她急忙压下喜帕,娘亲说了,这个时须得是相公可以掀开。
今日,她觉得自己骨头都可以化成一泓水,柔得连自己也不认识。
“小姐,”
婆子叫得很小心,女人没在意,许是来邀自己出门乘轿,她自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想着男人清冷的背影,她眼渐渐弯成一道桥。
忽地一股强烈的力道,将她生生推到在地,喜帕被来人奋力扯落,头饰尽落,散在地上,她抬头,却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怒视着自己。
“父亲,”
男人将喜帕狠狠扔在地上,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随后赶到的母亲和弟弟们迎了上来,拦住了盛怒的父亲。
“老爷,消消气。别这样,会吓着女儿的!”
她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疑惑不已。
“母亲,这是怎么了?”
“你的好男人!”
父亲将一张纸打在她的脸上,被粗糙的纸张咯得生疼,女人敛眉,拾起。
纸张是白色,几乎没有多余的字,一行,三个字,‘对不起’。加上莫北嶂自己的留名,短短不过六个字,王政雪爬在地上,表情僵硬,明明前一天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看着自己入睡的男人。
她发疯似地,站了起来,冲出了王府。
莫北嶂住的宅子不大,却很清净,发狂地推开他府门,混混沌沌,人去楼空,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下人婢女被一一遣散,只剩一些晾晒在庭院偏角的药草,干枯了。她愕然,一下子没了力量,浑浑噩噩,瘫坐在地上。
一月后,姐姐荣升为当今皇后,怀有身孕。
她也被作为一个陪庆的物品,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嫁给了当今的圣上,汉元帝。不过才十八的年龄,从此,再不见过男人。
记忆到这里终结,有生之年,这些,全是莫北嶂暖心的回忆,很久,都至于不曾在想起,怕一回忆,心里暖得自己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一件事。刘乐阳看着男人慢慢渗出的泪水,动容。眼里一幅幅过往的画面掠过,男人显得是如此的孤寂。
“我莫北嶂纵使漂泊一生,上天终究是待我不薄。乐阳,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可我想说的,都记在了心上,你愿意,我慢慢说给你听,一字不落。”
“一字不落?”
莫北嶂承认,他这一辈子,最不善待的人,总是那么“及时”地出现,汉元帝熟悉的身影,绕过灵堂的后面,缓缓从里出来,一双无神的眼色看着男人,心力交瘁。他本身体就弱。
“莫北嶂,你赢得总是不着痕迹。”
男人转过了身,护住了身后的两人。
“你也不差,这辈子,该得到的,都得到了。”
汉元帝揪紧了眉,红着眼,冲着他怒吼。
“我要得到的?莫北嶂,我刘奭要得到得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碎了,他一气之下,甩在地上的玉佩碎了。
这是王政雪才嫁入宫时,男人赏赐的一对玉佩,他从未见女人佩戴过,如今,人走了,也是需不得这些身外之物。
索性遂了她的愿,走了也好。
“莫北嶂,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想要的,我不曾阻拦,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够了,莫北嶂!我恨透了你的虚仁假意。”
“刘奭,若不是政雪,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和我说话吗?你最应该感谢的是她,她为你默默承受了后宫的一切,默默为你守了这么多年的江山,你真该感到羞耻。”
“莫北嶂,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在想什么?”
“刘奭,乐阳是我的女儿,我要将她带走。”
“莫北嶂,你认为你的一面之词,我就可以相信吗?”
汉元帝透过莫北嶂,看向了一旁站着,有些惊恐的女儿,轻声叫道。
“阳儿,你过来。”
莫北嶂一把握住了刘乐阳的手,不放。冲她摇摇头,蹙着眉,看着她。
“阳儿,快到父皇这里来!”
一面是亲生父亲,一面是宠了自己二十年,爱自己如生命的养父,刘乐阳被莫北嶂握住,渗汗的手。
“乐阳,”
莫北嶂轻声唤,尽力压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
“阳儿,你自己做选择,父皇不勉强你。”
汉元帝对这个女人从小便爱得深,二十年的感情,他也不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二十年,足以改变。
女人踌躇,犹豫,在原地,却看向了两个男人之外的扬全,男人丢给她的眼神是放心的,选择权在她的手上,他尊重。
片刻,刘乐阳反手握住了莫北嶂的手。
“谢谢你,给了我生命。”
刘乐阳渐渐放开了男人的手,迈开了步子,一步步,朝着汉元帝走了过去。
谢谢你给了我生命,父亲,我知道血浓于水。可我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父皇爱我,给我的不仅仅是恩情那样的简单。虽然我的身世是如此的复杂,可我对父皇,父皇对我的感情却是很明白的。
原谅我,莫北嶂,我的亲生父亲。
刘乐阳心中滴血,她看不清男人此刻的表情,犹如当年莫北嶂告别王政雪那样的决绝,身后人的表情,再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汉元帝握紧了女人的手,勾了勾嘴。他的女儿,他知道。
“乐阳,走吧!”
他拍了拍女人的手,转身,牵着女人,走得小心翼翼。女人转身,依依不舍,看着莫北嶂,看着扬全,她爱的,爱她的。
清晰敲打在她脑海的,是公主的称谓,她转过了头,孤寂,没落,伤心,最终消失在了两个男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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