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中篇小说)张宝同
出了这事,秋雯就害怕那女人会找人来报复宝玉,就嘱咐宝玉这些天不要去歌舞厅,好避避风头。可宝玉说没事,第二天傍晚时就打来传呼,要约秋雯一起到舞厅去跳舞。秋雯也知道自己跟宝玉在一起只是寻欢作乐,逢场作戏,心里也时常会有些飘忽不定的愧疚感和犯罪感,可她觉得自己抗拒不了那种吸引和诱惑。
她来到舞厅门前时,舞会已经开始,可宝玉还没有来。她又等了一会,还不见宝玉的人影,就给宝玉打了个传呼,可宝玉一直没有回话。秋雯有些等不及了,就顺路朝着宝玉的住处走去。宝玉住的地方离舞场并不远,十来分钟就走到了。来到楼下,她一眼就看到宝玉屋里的灯是亮的,便快步上了二楼。
到了门口,正要敲门,就听到里面有吵架的声音。秋雯马上止住步子,从窗帘的缝隙朝里看。她看到有个脸上包着纱布的女人,正坐在宝玉的对面,而宝玉此时只穿着三角短裤,光着上身,躺在床上吸着一支香烟。这种情景让秋雯看着很不舒服,同时也就觉得宝玉跟这女人的关系实在不一般。正这样想着,就见那女人从手包里掏出一大打百元钞,递给了宝玉。宝玉把钱拿起来数了数,一脸不悦地样子,说,才两千元?那女人马上诚惶诚恐地解释说,这两天商场的生意不太好,我怕让他知道,没敢多拿。宝玉显然对女人不太满意,说,你还有啥事?没事我要出去了。女人像哀求地说,你不是说今晚你哪里都不去,专门陪我?宝玉说,我本来是想专门陪你,可你就给我拿来这点钱,你说我不出去再挣点,咋能够花?女人沉默了一会,就低声下气地说,要不,等明天我再给你拿两千元?宝玉这才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好吧,那我今晚就只好陪你了。看到这些,秋雯才明白,这个宝玉不但陪舞,而且还是让女人包养的小情人。
走到回家的路上,秋雯的心情烦乱不堪,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宝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情景和对话。她想这个宝玉竟会那样贪婪,人家一下给了他两千元,他还不知足;而那个女人又是那样地下贱,没有一点人格尊严,人家在大庭广众面前用脚把她的脸都踢伤了,她还贱兮兮地给人家赔理送钱。
回到家里,春霞刚好端着一杯方便面在吃着,见秋雯一脸的沮丧,就问,怎么,他把你给甩了?秋雯摇了摇头,奇怪地反问道,我又不想粘住他,干嘛要让他甩了?春霞笑了笑说,哪你干嘛不高兴?秋雯就把刚才见到了情景给春霞说了一遍。春霞不以为然地说,那女人其实是个傻瓜,她老公是建材市场有名的大老板,对她也挺好,可她偏偏鬼迷心窍,死心塌地地爱着宝玉,每月还要拿出几千元来哄着宝玉跟她好,可是,宝玉就根本不喜欢她,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骂她,就那,她还是鬼迷心窍地迷恋着宝玉。你说这女人贱不贱?秋雯笑了笑说,她也许是想在宝玉的身上找到那种想当灰姑娘的感觉吧。春霞说,那也道是,哪个女人不想当灰姑娘?
秋雯说,你好象挺喜欢宝玉,还有点崇拜。春霞说,这样帅这样酷的男孩谁不喜欢?可这种男人只能作情人,不能作丈夫。要是嫁这种男人,不要说让他养活你,就是把你累死挣死也不够他挥霍的。所以说,一个女人要是有两个男人就好了,一个是像许彬那样能挣大钱的大老板,一个是像宝玉那样能让你快活享乐的小情人。这样的女人才能说是完美的女人。秋雯也觉得春霞的话有道理,就说,可世界上哪有这好的事情?春霞就说,所以,女人免不了要红杏出墙,想着外遇。
春霞的话让秋雯感到佩服和吃惊,就问,你小小的年纪,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春霞谦虚地说,还不是从书上看来的。你要是想看,我床边有不少。秋雯摇着头说,那种书你也能看得进去?春霞说,你可以从中去其糙粕,吸取精华吗。秋雯说,这种书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看,小心中毒。春霞不以为然地说,放心吧,我的防疫能力比你强。说着,便开始急匆匆地洗头,擦脸,抹口红,然后,换上了那身最好看的连衣裙,出了门。
春霞一走,秋雯也就在屋子里呆不住了。平常,有许彬陪着,下班之后,他们吃完饭后,要么是一起去附近郊外的田间林边散散步,要么是坐在一起看电视,生活虽不是那样浪漫刺激,却也是平和宁静,有种淡淡的温馨和舒缓。可现在,她心里老是被那种难以排遣的闲闷和无聊所困惑,被那种莫明与焦躁的情欲所缠绕,一种渴望发泄和堕落的快感在时时地诱惑着她,让有些透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常的情绪和感觉,是因为这些天来跟宝玉亲密厮混和出入舞厅,已经使她的感情和感觉失去了平和正常的理智。而使她失去这种平和正常理智的原因则是因为没有一个温馨安稳的家。如果她有个温馨安稳的家,她会去到舞场歌厅那种地方去找安慰吗?是啊,要是那个宝玉也有个温馨安稳的家,他会不顾尊严,自甘堕落吗?
于是,她就不由地想起了家。想着母亲给她的那个充满着慈爱的家,想着许彬给她的那个充满着欢乐的家。她就不禁有些动容,怀恋不止。在有家的时候,每天下班之后,回到家中,两人做些可口的饭菜一吃,然后,要么一起出外散步,要么一起在家看电视,那种情景虽然平常无奇,却也是平和温馨,让人有种自然的松驰和无忧的平和。这样想着,她对许彬和母亲也就不觉得那么恨了,甚至有种想快快原谅他们,与他们重新和好的渴望。
实际上,在母亲和许彬一连给她打了许多天的传呼之后,她心中的那股怒气和怨忿已经开始逐渐在减弱。尽管她几乎一直没有给他们回话,但却能从那一个接一个打来的传呼声中感觉到他们正在为他们所犯下的错误在疾首痛心,愕悔不已,渴望着能得到她的宽容和谅解,恳求着她能尽快回他们的身边,因为他们离不开她。所以,现在这时再想起他们,她就觉得原来的那些怒气和忿恨竟已变成了一种充满爱意的同情和怜悯。
他想他们,渴望回到那个充满着温馨与欢乐的家中,但她不能主动地给他们打电话,这样她就会跟那个被宝玉踢破脸面的女人一样,会显得太没有尊严,太没有面子。她要许彬和母亲求她请她回去,所以,她想如果母亲或是许彬再来传呼,她就会用一种受到严重伤害的那种伤心凄惨的语调给他们回话,让他们羞愧难当,然后苦苦恳求她的原谅,亲自过来接她回家。
这天下午,正在上班,秋雯听到传呼机响了,就赶忙从皮包里掏出传呼机一看,不是母亲或是许彬打来的,而是春霞来的传呼,她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她马上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号回话。春霞对她说,秋雯,真是不好意思,我的男朋友来了,要在我这住上几天,你看秋雯一听,不由一怔,但马上就说,没关系,我再想办法找个地方就是了。
放下电话,秋雯心里不禁在想今晚该身归何处。这事弄得她心烦意乱,惶惶不安,不知怎么就把钱给人家找错了。下班结帐时,算来算去还是少了九十元。秋雯就隐隐约约地猜测会不会是她把有位雇客的十元钱当成了一百元?但不管怎说,钱是实实在在地错了,这是她的责任,她必须把钱垫赔进去,而且还不能让经理知道,否则就是事故,不但赔钱,还要扣钱。
秋雯是个细心人,这些年来,不管是给餐馆的巴台收银还是在超市收银都没有出过错,可这一次竟让她一下子赔进了九十元钱,相当她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星期的劳动所得,这让她怎能不生气呢?而且,这事她又不能对店里的人说,又不想憋在心里窝气,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也好让心里的气恼散去一些,可是,春霞的男朋友来了,她不好再去人家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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