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是不容破坏的。
摊主虽然心里的肉都在疼,最后还是不得不以五元的价格,把他看错的“宝贝”低价卖给了我。
看着他那沮丧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就又从他的摊子上挑了几样现代仿制品:一枚铜戒指,一个核桃大小、摇不响的铃铛,一个拳头大小、模样古怪的五足铜鼎,一个用18颗木槵子连起来的佛珠(这个材质是一位在旁边看热闹的老伯帮忙鉴定的),以及一个用35枚20厘米长、2厘米宽的竹简串起来的仿古书。
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摊主的点太背,我挑中的几样东西,居然都留下了产地和年份的标识,或被泥土掩埋,或是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这五个小物件虽然都是建国后仿制的,做工也还一般(上面的字居然都看不清楚),但造型都很奇特,只要想办法把那些现代标识去掉,回去蒙蒙朋友还是可以的。反正我身上的钱都是人家“白送”的,我也索性大方了一把,用一千元的高价,把它们一起打包买走了。
看来,我一开始的时候,真是错怪他了,他却是是个“生“手。连我这种水平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假货,他还屁颠屁颠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当“宝贝”卖,不是缺心眼么?不过,这小子演戏的天分还是有的,明明一下子赚了我不少钱,还是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并假惺惺地说不想卖给我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经我这么一折腾,大家都认为他的摊位上只有假货、仿品,要价还黑,居然都不肯光顾了。而摊主好像也不关心这些,只是像犯了病一样,把自己的货,一件件拿起来仔细的查验,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会看走眼呢,不可能啊?”
当然,这一切,已经都与我无关了。
潘家园离我租住的地方不远,所以我顺便回了一趟“家”。
为了不让合租的室友产生误会,我没让保镖跟进去,叫他在楼门口等着我。
我关上房门,刚迈了一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物件,就从我的裤脚里甩了出来,落在我眼前的地板上。
我连忙蹲下身,把它捡了起来,居然是一枚“仿制”的楚国“鬼脸钱”(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真品),状如人面、字像蚂蚁。
不管它是怎么掉到我裤脚里并被我带回家的,都是我的运气,值得收留。何况,以我这种非专业的眼光来看,这起码是枚高仿的“鬼脸钱”,还是特别稀有的那种。
因为它上面的楚篆,不是通常的那些“贝、晋、斋、行、君、金”之流,而是一个并不常见的“水”字。说来惭愧,我虽然喜欢古币,但对古汉字和常见的书法体,能认出的不多,尤其是汉代以前的那些文字,比如篆文,除了介绍古币的书中看到的,也就只有金木水火土那五个字(那些字,还都是姥姥教给我的)了。
如果这枚鬼脸钱是真的就好了,估计我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当我心中涌现出这个念头时,突然在我的脑海里挤进来另外一个声音,“嗯”,把我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
不管怎么说,这枚鬼脸钱是我目前藏品中,最珍贵的东西了,我可不能把它留在群租房里,万一丢了可就划不来啦。当然,我今天淘的这六样东西,也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没有好好欣赏一下呢。其中的戒指和手链,我直接戴上了。
可是这种古币是没有孔的,又不适合贴身佩戴。也不知道这个仿品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如果放在衣服兜里,万一不小心被挤碎了怎么办?
要不,我试着钻一个孔出来?想到这,我把鬼脸钱举过头顶,对着灯光照了一下,想看看哪里相对薄一些,方便下手。结果,一照之下,被我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小孔,看来仿制的东西多多少少都要留下点破绽的。
有了现成的孔,穿线就容易多了,随便找个做玉石或者挂件生意的,就能搞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兴奋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没有再感觉到背上痒痒,倒是挂在胸前的那枚鬼脸钱,略微有些发烫。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鬼脸钱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过来,正面压在我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绿色的印记。我打了半天肥皂也没能把它消除掉,只好作罢。反正总有一天,它会变成我身上泥垢的一部分,就随他去吧。
马经理身上的螺线,最终还是没能完全褪去,保留了最后三圈。而我身上的螺线却开始慢慢消退了。这变化,把我们两个人都搞蒙了。
最后,马经理决定亲自带我去见一见赵天师。
和我预想的不一样,这位世外高人一点都没有仙风道骨的形体与气质。他居然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子,身高不足1米6,看起来还没有他的腰粗,真不知道他这一生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换做我,估计也就是个早夭的命。
“年轻人,你可不要以貌取人啊”,貌似这个赵天师还懂点读心术,居然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对我微微一笑,“人有六识呢,不要总是依赖你的眼睛去看世界。”
这话要接下去的话,讨论的问题可就太高深了,我勉强回了一个笑脸,低头不语。
“大师,您帮我们看看,为什么他的……”马经理比我着急。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事而过来的”,赵天师把头转向马经理,吩咐道:“你先出去吧,等我叫你再进来!”
马经理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又没敢张口,只好点了点头出去了,顺便把门掩上。
“你叫唐三藏?”
“嗯。”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双隐含杀气的眼睛,原来这个矮胖子凶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的。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把东西拿出来吧!”赵天师眼中的精光一闪,突然恢复了之前慈眉善目的样子,他把右手伸到我面前,掌心向上。
“什么东西?”我确实有些糊涂了,“我到您这以后,可是什么东西也都没碰过!”
“臭小子,你敢在我面前装糊涂?”赵天师的眼神再次犀利起来,他把右手翻了过来,飞快地给了我一掌。
砰的一声闷响,我没啥感觉,他却向后滑了出去。
“该死,忘了这茬”,赵天师轻轻念叨了一句,然后忍不住咳了一下,他连忙把嘴合上,然后抬起左手,在嘴边擦了一下。
我这才看到,他的嘴角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血迹。难道刚才刚才是刚才那一掌震的?可我从来没有练过什么武功啊,印象中也没有像电影中方世玉那样泡在药缸里的经历。刚才那一掌,没伤到我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反震回去,还把他给伤了。
可如果说是演戏,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吧。这是他的地盘,也没有其他人在场。
我还在胡思乱想,赵天师已经走回到我面前,脸色铁青:“小伙子,识相的话,自己把衣服脱掉吧,这里不是你能逞强的地方!”
“脱……衣服?”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身前,“为什么?”
“你们不是来找我看你背上的五脏印么?不把上衣脱下来,我怎么看?”赵天师看到我这副模样,反倒笑了,一脸的得意相。
“哦”,我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有些反应过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上衣脱下后,赵天师却没有去看我的背,而是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那枚鬼脸钱,“你这个东西是从哪弄到的?”
“朋友送的”,我还是第一次说谎话说的这么顺溜,而且理直气壮。
“哦,什么样的朋友,能送这么金贵的东西,给你这个穷学生?”赵天师的言语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他显然不相信我随口编出来的谎话。
“自然是死党咯,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那么财迷”,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继续纠缠,伸出右手握紧鬼脸钱,“你不是要看我背上的黑螺线么?怎么盯上了我的鬼脸钱。”
“你叫它鬼脸钱?”赵天师突然又笑了,“这东西对你没用,能不能卖给我?你说个价。”
“朋友送的礼物,哪能随便给别人,多少钱都不卖!”我的骨子里其实还是蛮倔强的,尤其讨厌别人拿钱来压我,尽管我承认钱也是个好东西,多多益善。
“臭小子,给你脸不要脸。你以为你不卖就行了么?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赵天师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慢慢向我逼近,“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这里可是北京城,你敢胡来?”我把右手抬了起来,想先把鬼脸钱取下来。既然他想要这东西,我就只能靠它来保命了。脸皮已经撕破,现在白送给他估计也是活不成。
可是,我这胳膊刚举了一半,整个右臂就不听使唤了,悬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靠,这矮胖子难道会隔空点穴?
“傻小子,这东西离开你身体,就护不出住你了,等着受死吧!”赵天师再次举起了他的右掌。
这下子真的完了,我吓得闭上了眼睛,等死!
“咦?”赵天师的这一掌却是没有拍下来,“臭小子,你母亲是不是姓孟?”
“我母亲姓孔不姓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把眼睛睁开了,怒视着他,“我姥姥才姓孟,保证你全家做恶梦!”
“哈哈,你这小子有骨气,不错不错!”赵天师脸上的戾气已经消失不见,他用手指着我的胸前,笑着问道,“你这个五行痣,是你姥姥给你点上去的吧?”
“嗯?”我连忙低下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了自己檀中穴旁边,就在原来鬼脸钱所在的位置上,有五个小黑点,“这是我出生就带来的,哪里是你说的什么五行痣?”
“我们孟家的后人,怎么会这么蠢?”赵天师突然来了气,作势要打我的头,“明摆着的保命机会,都不懂得顺杆往上爬,非要按自己的意思去说!说句谎话有那么难么?”
“你们孟家?”我真的快被气糊涂了,“我姓唐!”
“我知道你叫唐三藏”,赵天师脸上的笑意更浓,“你的姥姥是不是叫孟雅?我的俗家名字叫孟鸣,龙虎风雅鸣,我是你的四舅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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