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老头兴奋地喊道:“爱明,你快来。”
“咋了?我做事呢。”
“叫你来就来嘛,哪那么多废话?”
“你个老头子,我要不可怜你这两年心里难受,才懒得搭理你呢。”老伴嘟囔着走过去。
老人扬起手里的期刊高兴地道:“我一个学生写了篇好文章,你不想看看?”
老伴不屑地道:“你个任课老师,学生写篇好论文跟你有多大关系?”
“不,这是我最后带班的学生,还来过家里。”
“真的?谁啊?”
“陈尚东,你看他题目就很大气,《论大学师范类语文教育与中学课改教育如何对接》,你也是学院老师,好坏一看便知。”
老伴接过期刊审读后掩卷沉思,“陈尚东?跟董斌和梁春霞他们一起来过家里,是吗?”
“叫你看文章,你提董斌作什么?”
“提提都不行?老吴,我知道董斌是你心里的一块伤疤,可他咎由自取为什么还要你陪着受罪?学生出社会后犯了罪真要老师连坐么?”
老人激动得满脸呈酱紫色,“跟你说多少遍了,董斌是冤枉的,我对他了解得很,他绝不是动辄拔刀相向的人。”
“可判决结果就是他因为杀人被枪决。老吴,你醒醒吧,不要再自责了。学校屡次要喊你做班主任,你为啥拒绝?你能一直拒绝吗?”
“不跟你说了,董斌的事没有水落石出我就不当班主任,拿来。”
老伴递过期刊,“你不看完了么?还要干什么?”
吴远光郑重其事地摞好,“这篇论文切中时弊,论题煌煌大气,行文有理有据,我要推荐给领导看。”
“你多次不给校方面子,还有胆子去找校领导?”
“谁说我要去找校领导?”
“那你找哪个领导?”
吴远光笑道:“节后,教育部教师工作司、高等教育教学评估中心的人会下来视察,我把文章推荐给他们看。”
“你呀,对自己的学生总这么上心。”
“那是自然,没想到陈尚东在学校的时侯随波逐流不起眼,原来是个胸有丘壑之人。”
“人会与时俱进的嘛,你的老眼光看对过几人?”
“你...又来?”
“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你忙吧,我去把豌豆摘了,再不吃就坏了。”
义乌机场,是华东地区首座县级民航机场,也是浙省中西部最繁忙的航空港。
机场外,史克带着李兆平守在越野车旁耐心地等候。
不多时,王铨和常静嬉笑着走出来。
史克迎上前去,跟王铨拥抱后,看着意态悠闲妩媚大方的常静伸手笑道:“常小姐‘大侠’的威名远播江湖久矣,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常静笑道:“我都三十四了,你还叫我小姐,愧不敢当啊。咱们这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什么时候冒出个能写大希之音的天才我都不知道,实在是罪过。”
王铨在旁笑道:“看你,满身的华丽气质也掩盖不住酸不溜丢的语气,怎么看怎么不着调。”
常静白他一眼,“用你管。”
史克哈哈笑道:“我要不这么夸张,能请到师哥和常小姐联袂驾临横店么?不过那段曲子确实惊艳,你们等会听了便知。走吧,上车再说。”
越野车一路疾行,只一小时便抵达横店。
“师哥,先吃饭吧。”
“不,小静说了,无论如何先听曲子。你该知道,她就是个乐痴,脾气上头了连大导演姜明浩都敢骂。”
史克惊道:“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常静笑而不语,王铨道:“可不咋地?不过姜导演对她的才华倒没有二话,说她配的音乐好比常山赵子龙。”
“怎么说?”
“只见枪影不见人,招招锁喉毙人命,死了都不晓得怎么回事。”
常静笑了,“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明明说的是曲调嘹亮若龙吟,情感丰沛像枪扎人,搁你嘴里我竟成了刽子手,还枪枪毙命。”
三人哈哈大笑,史克擦掉眼泪拍了拍李兆平的肩膀,越野车直接开去剧组。
不多时,导演室里,史克招待两人坐,亲自泡好了茶。
常静打量屋里的摆设调侃道:“光线电影给的经费不少啊,你也不配个秘书?瞧这屋里真够乱的。”
史克笑道:“别说,这屋里干净了我还真没灵感,你说怪不怪吧?”
常静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咋不搬进牛栏去住呢?”
史克不以为忤:“哈哈,我倒是去附近找过,架不住没有啊。”
三人又笑一会,史克才打开电脑播放那段曲调。
起初常静还镇定自若不以为意,很快她端茶站起来走到电脑前感怀,到后来忍不住手拍桌上叫好,杯里的茶水尽数泼出沾湿了衣裳。
“哎呀,我帮你擦。”史克拿来毛巾要擦。
“不用不用,我牛仔裤厚,不打紧。对了,这曲子谁谱的?人在哪?”
史克把毛巾递给她,“米卫音乐室给的曲子,听说是个语文老师谱的曲。”
“这可奇了,此曲你们听着煌煌大气柔情百转,我却一看到个帝国的诞生和强盛,曲调起承转折从容有度很见功力,能见见他吗?”
史克道:“可以,我同米卫音乐室约好元旦去星城会面。”
王铨起身道:“那咱们就元旦节去星城会会这个语文老师。”
新一周到来后,肖龙进回到了学校,变得不再那么狂热显摆,转而见人就问逢人便开口求教。
“尚东,这b超到底准不准?医生为啥总吞吞吐吐的?”
“医生怎么说?”
“说男女都一样,叫我们静等就好。”
“着啊,那你们静等就好了。”
“可我想知道是男是女。”
“我跟你说,咱们国家有规定,禁止胎儿的性别鉴定,你最好别做傻事。”
肖龙进叹道:“好吧,”顿了顿又低声问:“网上说的验胎灵你知道吗?就那种在家验尿十分钟可以知道胎儿性别的药。”
“美国的那种?”
“对啊,咋样?”
陈尚东猛拍脑门,“肖老师,你回宿舍吃药去吧。”
“我没病吃什么药?”
陈尚东正色道:“你有,而且是很严重的心病,得治。”
肖龙进恼羞道:“切,不说拉倒,我走了。”
陈尚东见他快步离开,摇摇头继续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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