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惜乎这个人这些年来做事未免有些太混账些,光顾着横征暴敛上下折腾,却不愿意在政治上谋求独立,心中却是念念不忘张老帅当年提拔自己的恩德,故而迟迟没有自立门户。而对于日本人反复多次撺掇的深入合作问题,也是没有一个实打实的态度,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拖到了现在,有点不可收拾了。
而今北伐军杀入了山东,奉军一败涂地,眼瞅着铁杆庄稼吃不成了,张宗昌是彻底的没了办法,按照张作霖的要求他完全退出山东的话,那么这几年的辛苦经营就付诸流水了,他仍然是没有地盘的丧家犬一支。嘴上说着不行的话还去“吃劳金”,但骨子里,但有一份希望,张宗昌也不愿意就此拱手把地盘让出去!
因此他再来找日本人帮忙,那就是在求人了,而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资本去跟人家谈条件,所以日本人也很不客气的将门槛抬得山一般高,房檐三尺低,想进来,那就得把自己委屈的没了形状。
张宗昌被堵在门口心急火燎的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被放行进去,进去了以后又被告知正在开会,还得继续等!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他继续忍!
又等了一个小时,张宗昌这趟总算见到了西田井一,不过他没看出来一点好似在开会的迹象。见到张宗昌进来也没有起身见礼的意思,就那么扳着个脸不阴不阳的坐在本位,手中抓着一份文件貌似正在忙,而在一旁,却又有一人在笑眯眯的看着张一行,正是驻济南武官酒井隆。
西田井一一点没有打算说”因为开会让他久等失礼了“之类冠冕堂皇的借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连茶都不上座也不让,将手中文件往桌子上一丢,劈头一句喝问道:“督办大人。终于肯来找我们了么?”
张宗昌也是光棍的很,反正这一次是求人到底的买卖,脸面啥的对他而言等于没有,当下抽抽着嘴角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节了才来麻烦领事先生嘛!这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您就是那压秤地砣。紧要关节起大用的!”
这个比喻似乎不那么恰当,但西田却是比较满意的,他要的是压倒张宗昌的高姿态,见张没有拂袖而去或者暴跳如雷,说明是真的没什么底线来跟他们谈,那么他所要达成地目的,并不太难。
西田井一眯缝着眼睛,面无表情的说:“张大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么?南军已经在泰安会师完毕,那陈晓奇纵容手下将人直接放了进来,只怕你的部队也顶不了多久了。你还是赶紧打算撤退的事情吧!我们只怕帮不上你什么忙的!”
张宗昌面色一变,不过马上他明白过来,这也不过时买卖场上惯用的伎俩,先把门槛太高,等你还价的时候就不得不抻着自己的价码往上升,说是不行,不过是想占据了主动权而已,这都是他当年闯荡江湖地手段,不新鲜啊!
不过明白归明白。话该怎么说,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的。他咬了咬牙,狠狠的叹了口气,道:“这个陈晓奇啊!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吃里爬外地,枉我对他那么好来!这个,领事先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一定要帮帮忙,现在能顶住南军的。天下间就只有大日本皇军了,您也不愿意看见那些英国人美国人顺道的把山东全占了去吧!”
西田井一冷冷地说:“这个不用你提醒!帝国在山东地利益是神圣不可侵犯地!这一点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人都必须要保证地。否则他们将面对来自帝国强大地军队地惩罚!”
旁边地酒井隆忽然插话道:“张大人!要帮忙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地!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日本。我们地军队马上就要到青岛了。而我们地任务也是要保护自己地侨民。可不是来帮你对付南军地。这一点你必须要搞清楚!”
张宗昌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这不就是要保护侨民嘛!你们日本在济南地侨民可是很多地!再说。现在还有陈晓奇这样地乱党在里面瞎捣鼓。这个危险地很嘛!所以。你们可以派部队到济南来啊!”
保护侨民地借口。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个出兵派兵地理由而已。张宗昌岂能不知?但是对外地话。则必须要这么宣传。这个时候。英美两国都赞成中国地统一。这种直接派兵干涉统一行动地做法。是非常惹人忌讳地。日本人不希望再次出现干涉还辽、九国公约之类地烦人东西。
西田井一摇摇头道:“保护济南侨民地部队。已经从天津派到了济南。小田恭次中佐带领地那四百六十人部队到这里。是大家都知道地。”
张宗昌使劲地摇头:“不够不够!才这么一点人那里够啊!济南城这么大。乱匪那么多。怎么也得万八千人才能保得住。领事先生。这南军眼看就要到了济南了。你们可得抓紧了。”
他地表现,好像日本人的安危死活比他自己还着紧还重要似的。酒井隆却摇摇头道:“张大人!光这样是不够的!南军已经公开声明,会严格遵守有关协定,对各国侨民的人身财产安全进行切实保护,绝不会侵犯一丝一毫,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派出四百六十人的队伍来已经是很冒险了,再派出更大规模的部队,那就有挑起各强国战争的危险,因此,这件事情不大好办!”
张宗昌气的在心里直骂:“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这帮王八蛋要是在乎列强的说辞,那一个士兵都不敢派进来的,还不是想要的条件不够高,死把着不松口?太他娘的虚伪了!”他心中憋气,扭头狠狠瞅了一眼跟他一起来的参谋长金寿良。
金寿良一直没有做声,此时见张宗昌那脸色那眼神,马上把自己的本职工作捡起来,谈判么,有些条件不好上来就由老大说出去,否则收不回来的。他示意酒井隆道:“领事阁下。酒井少佐,我们地意思是,鉴于日本国在山东的重要权益,在我们没有能力进行完全保护的情况下,是非常有必要请有能力的贵国士兵亲自保护的!当然,劳动贵军做此工作。我们也要拿出十分的诚意来补偿地!”
酒井隆眯缝着眼睛不阴不阳的说:“我们的士兵行动费用是很高的!他们离开故乡远渡大洋来到这里,为你们的安全提供保护,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呢!”
金寿良赶忙点头:“明白明白!我们已经就此事上报了张大帅,大帅批示,要好好的感谢为我们帮忙的朋友,因此我们已经准备了十万元的军费作为贵军开拔地辛苦费,还请不要嫌弃。”
西田井一道:“我们帝国的利益可不仅仅是在济南一处!我们的侨民也分布在胶济线周围几乎所有地城市中,前段时间的乱匪冲突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失,但现在的情况更加危机。因此我认为,我们的士兵要沿途保护侨民是非常必要的。不过现在,中国已经收回了胶济线的路权。我们也不好贸然的就插手进来,张大人作为山东的决断者,必须要出具一份合乎法律意义地文件才好!”
1922年胶济线的路权被收回,日本人是非常不满意的,尽管他们仍然保留了铁路公司的会计、火车司机以及调度官员全部为日本人的条件,但比起完全拥有这条南北大动脉,那是绝不同的分量,这一次,他们要趁火打劫了!
张宗昌猛点头。道:“这话说得很在理!这事好办,我们决定把胶济线的保护授权给日本,我们还决定在济南专门划出一片地方来,给日本军队驻屯用,这样行吧?”
西田井一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呵呵笑道:“如果张大人肯早一点听我的建议,在上一次就可以提前将山东的安定抓在手中,也不至于让陈晓奇这样地人抢了先机,造成今天这般被动的局面。不过既然要保护铁路。那么新修的烟潍铁路,和胶济线复线,我认为也很有必要纳入到帝**队的保护之下,这样才能彻底的安全。”
张宗昌心中又是暗骂,当初还不是西田给出的主意说要让陈晓奇派兵出去剿匪,结果让他沉在水面下见不得光的不对都有了正名的机会,现在他们打着剿匪的名义霸占了半个山东地地盘,想让他们让出来是绝对不可能了。
他恨恨地说:“那两条铁路都是陈晓奇搞得!既然领事先生觉得有必要,那就一体管起来的好。反正那个小子也不听招呼!最好。贵国士兵能一起把他地部队都解决了,省得麻烦!”
酒井隆笑道:“这个是必然的!你们中国的宋太祖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同样的,在山东也必须只能有一个声音说话,既然那个陈晓奇不听话,那就要把他换掉!”
金寿良急忙道:“可是,那个陈晓奇的身后有美国人和英国人的利益支持,这么直接除掉他,会不会让那两国不高兴?再说他现在真假也有十几万人在手,恐怕不好收拾吧!”
西田井一道:“如果说在以前,贸然动陈晓奇的话,还是要考虑再三的,但是现在,英美两国有了更加合适的蒋中正作为他们的合作伙伴,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要比陈晓奇合适的多,因此他的价值已经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了!英美两国的人,无非是看重商业利益,我们只要在这上面不太过分,就不会有事。至于他的那些军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对付你们的军队还能有用,但是在帝国士兵面前,不过是些土狗瓦鸡而已!就连强大的俄军都不是帝国士兵的对手,何况他们!”
陈晓奇的军队是土狗瓦鸡,那么军阀的士兵就是鸡狗不如的玩意儿了,这话说得够伤人的。不过张宗昌不在乎,他向来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名誉于他跟狗屎没什么分别,军队不行就不行,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挡住了北伐军。干掉了陈晓奇,就是在日本人的“保护”下当一个傀儡老大又有什么不可以地?张老帅都不怕的事情,他张宗昌何必在乎?
张宗昌一锤定音:“妈了个巴子的!就这么办了!西田先生,事情咱们都说好了!您就赶紧的派兵过来吧!”
西田摇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如此的草草行事,张大人真的有心合作。那就要签一份书面文件,用印之后才能真正地缔结合作,否则的话光凭我们口头约定,不是办国家大事的态度!”
张宗昌心里面打了个突,白纸黑字的签约?这样的事情不大好干啊!毕竟嘴上说说的东西不管你怎么干了,那也是抓不到真凭实据的,但是签了约,那就是要命的刀啊!从当年的李鸿章开始,凡是跟日本签约地。就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这个结果未免有点太让人害怕了,日本简直就是灾星啊。谁沾上谁倒霉!
他犹豫了半天,看两个日本人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这才说道:“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啊!我得先请示一下张大帅才行!不如,你们先把部队派过来吧,我估摸着张大帅也是能够赞成地。”
西田井一哈哈笑道:“这样也好!事关两国的重大利益,的确不可鲁莽行事。这样吧,我们本土出发的部队明天就能到达青岛,到时候我们听你的消息。旦夕之间就能到达济南的!不过你最好快一些!南军可都到了泰安了!”
张宗昌唯唯答应着,带着金寿良灰溜溜的跑回了督办府。金寿良劝他道:“大人!这个合约的事情不能签啊!一旦落在纸上,传扬出去那可就是千秋骂名了!您可得谨慎呢!”
张宗昌把眼一瞪,气哼哼的骂道:“你当老子不知道么?这帮小鼻子就是没安好心!哼!想要占了山东?他也不怕把大牙崩下来!就是老子愿意,那蒋中正能愿意么!那陈晓奇能愿意么?他地全副家当可都在这里那!这帮混账没一个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老金,你明天就去青岛,赶紧联系日本军队,叫他们来的越早越好。老子倒要看看,到时候打起来,他还顾不顾得上要签约!”
第二天,金寿良就带着钱去了青岛。4月25日,日本本土出发的第六师团五千人登陆青岛,带头的是中将福田彦助,一个异常骄横霸道的激进派军官。
金寿良马上与福田彦助面谈,同时酒井隆心热难耐,也去电建议福田抓住大好时机迅速带兵西来。将北伐军的前锋挡在济南城外。占据先机。
福田彦助与参谋本部陆军部那些头脑发热的家伙们一个样,早就对原币原内阁的外交政策感到极大的不满。骄横地陆军从上到下就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所谓的国际局势在他们看来都不过是一些借口而已,现在有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们是如此的热切盼望在1905之后,他们终于有了再次开疆拓土的大好机会!
第六师团只在青岛做了短暂的停留,便于4月26日出兵济南!
对于各方面的举动,复兴军内外洞若观火,从4月20日天津来的460人到达济南以来,陈晓奇地桌面上收到地请战报告就摞起来一大堆,此时整个集团上下的心气正盛,刚刚将憋屈了好多年地力量找到了爆破口,他们哪能不希望真正的施展拳脚大有作为?
如果说以前陈晓奇一直强调的,是军人要“保家卫国,刀口对外”,不愿意对血肉同胞采取很激烈的手段,那么现在日本人再一次的肆意践踏国民意志,将齐鲁数千万老百姓和整个集团的面子丢在地上,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容许忍让的,因此他们强烈要求,马上兴兵把日本军队赶出去!
此时,就连参谋部在内都难以理解为什么陈晓奇居然坐的这么稳当,迟迟不下令动手。陈晓奇仍是那一句话---时机未到!
到了4月25日,金寿良去青岛请日军大队进入济南的消息传来,陈晓奇忽然召集所有的骨干开会,此时所有的人都明白,要商量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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