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从来只是暮色将至,而非降临。”
海雕的回应无比决绝,周身飓风连续爆炸式增长,脚下积雪已被涤荡一空,尽数卷入空中,可怕的冰风暴撕扯着周围的一切,瞬间笼罩奥丁。
奥丁手捧启示录,在风中吟咒,被狂风卷入空中之际,他的后背仿佛有着恐怖生物春笋般破土而出、撕裂血肉,奥丁露出痛苦的表情,那是一对巨大的犹如夜魇一般的蝠翼,一经出现,奥丁身躯便顺着风暴旋转,而后借势俯冲而下,杀向海雕。
望着怪物般的奥丁,海雕知道不能再给对方近身的机会,他单腿生风一踏,亦如轻盈飞燕往后方退避,而奥丁速度极快,紧追不舍。
周围狂风大作,折断冬日枯枝,一根根枝条在疾风的指引下暴雨梨花般倾泻而去,却只是堪堪刮破奥丁的衣物与表皮。
“别再耍这些幼稚的小把戏了,当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与神为敌的准备。”奥丁的声音恶魔般低沉,蓝色独眼中一片果决杀意。
狂风将海雕送入空中,他双手汇聚气流,猛然挥向迎面而来的奥丁,拳头爆发汹涌的气劲,重重砸向奥丁的肩膀。
受到冲击的奥丁下沉身形,却在转身之际蝠翼划出,如一片削铁如泥的刀锋。
只听“嘶啦”一声,海雕来不及躲闪,身前竟有一股暖流浮现,他低头看去,是鲜血顺着醒目的伤痕流出,可他的全身早已伤痕累累,不差这一条刀疤,只要能够阻止奥丁,千刀万剐都值得。
风中的雪花被沾上血红,海雕知道这条路无论往前多少步,身后永远都是万丈深渊,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跟那个组织的人应该有点共通之处,反正世界都要完蛋了,他不拼命照样要死。
于是神谕再度暴涨,只见漫天风雪汪洋倒灌,几乎在海雕身后形成高耸的浪头,无数枝叶卷地而起,渡鸦之羽化作杀器,伴随着狂风骤雪,杀向天地间的黑影。
落地的奥丁身后蝠翼往前环扣,将他牢牢护在其中,任何物体在狂风之中都有着强大的杀伤力,蝠翼被接连划破刺穿,变得残破不堪。
他知道,海雕只有这一波猛烈攻势,等扔光了石头,还要重新捡起,届时便是机会。
于是当风雪渐歇,奥丁直接冲天而起,当距离只剩咫尺,他愤恨地伸出双手掐住海雕的喉咙,将其从天上按倒,往地下俯冲而去,身后展开的褴褛黑翼仿佛能够遮蔽一切光明。
海雕拼命想掰开奥丁的手,狂风仍然不息,地面上的积雪都往空中飞去。
可他已经清楚听到奥丁再次念诵枯萎魔咒,任凭他奋力挣扎依旧无法挣脱。
海雕狠狠地砸在了雪地里,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脑子里七荤八素。
到此为止了吗?他知道电视剧里反派洗白是高危行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他从来只要荣华富贵,只要世界还在,他还是会继续伤害他人谋取利益,他始终是个纯粹的坏蛋,洗不白的。
关于死亡,他倒是一无所有地死过一次,绝望的人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但这次不一样,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他不想死了。
奥丁突然发出闷哼打断了自己的施咒。
是上帝聆听到他的祈祷吗?海雕讥讽地想着,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得到了撒旦的青睐才对。
奥丁扶了一下额头,回头望去,白鲟和考拉站在那里,考拉的神谕虽然只能操控普通人,但会对奥丁产生影响,因为奥丁只是被诅咒带来魔法的普通人,他不算神谕者,而白鲟已经架好了相机就等他回头,她甚至盛装在身。
“神谕·刹那。”白鲟按下快门,奥丁顿时浑身僵硬,仿佛全身神经都与大脑失去连接,诚然他已经怒不可遏,却使唤不了身体的任何部位,除了蝠翼,而白鲟的神谕只要改变被控者的静止状态便会失效。
于是只见奥丁猛然振翼而起,瞬间朝她们滑翔而去。
“就连你们也要背叛我!”
海雕喉咙被松开后只顾得上咳嗽,他刚捡回一条命,惊魂未定。
奥丁轻而易举地把白鲟和考拉带到空中,双手分别钳住她们的喉咙,蓝色独眼中满含愤恨:“是我把你们保护得太好,让你们忘了绝望的滋味吗?你们对世界的恨呢?我甚至看到你身上的婚纱。”
相机从空中掉落到雪地里,她们双手抓着奥丁的手臂,可这条漆黑的手臂几乎比她们的腿还粗,枷锁般死死钳住,白鲟惊恐而断续出声:“我们不希望你伤害海雕。”
“是他先背叛我!”奥丁怒吼,“我信任他到最后一刻,他把我从铁塔上面推下,这是你们希望的吗?既然你们兄弟姐妹感情这么深,那就一起死吧,像当初一样。”
“不不”海雕骇然,托着独腿在雪地里匍匐,身上的淋漓鲜血被冰冻成痂,雪花沾满了全身。
奥丁看似只抓着白鲟和考拉,实际上同时抓着他们四人,海雕再一次听见可怕的咒语响起,这次,奥丁握着的并非脚踝,而是喉咙。
顷刻之间,白鲟和考拉的脖子蔓延出可怕的纹路,旋即化作干枯的褶皱,宛若瞬间苍老百年,再无一丝血色,她们惊惧万分地张大嘴巴,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终无法呼吸,眼里生机飞快消逝。
海雕同样捂着自己的喉咙,但他的脖子暂时完好无损,只是能够感同身受。
奥丁厌恶似的松开双手,白鲟和考拉已然犹如烂掉的玩偶被人抛弃,失力掉落地面,身着白纱的白鲟与雪地融为一体,如此平静,好像只是睡着而已。
天空之上飞雪不断,奥丁那对巨大而漆黑的褴褛蝠翼扇动着,气流卷起雪花,他回过头,望向了另一边的海雕,好似路边断了一条腿的流浪狗那样可怜,在冰天雪地里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地。
“在世界的尽头,你大可风光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怜悯。”奥丁朝他飞来,在冰冷的风雪中,海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溢出一滴滚烫的热泪,是他害死了白鲟和考拉,她们本该在教堂等待黑熊,本该在末日中相拥,可现在,他们的婚礼就跟这个世界一样完蛋了,他破坏了自己身边唯一美好的东西。
博尔赫斯有一句话用来形容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海雕的泪落入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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