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宸极见星罗说完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只好继续说道:“我第一个学期在那个小广场附近发过传单,见过那个老太太。听说是个退休的音乐老师,喜欢跳健身操,带着一帮老太太每天晚上在小广场上跳操。好像还挺受欢迎的,很多人特意赶到那个小广场来,跟着一起锻炼。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点,是会让一个备考的学生家长特别介意的话,那可能就是噪音问题吧。跳操时放出来的音乐声音挺大的,特别是林峥延同学家那一幢好像和小广场几乎只有一墙之隔,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同样的,在小广场上搭台组织活动也会产生噪音。而且老太太跳操只跳一个小时,办活动的话,会持续好几个小时。”
此时,叶曦恢复了一点精神,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广场闹鬼的故事,其实就是那个余遥故意编造传出去的吧?她还三番两次用操纵术制造意外事故,阻碍人们在广场这边办活动,从而坐实了遥言,让人们心怀畏惧。这样就完全断绝了噪音产生的可能。其中的细节应该不需要再一一验证了吧!”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你的重点吧。三白想。毕竟一般情况下,验证工作都是叶曦负责。
“三白,她现在在哪里?”星罗说道。
三白愣了一下,它知道星罗口中的“她”就是余遥。只是,它之前因为太担心主人的事,把要随时注意余遥的动向这件完全丢到了脑后。现在突然被问起,它有些心虚。慌忙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起来。
像这样的下雨天,想通过无处不在的路面监控找一个人显然不现实。不过三白早就通过远程入侵,在余遥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只要她带着手机,不只是她现在在哪里可以随时查到,连她的去过哪些地方都能了如指掌。
“她现在已经回了尚都华明公馆,但是她停留的地方并不是她自己住的那一幢。是不是要出事?”三白担忧又忐忑地问道。没有人回答,车内的气氛一片凝重。因为不管是还是不是,他们就算现在赶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洋洋今天不在家么?”余遥面带微笑地与茶几对面的女人闲聊。
“哦,他爸单位里有团建活动。看他最近学习这么辛苦,带他出去散散心。”周妈妈回答道。她扫了一眼放在客厅角落里的水果果蓝,对余遥时隔几个月来的突然造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那种仿佛只是脸皮抽动形成的笑容让她觉得虚假又瘆得慌。她如坐针毡,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是我家孩子又打扰到你家峥延学习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没有。只是好久没见到他了,随便问问。可惜了……”她最后的声音低了下去,周妈妈没有听清,于是下意识地问了句:“可惜什么?”
“可惜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下次有空再找你好好聊。”余遥说着站起了身。
“她去的不是许茹家。”汽车快速行驶在密集的雨幕中,车身轻微地晃动,却完全不影响三白熟练地在平板电脑上操作的动作。它调出了电梯监控和余遥离开电梯时,那一层楼的住户信息。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其中,“她一定是去的周洋洋家。哎,等等她又离开了……她回家了。”
车子开入了尚都华明公馆,由于下雨的原因,小区内少有人走动,一片安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样子。
叶曦又被推出去打探情况。过了一会儿,他的人没有出现,三白的手机里收到的他的信息。首先是一句没事,然后附上了周妈妈复述的见面过程的录音。最后发了一个“求放过,已经油尽灯枯”的表情包。
“这小子蹓得倒挺快。”三白叫道。
没想到随后,叶曦的对话框里再次弹出了一条语音:“对了,还有一件事哈。刚说到的那个绿毛,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见过他。有一次,我跟着许茹,看到林峥延被几个小混混欺负,她找了老师那次。那个绿毛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的发色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就这样,我要下班了,再干下去,我眼睛要费了!晚安,拜拜!”
“那主人,接下来要怎么办啊。”三白询问星罗。它见过太多心魔发作,做出各种疯狂事情的契约人了。他们几乎都是完全失去理智,全靠本能在宣泄自己情绪,比如李欣语。像余遥这样为达目的,做事一套又一套的却是少数。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辛鉴老大在的时候,倒是不怕。现在他不在,三白觉得自己的内心简直慌得一批。而星罗接下来的话更让它六神无主。
“有几点可疑的地方:她今天晚上的所有的行为都安排得太严丝合缝了。这说明她进行了精确的计划;那她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做呢?因为她发现自己被盯上了;而精确的计划需要充分的准备,你和坤元轮流盯梢却没发现,就说明有东西在帮她。”
“是役鬼!所以它们又要出手了!昨天的那个小喽啰就是它们的试探!怎么办?怎么办?主人!要不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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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们,是你和坤元带许茹去康复中心。那个契约人可能随时会有新的动作。”
“怎么会?不行,我要留下来跟您呆在一起!”三白着急地说。
“你留下来能干什么?做肉盾吗?”星罗不屑道。
“那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康复中心!那里多安全啊!”
“我去了,那里可能就不安全了。而且卫雅慧身为魂魄,太过脆弱。根本无法长时间呆在康复中心的结界内。我需要她手里的东西,她现在不能死。”
“不行!我不同意!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那些坏家伙!你……”它慌得连敬请都忘记用了,竟然直接拍着翅膀想向星罗扑过去,结果直接一头撞上了车顶,跌回了坐椅上。
星罗嗤了一声,说道:“没出息的东西。放心,应该只是跳梁小丑。刚才的现场没有发现它的气息。藏头露尾不过鼠辈所为。不会是什么有能耐的。”
尽管三白百般不愿,众人还是按照星罗的要求去了许茹家。许茹家里的气氛也因为他们的到来有了急转直下变化。原本和乐融融母女氛围瞬间消失殆尽。许茹当场就哭了出来。她没想到,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剩下的两个星期里好好修复一下母女关系,让妈妈离开的时候更放心一些,才一天不到的时候,就被告知,马上就要和妈妈分开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一下扑进了卫雅慧的怀里哭了起来。卫雅慧只花了一刻钟就消化了女儿已经得知了自己的情况,以及危险可能随时到来的事实。她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拍着女儿的背脊,对星罗说道:“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说服这孩子,可以吗?”
“一个晚上。”星罗做了决定。
林峥延总感觉今天有些心神不宁。原因是妈妈晚上又出门了。半年来,妈妈除了必要的出行,几乎是足不出户的,特别是他在家的时候。所以,当妈妈穿上外套,背上大包,不等林峥延询问。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就离开之后。忐忑不安的心情就开始在心底蔓延开来。她去了哪里?又要去做什么害人的事吗?不会的,这几天她明明表现得正常多了,今天都没有问过我学习的事情。所以,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妈妈,她是爱你的,她会为了你有所改变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林峥延还是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作题上。他突然想到了周洋洋,想起上次李欣语的事情发生前,周洋洋本来是要找他帮忙的。结果因为后面发生的一堆糟心事,他把那件事给忘记了。
想到这里,林峥延离开书桌,去了储藏室。周洋洋的表弟最近迷上了一个漫画作家。正在收集他的所有作品。但是某部该作家的早期作品他一直没有在市面上找到。周洋洋记得林峥延以前买过一套,所以希望替他表弟向他借来看一看。林峥延小时候特别喜欢看漫画,也确实买过很多。长大了一些就把那些书收起来,放进了书房的一个柜子里。半年前,应妈妈的要求,他把闲置的漫画书、珍藏的CD、游戏机、乐高模型等所有带娱乐性质的东西都收到了储藏室最底下的一个大纸箱里。
然而此时,当他费力地拖出那个大纸箱,打开后,发现里面码着的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试卷资料时。他整个人都懵了,是自己记错了吗?还是被移放到了其它地方?能放到哪里呢?他麻木地回忆着,妈妈跟自己提过吗?家里有能放得下那些东西的其它地方吗?……
他茫然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想像着那些东西可能会被放到哪里。没有,哪里都没有。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妈妈掩着的房间门上。他,推开了那扇门。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排衣柜、床、窗前摆着一张电脑桌。
林峥延的目光被电脑桌旁的一个垃圾桶吸引了。一堆几乎要从垃圾桶里满出来的小纸团,有几个已经掉在了地上。他的妈妈是个特别注重整洁的人。有这么多垃圾,刚才出门的时候竟然没直接收拾好带走,着实奇怪。他鬼使神差走过去,捡起一张,打了开来。是熟悉的未来规划手册里的一张,上面被红色的水笔打满了大大小小的叉叉。笔迹的主人下笔重得把纸张划出了一道道毛边,足以看出,她当时的愤怒心情。
第一个小纸团、第二个,每三个……每一个都是这样。他呆呆地看着那堆成小山似的纸团,心里除了慌恐,更多是绝望。对突然展现在眼前的现实感到绝望,对自己天真的自以为是,以及无能为力感到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打算离开这个令他压抑地喘不上气来的房间。突然,他瞄到电脑边上放着一本黑色的书。封面上,未来规划手册(一)几个加粗加大的字映入眼睑。那是一本堪比词海厚度的书册。林峥延抖着手翻开:里面的每一页都是对他每一天的安排。除了对每天所要做的每一件事的时间安排精确到分钟之外,最可怕的时候,这本书有五百多页。也就是说,妈妈对他的控制不会因为高考的结束而放松下来,而是会一起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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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一道凉凉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林峥延僵住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慌忙合上书,正要转过身去,却见那黑色的书因他的动作被移动了位置,露出了下面的白纸一角。
白纸露出的部分写着字。林峥延缓缓地移开那本黑色的书,露出了下面用红色的水笔写了满满一页的名字——许茹。鲜红的名字一个个被打上了叉叉。满目的红,看得林峥延触目心惊。
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对上了母亲冰冷的目光。他扶住桌角,紧张鼓起勇气问道:“你晚上去做什么了?你去找许茹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余遥因为从儿子口中听到“许茹”这两个字,心情变得更加恶劣起来。但她并没有发作,只是自顾自地把手里的一个快递箱丢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然后把灰色的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
林峥延注意到妈妈露出来的白衬衫的臂弯处,有一块深红色的印迹。心里更加慌恐:“你对许茹做了什么!你杀了她?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说着,他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除了大声的指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好。想到几天前才见过的,那个总是试图帮助自己的善良的女孩子。他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余遥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衬衫袖子。她想起是刚才扶那个人的时候沾到的。她不快地皱起了眉头,见儿子竟然哭了,她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腾的一下爆裂开来。
“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哭!为了一个贱人!”她三两步来到林峥延面前,抡起胳臂就给了林峥延一巴掌。林峥延直接被打得摔倒在地,没等他爬起来,她又扑了上来,拎起他的衣拎,把他拖起来,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我就是把她弄死了怎么样!那个贱货、扫帚星、不知廉耻的贱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三番两次来招惹你,影响你的学习状态,还差点害你受伤!这样的祸害早该死了!我就后悔没有早点弄死她!让她去死!去死!”
名为星罗女人说:“契约一旦成立,执念便会不断被放大,扭曲,替代掉契约人其它所有的情绪,形成心魔,这是不可逆转的。没有哪个契约人能做到一直保持理智,而不被心中的恶念所支配。心存侥幸地拖延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恶劣而已,结束契约才是惟一的解脱方法。”
余遥放大的扭曲到狰狞表情,以及凶狠的眼神在林峥延的眼前不停地晃动着。耳边充斥着的都是她的那一声声充满怨毒的“死、死、死”。他觉得好可怕。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妈妈,而只是披着妈妈的外皮的厉鬼而已。
此刻,他后悔了,后悔当时没有接受星罗的建议。失去您,或许会让我很痛苦。但是看着您,变得这样面目可憎,为了莫须有的原因,不断地伤害着其它人。这让我更加痛苦。这肯定也不是清醒情况下的您希望的吧,林峥延想。他好后悔,但是,现在的他却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惊恐地看到,他的妈妈从刚才放下的那个快递箱中掏出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黑色锁链,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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