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灯火通明,宽大的学习桌前一个少年正在低着头奋笔疾书。他周围的桌面上,以及脚边的地面上摆放着一摞又一摞各科的书籍和试卷,他几乎大半个身体都淹没在书籍、试卷的海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个小时里,他除了机械地审题、作答,没有任何其它的肢体动作。直到一道淡淡的影子投射在他的试卷上,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空洞的目光里闪过惊讶,他瞪着从试卷后面探出头来的许茹吃惊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许茹绕过桌子,来到林峥延面前。她注意到他的脚底盘着两条有小儿手臂粗的黑色链条,链条的两头分别固定在了实木书桌的桌腿上,而另一端则扣在了林峥延的一只脚腕上。
“真是疯了么!”她吃惊地自语道。
林峥延焦急地站了起来,脚上的链条发出沉厚的撞击声。他自己被这声响吓得一跳,瑟缩了一下,还是一把抓住了许茹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催促道,“快,乘我妈不在,快走!”
“你知道你妈今天晚上去哪里了吗?”许茹没有动,而是打量起眼前这个几天没见,变得格外憔悴男孩子。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浓浓的黑眼圈,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嘴角,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脚上铐着铁链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缉压多日的落魄囚犯。而林峥延也因为许茹的话注意到了她今天的格外狼狈的样子:本来就自然卷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没有梳理,显得凌乱,睡衣也是皱皱巴巴,眼睛通红,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你怎么……”
“她去找我了。想要我的命。所以……”许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念出了刚背过的咒语。
然后,很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咒语过后,现场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怎么会这样?”许茹懵了。第一次使用法术本来就紧张的她,现在的脑中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而此时,林峥延听到了外间传来的开门声。
他一把握住了许茹的手,念出了正确的咒语。一道白光从纸符中射出,笼罩住了吃惊的许茹,以及退开两步,不小心推翻了桌上一堆书的林峥延。刺目的光一茫即逝,两道身影一晃便消失了踪影。刚被林峥延失手推倒的书翻倒下来,撞到了旁边的一堆书,又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杯里流出的茶水马上在桌面上流淌开来,浸湿了桌上的试卷,以及其它东西。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余遥温柔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特别是当她的目光落在书桌前的地面上,散落的书堆最上面的那一本上时。那本厚厚的,黑色的封皮,白色的纸张的书页已经被从桌面上滴落下来的黄色的茶水浸透了。她捡起那本自己精心制作,此时已经变得的皱皱巴巴,脏亏不堪的《未来规划手册》,眼神变得幽深而可怖,熊熊的怒火在其中跃动灼烧。
两人的面前是一道令林峥延有些熟悉的铁艺大门。借着这条街上惟一一盏比较明亮的路灯灯光,可以清楚地看清大门内破败的庭院,以及带着斑驳痕迹的灰色三层小洋房。这里正是不久前,自己避过雨的沐昀公馆。
“呵,吓一跳。差点以为要死了。”许茹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奇地询问旁边还处在发愣中的林峥延,“你怎么知道咒语的?”
“那个啊。我之前听过,记下来了。”即使刻意丢掉了那张符纸,却还是下意识地记下了启动符纸的咒语。或许想要逃离的意识早就根生在了内心深处吧。林峥延不愿多想,转而询问许茹:“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活下去。”许茹回道,她推开了面前的铁艺大门,转头对林峥延说道,“你妈妈在追杀我。我联系了星罗姐。但她现在有事,没办法及时过来。在她没来之前,我需要保护好自己。你愿意帮我吗?”
“可是我……”林峥延有些无措,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帮得上忙。甚至他很担心,自己的存在会激怒妈妈,让她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来。
“求你了。我很怕。我听说前天在建南路上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事件。一个混混突然拔刀砍向周围的同伴,造成一人重伤,多人轻伤。事后,那个混混辩称,自己并不想那么做,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家都觉得他是在推卸责任,没有人相信他,但我相信。我也有过那样的经历。在差点出车祸的那天。你知道吗?那个混混和他的同伴正好我们都认识,就是上次在小巷里堵过你的那些人。”
“其实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死就死了,也没什么。但是,我不能连累我妈妈。她刚才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她为了我,付出的已经够多的了。所以,这一次,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一定要活下去。”说着说着,许茹忍不住鼻子发酸,落下泪来,她带着哭腔向着面前的少年请求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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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什,什么?”
“我答应你。大概需要拖多长时间?我们要么先进去避个雨吧?好像要下雨了。”林峥延说着推开了铁艺大门。
真的下雨了,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许茹随着林峥延跑向小洋楼的玄关,然后一起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如此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人,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心境却已经大有不同。
星罗说,这座洋房被布置了阵法,任何的邪术不能在房子的范围内施展。所以,你们必须在房子外面呆上一会儿,余遥才能通过林峥延佩戴的三千思找到你们的位置。然后,她就会赶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要怎么做呢?许茹心中有一些考量,却没有任何把握。她正踌躇间,身旁的林峥延先有了动作。他见许茹一直抱着双膝,缩着身体,便脱下自己的外套递向许茹,说道:“穿上吧。”
“不,不用,我不冷。”其实,许茹是有些冷,被劫持的时候她只穿了件宽大的长袖T恤,后面发生了好多事,她根本来不及加衣服。深夜的冷风一吹,她只觉得全身的热气都跑了个干净。但是,林峥延穿得更少,脱了睡衣外套,他身上就只有一件短袖T恤和纯棉睡裤了。但,林峥延很坚持,许茹不接外套,他也不肯穿回去,就一直那样举着。许茹想了想,只好接过外套披在了身上。
“你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都快六年了呢。我,喜欢了你快六年。”
女孩的突然告白让林峥延有些惊讶。往前推五年多的话,两人不就才初一刚入学。许茹点点头,说道:“你这么受欢迎,身边朋友又多,不记得很正常。是在新生的欢迎会上吧,你是主持人。我表演沙画。当时,我只是一时兴趣,报了个培训班,学了一段时间。第一次上台表演,本来已经很紧张了,没想到播放配乐的电脑突然出了问题,调整了好一会儿也不行。我当时在台上等得特别尴尬,差点想哭出来。然后你上来了,带着你的小提琴为我拉了配乐。大家都以为是安排好的,只有我知道,你是临时要求上来救场的。你真的很优秀,而且人又好。”
林峥延对许茹说的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他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好。许茹看出了他的想法,心里有些失落,她强装出轻快的语气继续说道:“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也因为那件事,我喜欢上了画画,并且一直学到了现在。不过你放心,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今天说这些,也只是想,如果我活不过明天,那至少,我把想说的话都说了,也值了。”就算能活过明天又怎么呢?到时候,或许你对我的印象就只剩下满腔的怨恨了吧。所以想在你还没有那么讨厌我的时候说出来,许茹想。
她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这当然不是全部。鼻间传来男生衣服上清爽的皂香,回忆起曾经的点滴。那个时候她觉得一天中最期待的就是上学、放学。因为她和林峥延住在一个小区里。她每天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跟在他的身后走着,心里就开心得不行;她其实完全不是读书的料,但为了和他上同一所高中,初三的时候,她请了全科的家教补课,拼命地补课。还让她妈妈托关系,让她进了跟他一样的尖子班。虽然跟那些优等生同班,她就像一个异类,一直被排除在众人之外,但她甘之如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拿这份感情作为筹码,去赌林峥延的心软和动摇。真卑鄙啊!她暗暗鄙视着自己,眼眶也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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