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么,没有就在承天建里走走看看,银行选址建好之前,你都应该在这里了。”
朱苡沫没有与许天衣多说废话。
以她对自己那位侄女的了解,朱裕欣能同意进银行,确实令她吃惊,以对方喜欢清闲自在的性子,如何会想通了去钱庄那种俗不可耐的地方。
不过她也没有深究,朱裕欣是三哥的女儿,堂堂郡主,想做什么就随她去做什么好了。
“来还是要跟你说一声,银行的选址,我看好了。”许天衣说道。
“这么快?”朱苡沫惊讶道,“什么地方?”
“黎王府。”
“黎王府?!”朱苡沫已是禁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地理位置好,占地足够大,将来就算当作总行,扩建也有地方。”
“不行!你再选其他地方,黎王府不行!”朱苡沫说得斩钉截铁,“你可知道黎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是诚心想要削减我皇兄对你的看重吗?”
“不就是一座反王之府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它常年放在那里,谁看了不提心吊胆,占地又没有一点用处,让我来把它铲了,岂不是眼不见心不烦?伱皇兄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你这是什么歪理!就算对我皇兄来说是眼不见心不烦,可银行建在那里,以后注定会被朝堂官员所诟病,我皇兄为了堵住百官的嘴,也不会同意这样的选址。”
“你只管上报就是了,同不同意是你皇兄的事。”
朱苡沫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负责监督银行的一切事务,关于银行的选址上,我不同意,审核监察不会过。”
“不同意你只管报给你那位皇帝哥哥就是了,银行事务你也说了,你只负责监督,做主的人是我。”许天衣才不管她什么三七二十一。
头一次见如此软硬不吃的人,朱苡沫也是头疼。
她只能无奈说道:“黎王府位置再好也是在青龙大街,论繁华比不上朱雀大街,你有更好的选择,而且那场青黎兵变是宫中禁忌,更是我皇兄的忌讳。”
“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一定失败?你该怎么上报就怎么上报,做好你的审核监察,你皇兄不同意自然会传旨召我进宫。”
朱苡沫不再多说什么,她发觉这个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找死,从没有过安稳的时候。
她现在甚至已经不想让其在承天建里逛了,生怕其再惹出什么乱子。
朱苡沫忽然凤眼一缩,这家伙刚才就已经出去半天了!
“刚才去看过你办公的地方了?”
“左侍待的地方么,还没看呢。”
“嗯?那你去哪了?”
“沈右侍那儿。”
“去做什么?”
朱苡沫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家伙去见沈曼曼,对方那脾气性格,再加上这家伙的霸道强势,这两个人还不打起来?
“左侍见右侍,不就是左膀右臂的掰手腕?不过我这人向来与人为善,就只是去打了个招呼,嗯顺带也跟沈右侍的兵马大元帅聊了一会儿天。”
朱苡沫凤眼微挑:“你动了他的蛐蛐?”
“差点给他摔死。”
朱苡沫眼皮一跳,她现在感觉自己这“左膀右臂”,根本就是敌人明目张胆安插进来要把她掐死的。
“那日上朝也没有见到这位沈右侍啊,他也有不上早朝的特权?厉害啊,能顶上半個我了。”许天衣好似无比自恋地说道。
朱苡沫看了他一眼:“沈曼曼最近在处理陇右道的一些要紧事务,皇兄特许他无事禀告可不上早朝,以处理事务为重。”
想到那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册子,许天衣满眼同情。
要是有那么多活儿给他,他估计早就打人了,这样看来那位沈右侍,脾气还是好的,忙碌之际玩玩蛐蛐,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可为什么不去勾栏听曲一下呢?那不才是男人放松的天堂?
果然,沈大人那方面有问题啊。
这日下午,许天衣与朱裕欣离开了承天建。
许天衣以左侍官职下达了筹建“大承发展银行”的公文,但也就寥寥两行字,只说了奉旨筹建银行,不日开始选址建造。
一众官员看了公文内容都是频频摇头,这公文下了跟没下一样,一点实际内容没有,就好像跟大家仅仅提个醒儿一样,分明是那位许大人找存在感。
只有少数一些官员,猜到了许天衣的用意,顿感这位许大人是真的在扯虎皮做大旗了。
文轩殿。
天子朱顼端坐尊贵稀有的楠木桌案后,处理着一本本官员呈上来的奏折。
只是从一炷香前,殿内气氛就降到了极点,在这里侍候的赵贤妃被皇帝陛下屏退下去,侍立的宫女们更是大气不敢喘。
朱顼手中拿的,是自己那位皇妹呈上来的折子,内容正是许天衣关于银行的选址。
“黎王府,朕猜了那么多地方,也没有猜到,他居然会把银行选在黎王府啊。”
朱顼头也不回地问道:“嬷嬷,你觉得他这是不是故意为之?”
始终侍奉在朱顼身边的老嬷嬷,回应道:“陛下,这位许左侍的心思,老奴是捉摸不到的。”
“他把地方选在了黎王府,自然不会不知道黎王那件事,既然还敢跟朕提出这样的要求”朱顼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是在试探朕的底线吗?”
老嬷嬷不敢回应。
朱顼沉默不言。
青黎兵变,一直是他最为忌讳的话题,少有官员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件事,就是崔服龙、阮仲、李又廷等人,也是如此。
可这位许左侍,自己钦封了正二品、正三品双官职的消灾先生,一次又一次在自己面前恃才傲物
青黎兵变。
许天衣。
青黎兵变。
许天衣。
朱顼握着奏折的手,时紧时松。
不知过了多久,天子微微侧头,朝老嬷嬷问去:“朕当初真的错了吗?”
“陛下想听老奴一句真心话?”
“嬷嬷但说无妨。”
老嬷嬷微微停顿后,说了句同样泼天大胆的言语:“圣人当仁不让,国君当断则断。”
朱顼一怔,片刻后温润脸庞上的愁绪,减弱许多。
“是啊,坐在这个位子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断的。”
他取笔,批了奏折。
“他想要一座黎王府,朕就给他一座黎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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