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走后,孟言茉躺在榻上就昏昏一直睡到掌灯时分,
她的几个大丫鬟被明耀临走前淡淡的吩咐了声,不敢进来打扰。
孟言茉睁开眼时,就看到屋中不很黑,有外面的雪光隐约射进来,灰黑中有着淡白的雪色。
她身上的痛和昨晚今晨明耀的失控和在她身上的疯狂,都让孟言茉不想去回忆。
却忍不住去想,那些脑中的画面就让她身上发烫,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去看。
她抱着锦被,在塌上滚了几圈,觉得身上没那么烫了。
明耀说的话,她是都信的。
明耀答应她以后不会碰别的女人,就真的不会。
因为她了解他。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如果不在意她,根本不会对她说这些话,
更不用说编这些假话。
至于她那几条娇蛮无理的要求,她是故意的。
看到明耀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
哪怕她知道是不可能完全实现的。
她还是觉得开心。
孟言茉就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犯傻气。
想到昨日就想起了宫里的蒋暖清。
以前的时候,因为知道她将是明耀的皇后,孟言茉心里因为嫉妒,就有点不待见她。
现在想想,又觉得有点同情她。
那是个看起来大方端庄,说起话来会有暖暖音调的女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暖清,是让人感觉有温暖流淌包容的清婉女子。
孟言茉又滚了一圈,觉得自己有种猫哭耗子的假慈悲。
明耀不是说了,他不是不可以宠幸她们,
是自己会嫉妒的想死的。
他为了她戴那么多顶绿帽子。
孟言茉想到这,再一想明耀平时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就有些想笑。
反正他也没在,孟言茉就自己乐了起来。
笑完。孟言茉又安慰自己,即使没有自己,明耀也不可能把她们放在心上的,
从一开始就是个相互各取所需的关系。
想想自己为了得到明耀的心。所经受住的苦和碣磨,孟言茉就觉得自己这也是付出辛苦才得到的成果。
没有对不起她们。
可是她们中,要是也有人像自己一样爱着明耀呢......
不管,反正明耀不会爱她们。
孟言茉觉得自己果然是被明耀给带坏了。
想到绿帽子,孟言茉觉得明耀最有可能就是从龙禁卫中选出“那些奸夫”。
为什么是“那些”。不是“那个”。
当然是因为如果他的其他“皇子”们长得都很相像,将来只有自己诞下的皇儿和他的“兄弟们”不像,
那真龙子也成假的了。
外人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不会想起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竟然是一个帝王亲自做出的。
简直是丧心病狂。
如果明耀的皇子们都不像,那只能说明老天弄意,血脉遗传神秘莫测。
从龙禁卫中选“奸夫”,是因为龙禁卫够忠心,
当然人的忠心不是无限刷的,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变为皇储。
谁都可能变一变的。
就像太后,她自己做出的那些事,丝毫不以为耻,
反而觉得是明耀偷了本应该属于大儿子的皇位。
孟言茉想,以龙禁卫的神秘,他们的统领应该有控制下属的办法。
孟言茉虽然好奇,可也不会主动去问明耀怎么去做,
这简直是在明耀那男人自尊的伤疤上撒盐嘛,
她哪有那么无良?
虽然她很想无良一把,可想到一提。某人就彻底黑脸的样子,
孟言茉觉得自己还是老实的享受好处就行了,
太张扬的事情不符合她低调的性格。
最后一点,龙禁卫够优秀。
以明耀无情起来会认真的让人痛不欲生的性子。他既然说了,要为将来皇儿选砺炼刀,
那就真的是会夺人性命的“刀”。
龙禁卫的后人,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真的能改变明氏的传承。
那个时候,明耀就真的成了明氏几百年来的罪人了。
孟言茉想到这。就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她想到明耀留在她体内滚烫的种子,心里有股甜蜜又心酸的感觉。
甜蜜的是,她曾经很不知羞的看着他的眉眼想,将来能和他有个孩儿,像他一样漂亮。
想不到现在就有机会实现了。
心酸的是,她的孩儿虽然避免了和亲兄弟之间厮杀,却依然避免不了厮杀成长。
看明耀当时说的那个口气和口吻,似乎以后只怕比明耀成长时还要让他受到严酷的教导。
孟言茉只是个小女子,她只想生个乖乖的孩儿,宠着他,爱着他,看着他快乐的成长。
想完这些,孟言茉又有些懊恼的抱着被子滚了两圈。
她和他之间。
如今除了彻底确定了他的心意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改变。
先皇留给她的侍书女史的身份。
明耀给她的皇妹,公主的身份,比先皇更要命。
明耀这个笨蛋,平时不犯傻,唯一犯傻起来真是要命。
果然是爱情使人变傻盲目吗。
孟言茉一想到那个明智到让人咬牙切齿的男人因为她一而再三的犯傻,她就觉得很快乐。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傻呢。
“孩儿你是不是已经在发芽了?
如果你成长的太辛苦,太艰难,
以后记得不要怪你父皇哦,他其实很爱很爱你的。
因为他很爱你的娘亲,为了你的娘亲,明家嫡枝到你这,就真的成独苗苗了,
所以你要比所有人都要优秀,才能在将来守住江山,守住你的命”。
孟言茉摸着小腹,特别小特别小的声音,含着甜蜜含着心酸的自言自语的喏喏道。
*
蒋暖清一直坐在喜床上。她头上的龙凤喜头帕也一直没有被挑开。
内务府的宫嬷开口道:“皇后娘娘别着急,皇上肯定是被大臣们敬酒走不开,一会儿就会来了”。
几名喜嬷也暗暗着急,这还有交杯盏。子孙饺子,合首礼都没做呢,
皇上怎么还不来,
这半点步骤错了,可是不吉利。
又想着那些大臣们就算敬酒也不敢灌皇上啊。只希望这个理由皇后娘娘相信。
听着外面的动静,差不多该结束了啊。
蒋暖清带着温暖笑意的声音轻轻道:“多谢嬷嬷宽慰”。
她说完话,身边的贴身丫鬟,跟着进宫的宝笙就从袖袋里拿出几个红色的喜荷包给几个在场的宫嬷。
“谢皇后娘娘打赏”。
几个宫嬷捏着荷包里的硬块,这么重怕是金子,脸上都露出诚惶诚恐的喜悦来。
“几位嬷嬷都客气了,我还年轻,几位宫嬷都是宫里的前辈,以后还要多提点我才好”。
蒋暖清让人如沐清风的声音让几人本来是拿人银子手软的惊喜,就变得有些真实了起来。
这位皇后娘娘没进宫在闺中时。在京里就是有名的贤惠才女。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瞧这份度量和这份儿大气端庄,真真儿不愧是先帝亲赐婚给新帝的人。
要是别人,只怕此时不是对她们有些撒气不满,就该声音里有焦急了。
皇上晚来,何时来,这以后在宫里都是关系着皇后娘娘的权威和体面。
不过皇后娘娘家里大权在握,想来皇上也不会让皇后难堪的。
只是怎么这个时候,皇上还不来?
马上都要子时了,这再晚了。真的是不吉利。
子时,今明交替,阴气最盛,会把喜庆的祥气都冲散的。皇家比民间更要忌讳一百倍。
此时,明耀正在泰乾宫换衣服,他既然亲手题写了坤宁宫里的喜联,又撤下内务府挑选的床屏画,而是自己简单的画了副,
在朝臣和天下的面前为皇后做足了脸面。这最后一步交杯行举案齐眉礼,他也没打算缺。
当然最后步洞房,想着某个小女子的酸性,是没打算做的,想着完成后,给皇后一个下台的理由就要去落雪山庄接人。
恰是这时,暗卫来回报他孟言茉吐血了,明耀大急。
也顾不得九十九步都拜了,就差最后一哆嗦这种明显不符合自己性子的事,
骑了马就出宫去了。
郑贯忠作为第一大总管,自然要收拾皇上的烂摊子。
他看着皇上带人出了宫,就带了几名内侍来到坤宁宫。
“皇上口谕,皇后娘娘乏了,朕不忍皇后劳动,请皇后暂且洗漱安置,朕稍晚再来”。
“你们都先退下吧”。
郑贯忠尖着嗓子对那几名喜嬷说道。
几名宫嬷福身退下。
心里想着若是皇上要下皇后脸面,也不会在这时在今夜,还特地派来了大总管郑贯忠。
可是若给皇后娘娘脸,此时便不会不顾这些礼节,晚了时辰。
几人看不透,只待回去后,关上门来再小声细细讨论。
“皇后娘娘看这宫里,可有哪里不惯用的?
奴才这就让他们淘换了新的来”。
尖着嗓子把宫嬷喝退后,郑贯忠立即笑着弓着腰谦卑的向皇后请安,并且关心的问道。
听到了皇上的口谕,蒋暖清也暂且把头上的喜帕自己拿开了。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身边的宝笙替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劳公公关心了”。
蒋暖清微笑着道。
许是蒋暖清本就是让人容易生好感的人,许是他作为皇上的贴心总管,也觉得皇上做的有些不合时宜。
郑贯忠这样的人也难得的开口好心提醒道:“皇后是个和气的人儿,这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是祥福之音,
与奴才们来说更是千百年才能修得皇后这样的主子伺候。
可奴才们就是奴才,皇后给我们脸,那是我们的福气,皇后骂我们,也只有让我们警醒的份儿。
这宫里最贪的是奴才们的心,皇后今日对奴才们笑了。下回奴才们也许就会有妄心,
觉得皇后得哄着奴才们笑,才不负咱们都把您看成慈心人儿,才不负咱们尊敬您。
这便是人心的不足了。
奴才这番言论越举了。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奴才多嘴”。
郑贯忠是隐晦的提醒蒋暖清,她自己的称谓不妥,
把自己的定位,在宫人面前的做法也不妥。
就说刚才那几个喜嬷的打赏吧,就太重了。
会喂大她们的胃口的。也会让一些宫人小瞧了皇后。
这打赏其实也是门技术活儿。
就说福臻公主,虽然为人清淡些了吧,可是在应对宫人上,做的其实是不错的。
在这宫里,不是你好相与,别人就会感恩戴德的。
说是贱骨头也好,说是扭曲也好,这就是宫里的人性。
“怎么会怪公公,本宫记下了”。
蒋暖清依然和婉的笑,一点也没有因为被郑贯忠点出她不足的尴尬。
和初到宫里,因为人不熟,又震慑于皇家威派,而露出了一丝小家子气的恼怒。
不过她的称谓改了,也没有对郑贯忠的提醒表现的激动的感恩戴德一样的小气做派,
淡淡的一声,记下了,就足够了。
郑贯忠在心里点头,觉得这位皇后不单宽厚也很通透。
“皇后歇息吧,奴才会把皇后这边的情况回报皇上的”。
这意思就是郑贯忠作为皇上的贴身总管。会为皇后在皇上面前美言的。
这对于从来不会多管皇上不关心的事的郑贯忠来说,就知道是这位皇后真的让人容易生好感的原因了。
与孟言茉这朵虽也通透却有些孤高的世外仙姝相比,蒋暖清无疑是人人都会望着生敬服和好感的雍容牡丹。
“公公慢走”。
蒋暖清示意宝笙去送。
宝笙也只是送了几步,就到门外。
从袖子里拿出几片膏药来:“这是护国公府的虎骨膏。奴婢和公公一样都是在贵人身边当差的,
以己度人,
想着公公可能用得着,还望公公别见怪”。
宝笙托着十片有黄色粘稠膏药,有淡淡草药香的膏药,双手含笑捧给郑贯忠。
郑贯忠看着这虎骨膏。又朝里面看了看。
笑着接下道:“劳姑娘回一声,皇后娘娘的恩赏情,奴才记下了”。
护国公府的虎骨膏可不是什么好得的,虽是膏药这种普通东西,可是里面有护国公府的独门秘方,
郑贯忠在外人眼中,是明耀身边的第一总管,显赫得宠,不知道他当的艰辛战兢。
他时时噗通跪下请罪,膝盖早已时消时肿,就没有好完全过。
皇后托这丫鬟的口拿给他,是不想他难堪,维护他大总管的体面。
郑贯忠又觉得皇后做事,真是事事让人从心里熨帖。
这虎骨膏,是专门治疗皮肤瘀伤的,一片就能让青肿立消。
非护国公和心腹爱将,都不可得。
却一下赐给他十片。
郑贯忠虽不是好收买的人,却也不得不心感皇后的细致关怀。
这贴身丫鬟也是个好做事的。
送走了郑贯忠,宝笙替自家小姐卸钗环。
撅着嘴不满道:“小姐,您在家时,哪一天不是被老爷,太夫人捧在掌心长大的,
想不到进宫第一天就要小心的收买这些奴才,
您还是皇后呢,也太给他们脸了。
还有皇上,这做的事也太让人寒心了”。
宝笙本来觉得念在皇上是小姐的夫君,以后要对皇上恭恭敬敬的呢。
这第一日就让她开始讨厌皇上了。
“小丫头片子,我平日太惯你了,这在宫里,以后可要收收你这臭嘴毛病。
说别人也就算了,皇上也是你能说的?
还有啊,这宫里的人个个都不简单,他们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你莫要瞧不起他们”。
“退一步来说,其实他不来,我心里是很感谢他的”。
蒋暖清想到那个在书傲楼里,华贵嚣张让人不敢逼视的男人。
和那个清雅如雪如玉的男子,最后对她说:“我不能收”。
她和他虽是陌生人,可是他却在她做出大胆举动时,为她着想。
此时她倒觉得那作为她夫君的男人不来,于她来说,松了一口气。
蒋暖清就想起了祖母说的话,
“清儿啊,你进宫心里有个人,其实也不算一件坏事”。
她当时大惊,这和祖母一向教导她的严重偏背了。
惊的是,一向拿世家规矩严格教养她的祖母,怎么会说出如此不堪的话。
即使这是事实,可是祖母一没有责怪她,二没有责罚她。
只是跟她说,这样也不算坏。
她觉得自己从小受到的观想,都开始坍塌。
“你别急,听祖母说完,这个世间的男人本不是让女人爱的,
他们只是为了给女人带富贵生活存在的。
可是这么想的女人太少了,这才有那么多大户人家,妻妾相争,家宅不宁的事情存在。
清儿要记住,你要对皇上一心一意的好,这样你才能过的好,
可是却不能爱上皇上,因为这样会让你在宫里,步步难行。
新皇自少年时,就多有风|流韵事传出,为何?
他也不是那种温恭谦谦的男子,行事也不合礼法,为何还会有那么多闺中女儿会对他心生爱慕?
因为女子自古就爱强健英雄式的男子,又都有一些鬼迷心肝,偏喜欢那不羁男子,
更何况这样的男子并不是草包,还十分聪明,十分才干,
更加上这男子又长了副绝世美男子的相貌,你想这样的男子能不让小姑娘们记在心里吗。
只是这样的男子,在远处观一观便罢了,切记不可用情,
他又是那样的身份,自小享尽人间富贵,尝尽人间美味。
这样的男子自小什么样的风|情美貌的女子没有见过,那心肝早就磨成了石,
是暖不热的,
硬要暖,只会冻着自己。
祖母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记得,你是皇后,他是皇帝,他即是你的夫,又是天下的皇。
可敬,可畏,
不可爱。
清儿要做的就是,诞下留着我们蒋府血脉的皇子,
这才是你要用全部爱去注视着的人儿。
可记清了?”
蒋暖清受阴氏教养长大,直到这一日才被阴氏揭去那些闺训的外皮,如此清楚明白的教导。
她循着祖母的话往下想。
就想到祖母的言外之意。
恐怕于蒋家而言,这新帝恐怕也只是留下蒋家血脉皇子的用处。
蒋暖清身上一寒,
这,
就是女子与皇室的悲哀了吧。
各有无奈,各有命。
她要做的只有顺命,
逆,
则亡。
她慢慢的在丫鬟伺候下梳洗了,想到那个男人,那个她名义上的夫君,
那一双似乎看透一切,又似乎嘲讽一切最后归敛于平静带着淡淡漠然的深邃眼睛,
蒋暖清总觉得祖母和父亲的打算似乎要进行顺利,可能需要付出十分的劳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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