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松岚院,孟言珊和孟言晴姊妹们都在,这些孟家的女儿们,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只要不在湖光阁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在松岚院,
姚氏随着年纪越来越老,也越来越喜欢这些花骨朵般的孙女都围着自己转,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十岁一样。
“祖母,孙女给你请安,各位姐姐好,十一妹妹好”,孟言茉的礼数向来是不错的,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
孟言雅虽然眼底仍掩盖不住对孟言茉的怨恨,不过仍然礼数周全的回礼,道:“九姐姐太客气,姐姐安好”,
孟言珊众姊妹因为都比孟言茉大,所以不必像孟言雅一样回全礼,众姊妹站起,微微福身回礼,
孟老太太看到这些孙女们在家里礼数一点都不错,姊妹融洽,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带着面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些。
“九妹妹又弄了什么新鲜物什献给老祖宗?有我们这些姐姐的份吗?”
孟言晴自从跟着教养嬷嬷,周嬷嬷学习,现如今一步路,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碎莲步,一个笑,也是标准的清浅唯美,不露一丝牙白。
孟老太太如今就更宠着了。
柳姨娘一边给老太太捏着肩膀,一边递给孟言雪一个眼色,示意让她接着孟言晴的话说,
柳姨娘伺候孟老太太多年,以前没给大老爷之前,就是老太太的心腹,她知道老太太压根就没把九小姐放在心上,这些天也就像逗个新鲜小宠物一样对着的,
哪里像对孟言晴那样,是放在心里疼的,
“五妹妹这不是小瞧了九妹妹?难道就只巴巴的献给老祖宗,倒忘了我们这些姐姐吗?”
孟言雪这话表面上替孟言茉解围,实际上暗示孟言茉只顾着巴结祖母,一点都没把我们这些姐姐放在眼里。
孟言珊微笑着看她的这几个妹妹打眉毛官司,这也很有趣不是吗?
孟言宁有些担忧的看着孟言茉,似乎怕她没有准备,下不了台,
孟言惜和孟言雅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孟言茉从身后紫繁手中接过桃花香露,浅浅一笑道:“五姐姐还请恕罪,这桃花香露的制法是我从一本古籍中无意看到的,制法挺琐碎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成,
所以就制了这一小瓶,先献给老祖宗,姐姐们若是喜欢,妹妹回去就再制,也是可行的”。
孟言茉大方的点出她的确就只有一小瓶,既说明了这香露的难得,又卖好与孟老太太,看吧,孙女看到一个古方都想着做了给老祖宗,
她说了如果众位姐姐想要,她就回去制,这就是让她们都呈了她的情,
孟言晴撇撇嘴,说的倒是好听,还不是为了巴结祖母。
看到周嬷嬷的眼神,赶紧把自己的表情收回去,又一副大家闺秀贤淑的样子,
“哦?茉姐儿这么说的我到是愈发的好奇了”,孟老太太对着身边的龚妈妈笑道,
“九小姐心思灵巧”,龚妈妈也凑趣的说了一句,
上次龚妈妈回去后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她楞了好大一会,以她如今的地位,每年月例积攒下来才只有五十两,
九小姐一下给了她一百两,所以在可以的情况下,龚妈妈还是不吝啬替她说一两句的好话。
“祖母喜欢桃花,所以这是桃花香味的香露,可以饮用,也可以擦在肌肤上”,
孟言茉拿出琉璃瓶,那小小的瓶子里就只有一两重的粉色水,却使得花厅里立马充满了桃花的淡淡芬芳,
“这香露真是神奇,以我看纵是上用之物大概都没有这么好”,
孟老太太闻到空气中的桃花香,激动的站起来,接过瓶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赞叹道,
“祖母谬赞了”,孟言茉腼腆的笑,
“玫瑰也可以制成这种香露吗?”孟言晴理所当然的问道,似乎孟言茉能给她制香露是荣幸,是恩赏,
“我不知道,因为古籍上只是提了提桃花香露的制法,还不尽详细,我试了很多遍才成功的,所以其他的花如何制作,恕妹妹驽钝,不知”,
万花皆可制成香露,这是《花草物志》上的方子,只不过她没必要成为制香匠,何况物以稀为贵。
“那你把那方子拿给我,想是你脑子不开窍,才不会举一反三,病了那么长时间,脑子没病糊涂才怪”。
桃花香有什么好闻的,玫瑰香才是真正的浓郁芬芳呢。
孟言晴维持一刻钟的淑女姿态,瞬间破功,言语刻薄,
“晴儿,不得无理,有这么跟妹妹说话的吗?”
孟老太太得了桃花香露心里正高兴,所以难得的替孟言茉说了句公道话,不过她斥责孟言晴的话不痛不痒的,傻瓜才会认为她真心说教孟言晴的呢。
孟言茉的笑始终没变,孟言晴的话她听到了,却没有听进,前世的磨练,她练就了自动过滤那些不想入耳的难听话。
孟言珊看着孟言茉那始终不变的表情,皱眉,
孟言雪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孟言惜和孟言雅则是偷笑,不管是谁倒霉,只要不关她们的事,她们就很有理由高兴,
孟言宁则是看着孟言茉有些心急,似乎很担忧,
这姊妹几人的表情,孟言茉的余光扫过,一一入眼,只是孟言宁,她什么时候和孟言宁有这么深的交情了?
孟言宁几次为自己说话,还担心着急的表情都不似作伪。
“茉儿,以后可以常常为祖母制作这桃花香露吗?”
孟老太太刚才把那香露在手掌上擦了擦,发现皮肤的皱纹都少了两条,而且香味久久不散,
“当然可以”,
孟言茉点头微笑,如果桃花香露能换得继母进门后,祖母的相护,也是值得的。
“九妹妹,可以帮我制作一瓶吗?”
孟言珊的话大方且自然,不管这九丫头耍什么把戏,总之有好处的事情,孟言珊不介意插一缸子。
“可以,大姐姐”,
本来这桃花露拿出来,孟言茉就没想着不给谁,只不过希望孟家的女儿不要都遗传了姚氏的自私。
“九妹妹我也想要”,
“我也要这香露”,
“还有我”,
讨要的话语越来越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孟言茉也不介意,这桃花露是众香露中最简单制作的,只要把桃花瓣的汁液碾压出来,再加入人参丝,在面不透风的环境中发酵十四天,把人参丝都化入就行了。
孟言茉发现《花草物志》中都是简单的一两味草药加入要制作和种植的一些奇珍异草中就行了,只不过那简单的药草和制法没有人能想到就是了,
孟言茉有点奇怪,这都是她记忆中的《花草物志》,她记得前世时不曾有看到时简单又复杂的想法,可脑海里的记忆中的描述就是这样。
众姊妹从松岚院散去,途经月心湖上的断霞桥,孟言晴给身边的人一个眼色,几名丫鬟就朝着后面的孟言珊等人走去,
孟言珊知道孟言晴这是找借口让她们离得远一点,她要找孟言茉的茬,孟言珊自然是多事不如少事,没说什么就换了一条路走,
孟言雪看到孟言珊离开,自己主动找借口走了,
孟言惜和孟言雅更是走的最快,只有孟言宁想上段霞桥,被孟言晴的丫鬟拦住了。
“七小姐,听说八少爷昨日被先生打了手板子,夫人虽然在佛堂为老太太祈福,可是我们小姐还是觉得应该跟夫人说一声”,
雁旋是孟言晴身边的大丫鬟,深得孟言晴的信赖,
孟言宁听到她的话,脚步一顿,身后的入画和彩绣也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她们本来就不赞成小姐和九小姐走的近,
赵姨娘也说了小姐几次,小姐都不听,还是牵扯到八少爷才能劝住小姐。
八少爷孟言时和孟言宁一母同胞,为赵姨娘所出。
二夫人张氏平时看待孟言时更是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孟言时有了过错,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借题惩罚呢。
孟言宁又看了一眼断霞桥,只有弯曲的桥身,和层层阶梯,什么也看不到,孟言宁咬咬牙,转过身,换了一条路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像是有人落水了,孟言宁死死咬住嘴唇,脚步走的更快了,一转眼,身形就消失在花木树影中。
*
“孟言茉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如今巴结祖母的花招,一招接着一招,让人目不暇接呢。”
孟言晴嘲讽的看着她道,
孟言茉正在想着《花草物志》的事,她没有注意,本来在离她几丈远的孟言晴现在已在她身边,现在还正在桥上,孟言茉心中警惕,
她想找出包围的空隙,快速离开这桥上,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最怕的就是水,水里深幽幽的,让孟言茉觉得有怪物在里面。
孟言茉的丫鬟们都被孟言晴的大丫鬟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紧紧的按住,
“孟言茉你老实说上次我父亲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孟言晴的声音陡的尖锐起来,只要她能唬的孟言茉承认,就是今天把孟言茉淹死,祖母也不会说什么的,
只需要说是她失足掉下去的就行了,
“五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龄女孩,怎么可能坏了二伯父的事情?”
孟言茉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似乎孟言晴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孟言晴看着她的表情不似作伪,但是就感觉她的语气中带着嘲笑,嘲笑父亲,嘲笑母亲被父亲打,
“十弟,不要在水边玩,危险”,孟言晴眼神一瞟,似乎忽然发现孟言昭在那里,
孟言茉一听,心里焦急,也跟着望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回头一看孟言晴已带着丫鬟离去,她怔怔的楞了一会,因为她认为孟言晴不可能不做什么就这样离开的,
身后的丫鬟们已经得到自由,纷纷围上来,问孟言茉是否无恙,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也不知是谁,
孟言茉只觉得背后被一个强大的力气一推,她身体往前倾,眼睁睁的看着映着翠柳浅绿色的湖水,在以极快的速度迎向自己,接着淹没,
在这生死存亡的瞬间,孟言茉脑海里清晰无比的回忆起王嬷嬷曾经给他们姐弟讲过的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富户的千金小姐,平时最喜欢玩水,坐船的时候也喜欢把脚伸到水里泼水玩,还喜欢到水深处去采莲,
有一年夏天,天气像要下火一样热,这小姐夜里热的睡不着,就瞒着下人丫鬟,偷偷的跑到花园里的湖边去玩水,那湖水又凉又爽快,
这小姐高兴的咯咯笑,水里的脚拍打着湖水,一边拍一边笑,却忽然感觉脚被人用手给拽住了,
一个幽森森的鬼声道:“你那么喜欢水,就来跟我作伴吧”。
那小姐连一声挣扎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那水鬼给拽到深水里去了。
后来,这座湖经常会有淹死的下人,客人,人们都传言说是那小姐化作了水鬼,只要看到人靠近湖水,就要把人拽下来陪她玩水。
孟言茉当时只有两岁,才是刚懂话的阶段,本来这段记忆是记不住的,但是现在的孟言茉有时就会回忆起前世听过却没有记住的一些话,
王嬷嬷当时编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吓唬孟言茉姐弟两人不要靠近水,不要玩水的用意,
因为孟言茉天生就怕水,此时回忆起来这段毛骨悚然的故事,心里更是又急又怕,嘴鼻都不能呼吸,
已经喝了几大口水,她极力的挣扎,挥舞着手,想抓着可以借力的东西,却使得身体更下沉了,
她用力的蹬脚,却感到脚蹬不动,沉的很,她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她想到那个抓人脚的水鬼,
也许是水鬼和那淹死的小姐,一人抓一只她的脚···
孟言茉拼命的想呼吸,可是呼进嘴巴里的全是水,无边无际的水,她觉得死亡离她是如此如此的近,她甚至看到了那在灰蒙蒙黄泉路尽头的鬼门关,
孟言茉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飞起来,四周一片白茫茫,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一层模糊的光下面,让人看不真切,
孟言茉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这是何年何月,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忽然耳边传来千军万马的奔腾声,像是来自远古时期的厮杀,苍凉而遥远,却充满着浓浓的血腥,
孟言茉的鼻端甚至闻到令人作呕的人血味,蒸腾浓烈,熏人眼睛,
她乌黑的眼睛此时诡异的变成全部都是黑瞳仁,没有眼白,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如黑晶石般的眼睛里反映出各种令旗,结阵,变阵,
看着那拿着锋利陌刀的重甲死士,跟随在身着厚重金属盾牌的长矛戟士进入对方阵地后,却失魂般机械的把手中的利刃从背后插进了同伴的心脏,
一排排的大戟士瞪着滚圆的大眼,到死都不明白身后要保护的同伴为什么会忽然袭击自己?
奔跑,尘土飞扬,兵士们看似无规律的移动,却像个绞肉机一样把闯入阵地的对手慢慢的碾压成齑粉。
复杂繁复的各种旗语号令着各种变幻鬼测的阵势,一一清晰的映现在孟言茉那诡异的全黑瞳孔里,她就像皮影戏里被提着的线偶,被动机械的接受着这里所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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