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心里叹口气,有无奈,有宠溺,有心疼,还有打不能打,杀不能杀的气。
罢了,她既然感兴趣,自己现在什么给不了她,权利还给不起吗。
她要用这两人,他就替她施恩。
“多日不见,哥哥不认识弟弟了吗”。
明耀坐在龙椅上,看着御案前低着头,半分越举不敢的朱砺沧笑道。
听到明耀这句话,不单是朱砺沧震惊的猛的抬头,瞪圆了牛眼。
身后的一干亲卫,向来冷峻冷血的黑衣卫们,差点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你,你,你,你,我,我,我,我”,
朱砺沧惊的字不成音,语不成调。
郑贯忠习惯性反射,正要呵斥,猛的想起,立即又垂了头。
在皇上面前,你我的,这按照剧本台词应该是:
大胆!什么你你我我的,皇上面前你敢称“我”?反了你了,拖出去斩了。
“弟弟你怎么在这啊!”
半天,朱砺沧终于长出了口气,高兴兴奋道。
黑衣卫们更癫痫了,这厮还真敢接主子的话。
弟弟,弟你妹啊!
“刚好我姓明,刚好父皇把皇位传给我了,刚好我就在这了”。
明耀靠在椅背上,不在意的说道。
看了眼郑贯忠,立即就有太监搬了椅子进来。
朱砺沧也不是蠢人,自己刚才太惊讶太高兴,就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
现在明耀身上淡淡的威势散发,朱砺沧立即醒转回了神。
想到自己说的话,真是不过脑子,心里有点后怕,怪不得子鉴来回嘱咐自己。
他分明感觉此时殿里有若有似无的杀气。
不是自己的这位曾经微服私巡和自己称兄道弟的皇上,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
朱砺沧恭敬的谢了恩。
坐在椅子上,这才继续说话。
“和皇上幸遇,真是草民祖上积了大恩德,说起来,还真的感谢阴九公子。
要不是阴九公子,草民和子鉴也不能结识皇上这样龙御凤章的人物。
说不定草民没有得到皇上的警言,已经命丧九泉。
皇上对草民真是如同生身父母,再造之恩。”
怪不得子鉴非要让我背熟这几句话,告诉我一定有大用。
朱砺沧跪拜在地上,声泪俱在,一点不比那些文臣们的作秀差。
明耀换了个坐姿,靠在椅子扶手上。
凌落敛了敛神色。
主子不耐烦了。
“越瀚也不是善用这类言辞的人,在我面前就不必拘谨了”。
“正常说话吧”。
明耀淡淡的话音,让朱砺沧大吁了口气。
“我就心说,弟——,皇上这样明察秋毫的英明人物,肯定不会同那些庸帝一样。
在意这些言语上的计较。
这些都是我那子鉴哥哥非要让我背的。
我本来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知道原来子鉴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也不告诉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明耀笑了笑,又换了个坐姿,斜靠在椅背上。
郑贯忠擦了擦汗,怎么皇上高看一眼的人物都是这样缺根弦儿的?
那厮,你骂谁庸帝呢!
那可都是这位的先人!
郑贯忠为朱砺沧的智商捉急,暗暗想道:难道自己就是太心思精,才会被皇上时时警告敲打。
要把第一总管的位子坐稳了,还是要笨一点?
“对了,皇上,阴九公子呢?
他是您的表弟,也在宫里吗?”
朱砺沧左右瞅,似乎阴九藏在了帷幔屏障后。
“小九淘气,不是朕的表弟,是表妹”。
表妹,不错,从当年贵妃娘娘那论,自己也能叫她一声表妹。
得不能得,撵也不舍,杀更不舍。
不然封为公主,成为大明第一监国公主?
做公主也不违背父皇封她为侍书女史的封诰,只要不是自己的妃子。
明耀暗暗思索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只是这样的话,如果是当初父皇在他俩之间立下了一道墙。
他登基后这道旨意就等同于在他俩之间立了一座山。
这样是不是让自己能彻底的死心?
这样等那些女人进宫后,也不能在身份上压制她,给她气受。
这样有自己看顾不到的地方,也没有人能奈何她。
她对朝事也感兴趣,对农事也有心得。
她会成为大明史上最耀眼的公主。
“阴九公子是女子?!”
朱砺沧嘴巴里能放两个鸡蛋。
是啊,是女子,所以你知道了,你们俩都知道了,以后就离她远点。
只要记得她的恩情就好。
看到明耀看向他的淡淡眼神,朱砺沧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赶紧坐好。
“你愿意去东南水师中任职吗?”
是时候开始收东南水师的兵权了。
“当然,不管是做什么我都愿意”。
朱砺沧激动的道。
内侍来报:“工部郎中有急事求见”。
那大臣进了殿来,礼匆匆行过,脸上有着万分着急的神情。
“皇上,冰冻封山,原本做的皇陵棺椁的枕木根本在邙山上就固定不住。
明日先皇如不能按时下葬皇陵,臣万死也难赎其罪。
微臣惶恐,请皇上治微臣死罪”。
工部郎中和几个工部的大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明耀牵了下嘴角,心内冷笑。
他真是不知,这些胆大包天的大臣有几个是齐王的心腹党羽。
成归鹤是太清闲了吧。
下葬前一日来报,这是要逼他被天下人谴责,先皇下葬的大事,如何能耽搁!
这几人真是忠心,宁愿用自己的命,也要替齐王来给他泼最后一盆污水。
冰冻封山,乃是天意,无关人为。
自己要是在这时要了他几人的命,岂不是为父皇的冥寿增添阴鸷?
算的还真是好。
钦天监里还有人吧。
明耀手指叩在御案上,一下一下的敲击。
寂静的殿里,只有这轻轻的桌木清越之响。
不一会儿几部的重要大臣听闻这件要紧大事都来了。
一个个脸上都是惶恐着急的神情。
“皇上,子鉴平时喜欢画那些什么工图,不然我回去后,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朱砺沧的话音落,几个大臣都向他怒目而视。
这个人是谁!
这个时候,也敢开口!
还是喊的字,在皇上面前,称字,真是不知规矩。
字是同辈好友之间的称呼。
“子鉴若是有所学,让他去工部衙门找赵长山”。
赵长山是工部给事中,六部给事中是个清贵的位置。
给事中有纠察部中纰漏之责。
相当于御史于朝廷。
今日工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分明是要逼他处置了林长山。
林长山正是他在做亲王时,提拔进工部的。
工部这么齐心协力,他不能不想到前齐王的心腹赵运舟。
这工部就是个出头椽子。
替其他几部来试水来了。
明耀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鼻梁。
他留着几位哥哥给自己以后儿子的,还真是不省心。
明耀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发火,跟来的乌泱泱的一群大臣有些失望的回去了。
只知道有个白痴接了这惊心设计的局。
替罪羔羊甚至都不用林长山。
回去后,朱砺沧和沈镜砚一说这事。
沈镜砚正在吃饭的碗都碰碎在地上,米粒撒了一地。
他站起来来回走,脸色既苍白又通红。
“是福不是祸,端看我的能耐了”。
然后自己嘀嘀咕咕的一阵,朱砺沧也不知道他在念叨着什么,自己扒饭大口吃。
“你把宫里的事,今天都给我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沈镜砚替他想的事不是这一件两件,一天两天了,因此朱砺沧连奉天殿前的玉阶有六百八十八层这样的事情都数的很清楚。
在听到朱砺沧提到阴九公子时,他同样惊讶的长大嘴巴。
又询问了一遍。
“是皇上主动告诉你阴九公子是女子,还是他的表妹?
不是你之前自己猜疑,就顺口问的吧?”
沈镜砚了解自己的好友,这种问题,他听过自己的猜测时,也许真的问的出来。
朱砺沧仔细的想了想,自己之前在听到好友猜测时,是真的想下次见到阴九公子和他表哥时就问的。
阴九公子的表哥真的是在像照顾小姑娘的嘛。
不过当时太兴奋了,就忘记了。
“嗯,是皇上主动说的”。
“越瀚,你听我说,以后你千万不要再提阴九公子。
哪怕再碰到也要装作不认识,不知道。
这是头件要紧事,你要记住”。
沈镜砚看到朱砺沧埋头大吃,把他拉起来郑重道。
“你哪次说的要紧事我没记得。”
朱砺沧继续吃饭。
“不过为什么啊?”
朱砺沧吃着饭含糊不清的问道。
沈镜砚没有回答。
继续郑重说道:“我们两人在皇上面前有了一面之荣,都是孟小姐的原因。
我们以后虽然要装作不认识阴九公子和孟小姐,但是一定要记住孟小姐对我们的恩”。
“是这样的道理”。
朱砺沧吃着饭点头同意。
沈镜砚没有心思再吃饭,匆匆往工部赶。
他今天要忙通宵,一定要在下葬前改善工部原来制作出的工图和棺椁枕木。
安稳的运上邙山。
心里暗暗的吃惊。
因为他从朱砺沧的话语里。
得到一些细微末节的信息。
皇上说阴九是他的表妹,可是孟家从来和皇家就没有这么一门亲。
那就是孟小姐的母家。
可同样也没有听闻过。
那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因为皇上生母,如今太后的关系,孟小姐的母家,也许是孟小姐的姨母或者表姨母曾经是先皇的妃子。
且是和皇后关系应该不是很好。
不然也不会一点民间传闻也没有。
那就是因为皇后的原因。
可见应该是先皇的宠妃。
如今皇上从这么疏远的关系,论起孟小姐是他的表妹,可想他与太后的关系并不亲密。
起码是疏离。
是因为太子的原因吗。
第二种可能是皇上要抬举孟小姐,故意给她按个身份。
可是皇族亲戚,宗人府都有备案,不是随便就能攀上的。
再说,以那次见面,沈镜砚也能感觉的到,当今皇上并不屑说这样的小事上的谎言。
唉,这皇家的事情真是复杂。
唯一能确定的是孟小姐真的是如传言中那样得睿亲王的喜爱。
沈镜砚想的长远,只隐约觉得这件事,以后还有的他烦恼的地方。
事实上,沈镜砚想的不错。
怎么在天下人面前把身份上的事扒拉过去,这是在很久以后明耀和孟言茉在一起后,他和柳溪笙头痛的事情。
成归鹤一向得瑟的身板在明耀面前收敛了不少。
工部这次的暗动,是他的情报没有及时得到。
“今晚要是画不出解决的图,明日你就背着父皇的陵寝上邙山”。
成归鹤一想那压地银山的阵仗,就腿软。
他背?他怎么背?他会被压成一张皮的。
成归鹤一张脸皱巴巴的,平时巧舌如簧,这次说不出偷滑的话。
“那我去了”。
早点去,也能早画一笔。
成不成,到时候自己拿着厚厚一打图纸,在主公面前哭诉自己的尽力而为。
工部那些人现在都没发落,主公肯定也不会发落自己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军师的。
成归鹤有出气没进气,萎|靡的像是被他训过的修字组的黑衣卫,前往工部开始他的痛苦一夜。
明耀靠在炕椅上,闭着眼养神。
不知道多久,空气中的气息似乎变了一瞬。
“说吧”。
明耀没有睁眼,淡淡开口道。
暗卫就把孟言茉这几天的行程都说了遍。
听到她还有闲心去管她家姐妹的事。
明耀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又暗暗的磨了磨牙。
合着,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吃醋是吧。
难道是自己吓到她了?
怎么会,自己都难得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还那么平静。
“孟小姐戊时已经回宫了”。
暗卫报完,明耀摆摆手,暗卫消失。
明耀起身,到御案前,看着工部送来的案宗。
拿起细毛笔开始画图。
手下这么多等着他出错的大臣,他怎么能如他们的愿。
内侍小心的把宫灯里的烛花剪去。
使殿内一直保持着亮如白昼。
“几更了?”
明耀放下笔,扭动下僵硬的脖子。
“回皇上,刚过三更”。
明耀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黑衣卫立即把鹤绒内里的披风拿了过来。
宫里的夜相比其他地方,似乎有种深沉的蓝,黑色的暗蓝带着别的地方没有的惊心和诡秘。
空气哈气成雾。地上的积雪踩的咯吱咯吱的响。
明耀站在故香居外面已经半个时辰了。
身后不动如山的黑衣卫都成硬邦邦的冰棍了。
几个内侍坚持不住,觉得快要冻死了。
“回养心殿”。
终于皇上发话了。
郑贯忠以为他就要成为第一个被冻死的大内总管。
明耀看着那在黑夜中浮动的梅影,他竟不知见了她该说些什么。
冷言发火,怕吓到她。
温言怀抱,怕自己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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