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喜爱的一套棋谱,你在庄子上无聊的时候,就打打棋谱,心也会静些”。
孟言珊喜爱围棋,拿出一套很普通的棋谱送给孟言茉。
孟言茉虽然对围棋略通,这一世一直也没有钻研过,可是也知道孟言珊给她的这棋谱是很普通的货色,也很浅显,一看就知道,这离别礼物,孟言珊送的东西只是一个过场。
“谢谢大姐姐,我肯定会好好看的,我对围棋没有什么研究,还让大姐姐送出珍藏的棋谱,实在是心中不安啊”。
孟言茉真挚的说道,弄得孟言珊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了。
身边站着的孟言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孟言珊脸色有些发红。
“九妹妹,这棋谱你能看懂,说什么不安,安心的,大家都是亲姊妹,大姐姐送这么珍贵的棋谱给你,你用心学会,回来陪姐姐们下棋,到时候赢了大姐姐,才不枉费她一番心意”。
孟言雪的话既讽刺了孟言茉不懂围棋,又讥诮孟言珊送的礼物寒酸。
也就是大房陈氏对庶女,庶子宽厚,从来在人前都是和孟言珊一样对待,私下也没有苛待过他们,这才把孟言雪养的丝毫不把孟言珊这个嫡姐放在眼里。
要是孟言惜或者孟言宁敢说这话,怕是耳光都挨脸上了。
“是,我一定会不辜负大姐姐和三姐姐对我的厚望”。
孟言茉笑的很欢快。她才不管这些姐姐们斗什么心眼,又或者讽刺自己什么的。
前世她受多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如今这些很隐晦的冷嘲热讽对她来说真是连进耳都不够分量。
“这是纳兰康的《浣溪诗集》,三姐姐知道你最喜欢这类婉约派诗词,‘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这情这景真是和了离殇,九妹妹一人在外千万注意身体,等你回来后,三姐姐和你一起听春风夏雨,一起读书念字”。
看着孟言雪的表情,孟言茉垂下眸子,为什么这位三姐姐自己做出如此虚假的表情,她就认为自己会真的相信呢,自己现在有点替她难为情了。
嗯,自己的虚伪客套实在是还不够水平,
孟言茉默默的自我检讨。她跟这脸皮相当厚的三姐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啊。
“三姐姐,我实在是舍不得你,等我回来,一定会陪着三姐姐念诗”。
孟言茉黑黑的大眼睛此时感动的泪水盈眶,水汪汪的如一泉澈溪。
演戏,这些名门贵女们的必修课。
孟言雪被她的大眼睛看着,浑身不自在,这才意识到自己那虚假的作态居然都把这九妹感动成这样,这九妹是有多好骗啊。
她不自觉的心里有了一点愧疚。
“你快点,不是老祖宗让我陪着你去看我娘,我懒得等你”。
孟言晴不耐烦的站在旁边看着这几姐妹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让她感觉自己真是最率真不过的人。
“九妹妹,这是我自己画的《春居迎风图》,希望你不要嫌弃我画的不好”。
孟言惜柔柔的说道,她的声音就像她的长相,有一种弱不胜风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六姐姐说哪里话,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再说,六姐姐是在是太过谦虚了,湖光阁的师傅们,谁不夸六姐姐的画有灵气。”
孟言茉看了看画,表情认真的纠正孟言惜的话,是谁看到她的表情,都会相信孟言茉真的很喜欢这副画。
这画是孟言惜随手画的,不过听了孟言茉的话,她还是很高兴。
“九妹妹知道我既不想大姐姐会下棋,也不会像三姐姐那样会吟诗作赋,书法绘画也不如五姐姐和六姐姐。就只有女红还过得去。这是我绣的香包,你随便拿着玩玩,不喜欢的时候,就是扔了也是使得的”。
孟言宁的女红是众姊妹里最出色的,就是孟府针线房的师傅也不如她绣的好,她这么说实在谦虚极了,只不过孟言珊等姊妹听到后,脸色都比刚才好看就是。
孟言茉看去,是一个用湖绿色罗绸做底绣的两条锦鲤,鱼儿活灵活现,金鱼鱼尾用线很细,鱼尾轻薄透明的感觉完全展现出来,鱼身线条略粗,排针很密,鱼身厚实的感觉也绣出来了,
这是苏绣的齐针绣法,行针平匀服帖,不露丝毫生硬痕迹。孟言茉垂眸一看就知道这香包是用了心才绣出来的,而且绣的人女红很出色。
“谢谢七姐姐,我很喜欢”。
孟言茉的真挚表情和刚才无异,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回她是发自真心的说的。
“好了,礼都送完了,话也说完了,走吧”。
孟言晴拉着孟言茉就朝松岚院后的佛堂走去。
孟言茉对着众姐姐们施礼告别,众姊妹还礼。
这孟府的佛堂不大,位于松岚院后的家假山湖泊后,穿过长长的游廊,再过了从月心湖引来的小溪上的拱桥,过了松岚院和荷香院的夹道,在走过两道月亮门就到了,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来到佛堂,孟言晴这是这些天第一次得到老太太的允许,来看望张氏,孟言晴一下扑到张氏的怀里道:“娘,我好想你。你不在,钱姨娘和赵姨娘两个贱人天天缠着爹,连那两个小蹄子都快骑到我的头上了”。
孟言晴说的夸张,孟言惜和孟言宁长期的被她压迫,孟言晴只是习惯张氏为她遮挡一切风雨,习惯性的撒娇。
“晴儿,不要乱说”。
张氏从进门起,就看到孟言晴身后还跟着孟言茉,这自己春芬院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孟言晴赖在张氏怀里不起身,嘟哝道:“我可没有胡说,娘还是快点从这佛堂回来才是,”
“娘难道不知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句话吗,女儿可是天天被人欺负”。
张氏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气,上次因为一个丫鬟的事,老太太本来答应要让她出去了,现在根本不提这事,现在老爷更是连自己也埋怨上,也不会帮自己说话。
看了眼站在那装木头的孟言茉,张氏心中更是气。
都是这丫头惹出的麻烦。
“你来干什么、还嫌给我们孟家添的麻烦不够吗?”张氏厉声道。
“侄女就要去庄子上静思了,来给二伯母辞行”。孟言茉淡淡的道。
“哈,老太太罚的真好,想你这样的麻烦精又不知道礼数的女儿,当初就应该跟着你那短命的娘一块去了才好”。
张氏表情狞笑刻薄的道。
“原来二伯母是这么想的,才让五姐姐指使丫鬟把我推到月心湖的”。
孟言茉点点头,似乎是想通了一件事。
“你胡说什么?”张氏狰狞着表情叫道。
九丫头失足掉进月心湖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说是晴儿指使丫鬟做的,张氏心中有些不确定了,自己女儿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说不定真的做出来。
可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承认的。不然女儿的名声全毁了。
因为一时意气,指使丫鬟残害骨肉姐妹,别说是国法,就是家情也饶不了女儿。
老太太就是再疼女儿,也不可能会纵容着女儿让人推人进湖这么狠毒的事情。
张氏看了眼自己女儿,只见女儿表情恐慌至极,就知道孟言茉的话是真的了。
晴儿真是太糊涂了,要想害人就算了,还偏偏被人知道了。
张氏又看了一眼平静的孟言茉,想着这九丫头这几个月来变化真大,现在她几乎把九丫头和以前那个永远躲在桂姨娘身后的那个懦弱的小丫头联系不起来。
那时张氏还想笑,若是王氏知道被她救回的桂姨娘,不但拿着她的嫁妆到处送人情,还想害她的子女,偏偏她的一对子女对桂姨娘跟自己亲娘似的,
不知道王氏会不会气的从地底下爬上来。
“红口白牙,你说是我们晴儿害你的,就是了不成?你如果有证据还不去老太太那告状?少在这唬人,就你那点小心思,就不用拿出来现了”
张氏心里镇定下来,冷笑着说道。
女儿身边的大丫鬟都是她亲自选的,不说其他人,就是一个人都要比九丫头那一院子的丫鬟都要有用。
“二伯母说的不错,口说无凭,如果只是听信别人的谣言,我也不敢到二伯母面前来对质。这是冬儿的口供,二伯母看一下是否是冬儿攀咬了五姐姐?”
不同于张氏母女两人情绪激昂,孟言茉一直表情淡淡的,似乎她说的被人推下湖差点淹死的人是另有其人。
张氏看着那张纸上详细的说出是如何设计的,里面牵涉到的静深院里的丫鬟都是她安排进去的,除了自己,也只有女儿能用的动她们了。
孟言晴一把夺过张氏手里的那张纸,撕得粉碎,怒气冲冲的想拽住孟言茉的衣裳,被紫苏和紫灵两人挡住了,孟言晴气的大叫:“你们两个贱婢,敢挡在我面前,赶紧给本小姐滚开,不然把你们撵出孟家。”
对于孟言晴言语恐吓,紫苏和紫灵两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挡在孟言茉身前。
“我听闻周嬷嬷是有名的教养嬷嬷,在京城也不是普通勋贵人家能请的起的,不过五姐姐这静气的功夫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了,和两个奴婢大呼小叫的。”
孟言茉浅浅的笑:“如果周嬷嬷知道五姐姐的表现,想必会很失望啊。”
“如果五姐姐没有撕过手瘾,妹妹我这里还有”。
孟言茉示意紫灵,只见紫灵从袖袋里拿出一沓纸,都是和刚才被孟言晴撕得那冬儿的口供一模一样,
“孟言茉你故意戏弄我?”孟言晴早已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了,凶声恶气的问道。
她以为这是孟言茉故意诈她的,根本没有冬儿的口供。
“五姐姐误会了,妹妹我时间不是很多,怎么会有闲心戏弄二伯母和你呢。那真的是冬儿的口供,二伯母肯定也看出来了。刚刚只是摹本,这一沓也是。所以五姐姐要是想撕,请便。”
紫苏看到五小姐在二夫人的眼神下已经冷静了,就去搬了一个杌子给孟言茉坐。她知道小姐长时间站着,会腿疼。
这也是上次落水后在老太太那罚跪落下的病根。
小姐的身体以后要好好的养着。太虚弱了。
“你到底要什么?”张氏虽然眼光短浅,没什么脑子,可也管这么长时间的家了,她在想九丫头没有把这件事直接捅到老太太那去,肯定是想拿着晴儿的把柄,要跟自己交易什么。
“二伯母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利,我也不想做什么,二伯母应该知道如果我把这事告到老太太面前,或者我把这口供递到官府去,五姐姐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真要这么做,晴儿固然得不到什么好,可是你别忘了,老太太最疼的就是晴儿,你让晴儿受到了伤害,以后你在孟家也休想过的自在。”
孟言茉挑眉,张氏不是一如既往的笨啊。
张氏说的也是她没有告到老太太跟前的原因。一个偏心的老祖宗,你和她较劲,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二伯母说的是,可是我既然都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二伯母大概也听到外面我的名声,我想二伯母不想五姐姐的名声也像我一样吧”。
张氏和孟言茉都在为着那没有说出口的条件,在陈述自己双方的利弊,为谈判做准备铺垫。
张氏心中一跳,九丫头的名声真的是很不好听,在扬州府谁不知道孟家九小姐嚣张跋扈,女儿谋害妹妹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只会更难听。
“你到底要什么?”
“我母亲的嫁妆,以后就不劳烦二伯母了,我会接管”。
孟言茉话音刚落,张氏就哈哈的大笑起来。
“我当是什么,茉姐儿,就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还妄想管理那些庄子铺子,真是让人笑话”。
张氏真的是感到很好笑,那些掌柜的和庄头们都是人精似的人,整天就想着怎么从东家那里把收益尽量的忘自己的钱袋里多扒拉一些。
再说,王氏原来那些嫁妆里的庄子和铺子里的人,不是被自己收伏为己所用,就是她安排进去。
现在这丫头片子居然妄想管理那些她死了的娘的嫁妆,估计是被身边的老嬷嬷撺掇的,想着那里能攒下几两嫁妆银子吧。
“你跟我说没用,我只是代管,你娘的那些嫁妆的田产地契全在老太太那。”
张氏笑完后,淡淡的说道。
“二伯母是和我说笑吗?”
孟言茉喝了一口紫灵递上的茶,皱眉,没有橘蜜茶好喝。
“莫不是二伯母是想让我到老太太跟前去问,还是和五姐姐这件事一道回禀了?”
孟言茉眼睛黑黑的,像泛着寒气的深潭,嘴角微微笑,却让张氏感到讥诮。
张氏心中定了定神,想着,这丫头片子在府里向来是隐形人一样,不可能知道的。
“你要是敢说,那你就去”。
张氏强装镇定的说道。身边的孟言晴一把攥住母亲的手腕,她不要恶毒的名声,以后再也在姊妹们面前抬不起头,她也再也和那些名门贵公子无缘。
“二伯母的意思是这几年,您当家的时候,公中亏空,而我母亲的嫁妆里的收益十之五六都被您用老太太的名义收进自己袋子里,这两件事再加上五姐姐这件事,共三件事,
二伯母真的确定让我去跟老太太说?”
孟言茉说着就站起身朝外走。
张氏听完一下跌坐在蒲团上。九丫头是如何知道的?
贪墨公中,损害长辈名声,偷取妯娌嫁妆,这任何一件都够相公休了自己的了。
“慢着,”
“徐嬷嬷,去把我房里的紫木匣子拿过来”。
“是”。
徐嬷嬷是张氏的心腹。
“二伯母,侄女也是想着家和万事兴,才这么悄无声息的处理这些事,您看,你的那些人是您主动召回呢,还是我劝他们回到自己主子身边呢?”
孟言茉看着匣子里的文书,房契田产,嘴角微勾。
她这次是诈的,根据张氏的性格,她管理家事,不可能不贪墨,张氏能把主意打到她母亲的那些库房里的东西上,对于代管理的母亲嫁妆岂有放过的道理?
而张氏要想插手妯娌的嫁妆,只有假借老太太的名义。
姚氏一向最注重自己的名声,如果她知道张氏用的是她的名义来动已故王氏的嫁妆的歪脑筋的话,
姚氏一定会让孟文尚休妻的。
孟言茉没有揪着不放是因为孟文尚休不休妻对她没有好处,还有张氏始终是长辈,到时真的认真追究的时候,她这个一心揪长辈错的小辈,也得不了什么好。
张氏管理这么些年的家也不是白管的,孟文茉可用的人也只有身边的大丫鬟,对于二房的事她也插不进去手,刚才她的话并没有证据。
张氏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我会把人叫回来的”。
九丫头,这丫头片子,来日方长,她不信她还收拾不了这没娘,没爹疼的臭丫头。
“这该给你的,都给了,冬儿的口供,你也该还给我了吧?”
孟言晴瞪着孟言茉怒声道。
“什么口供?”孟言茉歪着头一脸茫然。
“九丫头,你不要得寸进尺”。张氏以为孟言茉这是把好处收下了,把柄还要继续握着,想拿捏着她们。
“哦,想起来了,紫灵,给五姐姐”。
紫灵从刚才那一沓准备给孟言晴“撕着玩”的纸张中抽出一张真的冬儿的口供,递给孟言晴。
“刚才五姐姐不要,我以为五姐姐不在意呢”。
孟言茉无辜的说道,表情一派天真。
张氏母女气个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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