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的下人走路都是揣着几分轻脚步的意思,因为下人们都知道老爷被罢了官,心情不好。
“我爹早上也没吃吗?”
杨羽柔带着丫鬟来到书房外面,对着杨志恒的书僮吟雨问道。
“是,大小姐,老爷这几天吃的都很少,再这样下去,身体可受不住。”
吟雨面色也很焦急担心。
他一直都是在书房里随侍的,老爷需要个什么书籍的,都是他帮着从书架上快速找到。
这几日,老爷也不准他进书房了。
听到他的话,杨羽柔点点头,让身后的巧乐接过他手中的饭食。
就要抬脚进书房。
“大小姐!”
吟雨小声的着急阻止道。
两天前,大小姐就是这样闯进去,一向把大小姐捧在手上的老爷发了大脾气。
吩咐谁都不准打扰他。
“你着急什么!老爷还真能跟小姐生气?
旁边守着去,眼睛放亮着点,让人把胡同外的那些个小贩赶远点,
免得吵到老爷小姐的谈话。”
巧乐那副喜俏的模样此时倒有三分气势。
吟雨想想也是,就没有再阻止,让门口的小厮都让开了道。
果真又另外带几个家丁去离书房外不远的胡同了把那些走街吆喝的小贩挡在胡同外。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板轴在寂静的院子里发出稍显刺耳的声音。
“我不是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都给我滚出去”。
巧乐缩了缩脖子,一向斯文的老爷还有这么暴躁的时候。。
杨羽柔从巧乐手中接过托盘,让她退下。
进了屋,关上门。
杨志恒看到是自己的爱女,怒气的脸上,又继续低头书案上奋笔写着什么。
“爹爹,你不吃饭,让做女儿的如何能安心的在自己的院子读书过日子?”
看到父亲仍然没有说话的打算。
杨羽柔继续道:“爹爹前些天被罢官的时候,都不曾这样的失望过,为何这短短几天就失去了分寸?”
“女儿自幼得爹爹教导,虽然身为女子见识有限,但也知道一个道理。
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
女儿能为爹爹多尽一份心里,亦是满足。
爹爹为了朝廷做了能做的,这也已经足够了。
现在这个时候,爹爹是不是应该放下笔,先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再责怪女儿无状擅闯。
才有力气去做爹爹认为还可以做的更好的事啊。”
杨羽柔的嗓音像春天的风,抚平了父亲的焦躁。
杨志恒放下了笔,看着婷婷玉立的女儿,叹了一口气。
走到了桌前,看着清爽的饭食道:
“爹实在是没有胃口啊。
柔柔,爹似乎犯了大错,错到会拖累整个杨家”。
杨羽柔把父亲按在椅子上,把筷子放进他的手里。
“也许爹爹并没有犯错,只是爹爹把它想错了,也未可知啊”。
杨志恒嚼蜡似的吃了口饭菜。
“开始的时候,爹爹就告诉过女儿,虽凶险异常,这从龙之功仍被人趋之若鹜,
何也?爹爹说,这有可能是一个家族在新帝面前的崛起。
这样丰硕的胜利果实,在采摘的过程,自然会艰辛一场啊。
到如今,既然还没有最后尘埃落定,那我们不一定就是输了啊”。
他何尝不明白女儿说的道理。
只是身在局中,时时会体会到即将为主棋之人扔做废子的惊心动魄。
他不怕死,只是他的女儿才刚刚如盛开的花朵般,属于她的光华还没有展露。
自始至终,睿亲王都没有亲自见他,当初让他在朝堂上为孟阁老发声,也只是让亲卫带了信过来。
那疏狂洒脱的字迹果然是当初自己在孟文冒那里看过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保下孟公茂。
他那时候斗志昂扬,睿亲王既吩咐了他做事,这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追随。
他不明白为什么睿亲王还要替太子保孟阁老,太子已被废,他以为是睿亲王开始登上朝局争势的时机。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以为是王爷的另外安排。
联络了朝中的门生好友,本来孟阁老就有许多支持同僚,这才使得朝中过大半的文臣都为孟阁老求情。
他以为圣上会给他们这些士大夫几分薄面的,因为历朝历代的圣上都会重文臣。
最起码,会让孟阁老休养在家的。
他料错了圣上在太子案中的怒火。
他和孟阁老两人双双被罢了官,即使如今在同僚中,名声比以前更高了。
可是不能再入朝堂,他空有抱负,却难以实现。
“睿亲王也许没有输,可是我们杨家已经输了,我杨志恒输了啊”。
杨志恒悲愤无比的说道。
不甘中带着无限的失望。
“父亲为何会这样说,既然您说的那位王爷没有输,我们不是还有希望吗?
父亲在朝为官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只要等那位王爷最后大局得定。
父亲一定会被起复的”。
杨羽柔说着,想到了那次无意和涵儿在吟月楼聚会的时候,看到了从松江府刚刚回京的那个人。
他身穿戎装,带着一队侍卫,骑着骏马,从街道疾驰而过。
剑眉入鬓,眸若幽潭,墨发飞扬。
自己的目光被他一瞬间就察觉到了,马蹄飞奔,如一道光线,只是一息的时间,他目光如电,朝着她所在二楼阁窗眯眼看来。
自己匆忙躲在了窗后,心砰砰的巨跳,似乎仍然能感觉到那冷硬的目光压迫感。
杨羽柔这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在京城大名鼎鼎的睿亲王,完全和想象中的,传言中的不符。
她以为他是位空有光鲜外表,尊贵身份的皇家纨绔草包。
可是拥有那样锐利和深不可测目光的男人绝不可能是个庸碌之辈的。
唯一和传言相符的只有他的形貌,甚至传言没有形容出他神采的十之一成。
杨羽柔的双颊微微发红。
不过,杨志恒也不会注意到女儿此时的神情了。
他气势颓废的说道:“没有用了,我杨志恒,你爹爹如今是废子了,被抛弃了。
我正要修书给我的那些门生们,让他们暂避齐王的锋芒,静静等待着这新旧交替吧”。
杨羽柔吃了一惊,父亲这是放弃了?
杨志恒为国子监五经博士,又参与过两次会试的主考,他除了年纪没有孟阁老大,其他的名声和威望在士林中也没有低多少。
甚至他的门生比孟阁老更多。
谁让孟阁老没有时间和精力兼任国子监的客师呢。
“爹爹,女儿从小您就教导我做事要持之以恒,怎么这关乎我杨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您就这样的放弃了?”
“女儿,不是爹爹不想再拼一把,身为棋局中子,攻防布略皆在棋主之手。
今日睿亲王已经明确回了爹爹。
我们杨家已废啊!!”。
杨志恒神情悲哀,语气像交代后事。
“他,他怎么回的?”
杨羽柔也捏紧了帕子,捂住心脏,踉跄了两下,跌坐在椅子上。
“呵呵,最后那位王爷也没有见父亲,仍然是名亲卫传话”。
杨志恒悲伤的脸,讽刺的眼,自嘲无神的说道。
他杨志恒一代言官大儒,想不到还没有资格成为那位王爷愿意再用的追随者。
“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不用本王一一教你了吧”。
杨志恒回想着那名亲卫的语气,此时又感觉到睿亲王对他还有讽刺的感觉。
“被罢了官,没保下人,我该做的是什么,是做好被那些齐王的人反扑的准备吧,是等着我们杨家被人捉拿下狱的准备吧。
所以我才会告诉我的那些门生,让他们暂避齐王的锋芒,不要再和齐王的人相对。
也是我连累了他们啊”。
“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做什么”。
杨羽柔琢磨这七个字,总觉得不是父亲认为的临别抛弃前的责斥。
“爹爹,如果你今天没有去见他,你也没有听到这两句话。
那你会做些什么?”
“我会做什么?”
杨志恒自己问自己。
他本来就不应该去求见的,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齐王的人越来越气焰大涨,他眼不见睿亲王有什么动作。
这才心底发了慌张,眼里着了急。
并且他的门生也跟他回道,都察院有人已经开始写弹劾他的折子。
一名大臣,别说是像睿亲王那样常年不间断的被弹劾,就是只有一封弹劾折子,都是仕途上的污点,两股颤颤了。
“女儿你了解父亲,最大的优点就是持之以恒,我当初既然决定入了这从龙之争的漩涡,就做好了一抗到底的打算。
如果没有听到睿亲王的话,我应该会继续联络门生,和齐王的人哪怕只能得只言片语的制胜点。
也不会任由着齐王的人渐渐占据着朝廷”。
可是即使胜了那些小官们几片语言上的高处,又有什么用呢,太子已废,睿亲王不见丝毫动作。
如今更是没有了再站的必要,杨家已经被抛弃了。
“爹爹,这也许就是他让你做的啊。
你再想想圣上有没有什么态度表露?”
杨志恒顺着女儿的话,回想着好友送来的消息。
齐王的人虽然气焰渐长,可仍然是原来的那些人,在朝臣中的势力并没有渐长。
这是不正常的,按说,齐王这个时候,应该朝重要位置上提拔自己的人才对。
比如兵部,吏部,六科。
那么让齐王的人动弹不得的是谁?
是圣上?不对,圣上自从下了上次那个让朝臣都晕头转向的旨意后,就一直在请仙楼里。
御史大夫们因为圣上已经夺了睿亲王的兵权,也就没有再去死死求见。
难道是睿亲王?
杨志恒想到这一点,猛然站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联络门生和齐王的人打的口水仗就不是小门小路的小打小闹。
虽然仍是枝毫末节影响不到整个朝局,但是迷惑住齐王。
让齐王以为他的人填不进去,是因为他还没有控制住局势,会让他对其他的皇子同样如临大敌,
也会让他以为圣上在注视着他,不敢太大动作。
“对啊,对啊,柔柔你提醒的果然是对的,为父就说以那位王爷的才智,
怎么可能会对齐王的势头毫无动作。”
杨志恒激动的连连捶手,像被灌了饱水的沙漠植物,一下就在恶劣环境里恢复了精神奕奕。
虽然他心底仍有不解。
既然睿亲王控制了这么足的朝廷力量,为什么还不往里面注入自己的人?
王爷至今未动作难道是在等太子?
可是太子都被废了啊,还是因为巫蛊案,这在以往的历朝历代都是大忌。
有了支撑的信仰,就有了精神气,快速思考,看着眼前的饭菜,忽然就饿了。
杨志恒恢复了胃口,快速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
“太子的人仍然在官位上没动,也没有人去挤”。
“睿亲王在朝中依然是个浪,荡,名声。”
虽然江南赈灾案中斩杀贪官,和在松江府里迅速建起的水师,都完全当的上雷厉风行四个字。
可是睿亲王从以前不作为的形象,一下变成了眨眼间就能让官员血流成河的可怖形象。
在文官中的口碑就更差了。
赈灾案中的贪官都是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和京里的官员自然也千丝万缕。
族人,门生,同科,同窗。
各种各样的人脉遍布,让睿亲王的名声在文臣中颇有点谈虎色变。
松江府的官员的富贵在官场都是有名的,每年外放的时候,吏部的大门口排的长龙一样的队,有过半都是求着去松江的。
朱徐二人是如今当朝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
睿亲王这样行事就是直接打了太师一巴掌,官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行事的。
整个松江水道衙门,都对这位王爷万事配合,要船给船,要人给人。
让京里的大员们看傻了眼。
TAMA的,这还是那群每次进京述职,都拿银子把吏部的人给砸晕了的江南土豪大爷吗。
这完全是群欺软怕硬,只认拳头的贱骨头啊。
也不怪京里的官员私下骂松江府水道衙门的人,每次客运船只,漕运盐货,从松江府扣下的税,都中饱了这些人的口袋。
让他们这些平级的京官生活在他们面前比的一贫如洗。
不过任谁看到衙门里的两位上峰两天间,就被死了几百口人。
谁也没有胆子再去敢刁难以为是人生地不熟,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睿亲王了吧。
杨志恒嘀嘀咕咕,边吃边把睿亲王从西到东,从北到南的行事想了个遍。
最后忽然冒上一个想法。
惊的嘴里的饭掉进了碗里。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又想到了什么?您就安心的吃饭,吃完做您要做的事,别瞎操心了”。
杨羽柔用帕子去替父亲擦嘴角,关心的道。
她虽一直受爹爹的培养,可是身在深院,不像朝廷上的人,时时都要为朝局分析,她对这些事并不敏锐。
爹爹也一直在教着她。
可是她仍然没能明白刚才是哪句话让爹爹这么激动的。
只知道自己和爹爹一样,都是个倔强的人。
也都是一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
只有持之以恒,才能抵到胜利的最后。
不过看到爹爹想通了她就放心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过程艰辛也要坚持,不然以前所受的苦不是白受了吗。
而且如果自己输了,只会让对手得意笑话。
杨羽柔在心里默默想着以后进宫选秀时,所会遇到的情况。
无非就是百花争艳吗,她认为自己一定会胜出,而且一定会坚持胜出。
“难道睿亲王想让圣上复立太子?”
杨志恒的话同样让杨羽柔也吓了一跳。
这谈何容易?
“爹爹,您不是说太子因为这巫蛊案是最为帝王们忌讳的吗,再无翻身”。
在太子被废那日,杨志恒回府后很高兴,就和女儿说了说,历代因为行巫蛊事被废掉的太子和圈禁的皇子们。
“如果有一个人能改变这种情况,肯定是睿亲王”。
杨志恒的口吻里有着满满的佩服和欣赏。
他犹记得当年那个才六岁的男孩,用圣人的语集,把他都驳的哑口无言。
后来传出他和睿亲王斗文败退的话,他也没有反驳。
因为在他看来,当年的睿亲王聪慧的不可思议,六岁孩子的眼黑亮如星,闪烁着的睿智如星辰天空一样的渊博。
像徐徐升起的朝阳。
他也怀疑过长大后的睿亲王是为了避开太子的光芒,才有意收敛起自己的才华的。
可是睿亲王偶尔的行事他又看不懂了。
比如西北军,比如锦衣卫。
“爹爹最喜欢的不是国子监里那群听你的讲义,听得最通透的学生吗。
怎么女儿听着爹爹似乎对那位王爷比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还要显得喜欢呢”。
杨羽柔用帕子捂嘴笑着。
“就是因为这样,爹爹对王爷是真的在心底佩服的“。
有才的人通常会爱才惜才。
读书人往往会敬佩能把书读活的人。
“哦?那位王爷有那么好吗,每年特地从外地赶来的贡生,生员求着拜在爹爹门下的不知凡几,爹爹也是当朝首屈一指的大儒。
可是那位王爷,女儿只听过他行事不拘的名声,如何没有在学子中有才华横溢的名声?”
杨羽柔故意的问道。
“那是人们的偏解,总以为爱玩的人学问也是不好的。
为父要不是曾与他对过文策,也不会知道那位王爷的学问竟然这么深。
何况当时他才只有六岁,民间官场传言当时的情况虽有不符,但最后的评价却是丝毫不错的。”
“是什么?”
杨羽柔争着美目,目光闪闪的问道。
“天纵之才”。
杨志恒很是敬重的说出。
他自认为记忆力是很好的了,读过的诗文,默念几遍就记住了。
可是在他揣摩看来,那位王爷应该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且能见微知著,于毫末间窥的奥里乾坤,这才能把那些名家圣人的著作读得如此透彻。
他虽能这样揣测一二,并且只要是读书人都知道从字里行间来揣摩整部典义的精髓,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他们这些被称为大儒的人,也只是得书山识海的片角心得,又侧重在科举取士的学问研读,只顾着八股经意。
倒是忘记作为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应该读遍读透圣人的书才对。
“爹爹是不是夸大了?他真有这么厉害?”
杨羽柔撅撅小嘴,脸上神情似喜似疑。
“经史子集无一不精通,就是为父也不敢这么评价自己,可是那位王爷的学识绝不单单只是这些”。
杨志恒却是很认真的评价道。
说完,看着女儿笑了,打趣道:
“柔柔,这一口一个他,他是谁?”
“爹爹,你···。
我不跟你说了。”
杨羽柔捏着帕子,挡着脸,小跑了出去。
留下杨志恒在书房里心情舒畅的笑。
*
(咱的男主上能打怪兽,下能捉猛兽,动一下胳膊肘,统一宇宙。
哦呵呵呵呵呵······
某傻缺作者痴汉笑,双眼泛桃心,陷入歪歪中不能自拔。)
*
出了燕京雄阔的城门,一行骑着良驹,穿着精良的男人朝西南的方向奔去。
等出了西关隘口,这几十人才放慢了马速。
“先生,本王的七弟真的掌握了那次在西南我们策划挑起兵争的证据了吗?”
魏王明焌还是不太相信,因为那次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
但是齐肃跟随他短短几年,立下了许多大功,每次都眼光准辣。
因此他在朝中短短时间内也聚集了一帮效忠他的势力。
他这样一走,只能把这股势力藏入面下。
“是,王爷,我们不能冒险。
如果是小人多虑了,到时候,王爷留下的秦大人等也会向圣上上折子。
王爷依然可以再回来”。
齐肃拿起水囊,喝水。
这一世,他发现因为他帮助魏王的原因,许多事情都加快了。
比如说太子和睿亲王的关系。
他记得前世的时候,直到魏王被皇上判了斩刑的时候,太子的人也没有这么对付过睿亲王。
当然这一世也有一些他的功劳在里面。
他安排了不少人进入了太子府的詹事里。
孟公茂那个老东西,若说在官场上与人斗心眼还有两下子,可是论起这些谋臣幕僚的手段就差多了。
一开始不知道怎么的,进去的人全都消失了。
后来倒是陆陆续续都在太子府稳定了下来。
这些人也影响到了太子对睿亲王的判断。
齐肃不知道,开始的时候,因为卫二和卫三跟在太子的身边,所以他要安排人,当然第一时间就被清理了。
这事情阴差阳错的让孟阁老注意到,就更让他认定睿亲王在太子身边,铲除太子的膊助。
前世的他献策,虽和这一世略有不同,但也是和金人有牵连的事情。
后来就是被睿亲王在一废太子的时候,睿亲王立即调转了矛头,一下就把魏王打入深渊。
他不能不防。
虽然他也认为在他精密的布局下,睿亲王不会找到证据。
可是小心总会不错。
“如果真如先生所料,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被父皇知道他曾经派人假扮过金人,并挑起兵争。
魏王有点不敢想下去。
“王爷,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只能在西南巩固下来,以图大业”。
“那岂不是谋反?”
魏王变了脸色,虽然他一直想着那位子,可是他一直的打算是希望父皇能看到他的能力。
他希望能借着朝臣的支持,接受父皇名正言顺的传递。
可是如果真是不得已,他也只能按照父皇当年的路子,以兵锋来争天下了。
“王爷,为了这不得已的一步,下属早已经和吴指挥使筹备了几年。
如今土兴堡和隆莫两大西北重镇,驻扎的两万精兵,已被我们的人掌握住了。
还有大同府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兵员和银两。
这几年吴指挥使也是一直在修筑防御工事,有了这些兵,王爷也有了一争天下的资本。
就算不能一时争得,也能割下西南一半地。
等真到了那时候,也许我们也可以和金人谈上一谈。”
魏王自然听懂齐肃是暗示和金人联合起来,挑起天下战局。
反正这场夺嫡之战,既已开战,那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否则下场恐怕就像当年父皇的兄弟那样。
明武帝的几个兄弟后来也在大势下,挫败承认了他的皇位。
最后还是被明武帝命御史整理出各个王爷的罪状,全部圈禁而死。
这件事情自然是没人敢提的,明焌自小在宫里,没有母族可以依靠,从小就养成了心机深沉的性格。
这些都是他一点点打探到的。
“先生果然万事料在前面。
对了,你说的大同府本王记得是个贫瘠的戈壁,如何能提供这么多的银子?”
“王爷有所不知,如今大同府的特产西瓜在塞上卖的很好的,有很多从南闯北的商行都在进货贩卖。
可能是大同的沙土壤吧,其他的地方长出的西瓜并不像大同的那么沙面。
所以只是靠着这个西瓜,吴指挥使就把大同治理的井井有条”。
“也多亏是王爷当年一眼就看重吴指挥使不是常人,果然今天他没有辜负王爷对他的看重”。
大同府都指挥使吴威山当年只是不值一名的武人,被明焌看中,收下为一枚暗棋。
他即使是个再不受宠的皇子,安排一个人进大同府的军卫所做个百户还是能做到的。
这吴威山到了大同后,迅速的把原本杂乱无序的军户们都收拢了起来。
后来又选出了当地的大家豪绅,作为他的爪牙。
霸占了大同府三成以上的土地。
包括孟言茉在大同的庄子。
“哈哈,本王大概这一个优点是比较明显的,不然也不会收到像先生这样的大才”。
魏王听着自己的家底,顿时觉得豪气干云。
“王爷太高抬卑职了”。
齐肃谦虚的低头。
魏王办事果决,心性坚毅,也肯听人忠告。
有了多一世的行军经验,齐肃不会再让魏王还没有展示他的雄韬武略,就被卑鄙的睿亲王给害了性命。
齐肃相信这一世在他的辅佐下,魏王定然能鼎定天下的。
*
燕京城里一处不显眼的小茶馆里,愁眉对坐的两人。
在等待着下属去打探的消息。
这两人正是去求见睿亲王并被拒见的韦川中和鲁科兵。
他们要捞五个人,可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五个人是谁,关在了哪里?
“大人,早上金吾卫的曹大人从城防京卫营里带走了五个人,移交到了大理寺”。
有一个带毡帽,穿短褐普通打扮的人进到厢房小声的回禀道。
“曹?可是西宁侯府的老三?”。
韦川中惊疑的问道。
西宁候府的人在天子亲兵的三卫八营里都有人脉和子弟,他们怎么会贸然出手?
金吾卫特特的跑到城防营这本来就奇怪,还一抓就是殿下的人?
“正是金吾卫指挥同知曹驰。
属下和我们在京卫营的人打听了,现在几大营都增加了巡视的班次,警戒也提高了两个档次。
像是严防什么一样,”。
打探的下属低头说出自己的疑惑。
韦川中和鲁科兵对视一眼,不会是在防着殿下吧?
“打听出来是因为什么被送进了大理寺吗?”
大理寺都是关押特大重犯的地方。
“说是身份不明,又训练有素,怀疑是敌国奸细”。
韦川中忧虑重重的摆摆手,示意下属退下。
“把人都撒出去,有什么消息,再来报”。
“是,大人”。
那名普通面貌的男子走出了厢房,立即和大堂里的百姓融进了一块。
“殿下用的人,这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连户籍路引都没有?”
这燕京城的户籍管控严厉,但是以睿亲王的势力,这点小事情应该难不倒殿下吧。
“我看这事情不简单,你想想,金吾卫出皇城巡防的几率一年能有几次?
还这么巧合,正好抓到殿下的人。
我看是殿下八成是有急事,这才用的这还没安排好身份的人,
西宁侯府什么人脉,九成是打探了线索,这才等着的。
现在又按了个这样的罪名,大理寺的曹咏我记得是西宁候府的旁支吧”。
“你的意思是,是这西宁候府是在和殿下作对?”
“虽然做的不明显,这看起来是这么个意思。
这五个人既然是为殿下着急派出去办事的,想必也是心腹,
押进了大理寺,恐怕是要被逼着吐出点什么才行”。
“这不太符合西宁候府的行事啊”。
“谁说不是呢,这五个人可不好捞啊。”
“殿下要的人,就是进了阎王殿,你也得试上一试啊”。
两人正在想着怎么找人,把这五个人想办法弄出来。
又有人进来回报消息。
“大人,刚才盯着大理寺的人回报,东厂的番子去大理寺提人。
不过被大理寺拒绝了。”
鲁科兵摆手,让人继续去打探。
“这东厂还真是着急,人刚进去。
看来这西宁候府还没有和阉党走在一块,那这么做的话,就是因为齐王府了?”
“不是听说护国公府和西宁候府都没有什么来往吗?”
“所以才奇怪啊。这不能再耽搁了。
你去户部的户籍司,一定要为这几人找到身份。”
“这大理寺只能再拖一天,到时候,东厂必定要提人的,纵使是殿下的人,
也不一定能扛住东厂的酷刑”。
韦川中和鲁科兵分头行事。
“你说这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兵部也乱的成锅粥。
还有东南的那些将领天天和我们的人跟斗眼鸡似的。
殿下也没个旨意给我们。”
“且看着吧,这风云即将搅动啊”。
韦川中看着窗外明亮的春日,无缘的就觉得有风雨突变的感觉。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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