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潮生 237.万物皆可天妇罗

    “那你来说说看，有什么地方不对。”曹有光笑着说道。

    “大通三尾。”杨登欢嘴角撇出，笑着说道。

    12月26日一晚上，发生了四起意外的案件，从河下世良的讲述之中，牵扯到了其中三起，唯独大通三尾的那起意外案件，没有被河下世良提到。

    难道说，枫林居酒屋发生的那起凶杀案，真的是一起意外？与河下世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杨登欢不相信！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大通三尾是黑龙会成员，山口墩子似乎又和谭凯认识，在他们之间总有一些似有似无的联系。

    这些难道全都可以忽略不计？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没有丝毫的联系？

    “你觉得大通三尾这起案件该如何归类？”曹有光又问道。

    “除了时间巧合一点，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任何相似之处。”杨登欢说道。

    “是啊，但是毕竟人员有交叉啊！而且大通三尾还涉及到了黑龙会。”曹有光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这起案子我才觉得有些蹊跷。”杨登欢皱着眉头说道。

    “老孙和陈延生呢！也不知道他们俩凶手查的怎么样了！要是他们那边也有突破就好了。”曹有光说道。

    “目前，这几项工作应该当做重点工作来做。第一落实河下世良所说的每一句话，具体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第二怎么利用河下世良，将黑龙会在上海的势力，连根拔起；第三挖出来咱们内部的这个奸细！奸细不挖出来，咱们寝食难安！完成这三项工作，‘远行计划’就可以顺利开展了！”杨登欢目光炯炯地说道。

    “可是现在只有一个月时间……”曹有光眼睛望向屋顶，略带些疲惫说道：“咱们得抓紧了！”

    “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分头行动！”杨登欢说道。

    “分头？怎么个分法？”曹有光一愣问道。

    “现在案件每一步进展，都必须向余独醒汇报，毕竟人家才是主家。所以明天早上，你去礼查路256号，找余独醒汇报去。顺便把他答应给咱们的人，以及经费，可以趁热打铁要过来。”杨登欢笑着说道。

    “伱呢？你干什么？”曹有光问道。

    “我忙。”杨登欢瞥了曹有光一眼说道。

    “忙什么？我得知道是不是？要不然明天余区长问我‘杨督察上哪了？’我得能答得出来啊！”曹有光显然心情不错，和杨登欢开起了玩笑。

    “我明天到三义仓库，给周兵他们安排工作。”杨登欢说道。

    “怎么安排，先给我汇报一下。”曹有光说着话，居然翘起了二郎腿。

    “落实河下世良所说的话。”杨登欢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外再查一下那辆汽车，看看能不能查得到。”

    “之前不是查过了，说是线索渺茫，所以就放弃了，这一次发现新线索了？”曹有光一愣问道。

    “还记得河下世良刚才说的那句话吗？”杨登欢笑道。

    “河下世良说得话？具体那句话？刚才他说了那么多句话。”曹有光说道。

    “河下世良说‘当时有很多公司里的同事看到。’”杨登欢说道。

    “是啊，这句话我也听见了，怎么了？”曹有光有些发愣。

    “事发时间是当天晚上快七点，按照正常情况下，公司早已下班。所以上几次排查，只是针对当时路边的一些行人，对于公司内部，反而被忽略了这些加班尚未回家的员工，并没有仔细排查！”

    “尼玛这就是灯下黑啊！”曹有光听了杨登欢说完，感慨地说道。

    “所以这一次，重点排查公司内部职员，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找出线索。”杨登欢满怀信心地说道。

    “不过这么大一公司，这么多员工，这工作量大了点吧，要不然我让余独醒多找些人手帮忙排查？”曹有光说道。

    “不用，哪里用那么费事。”杨登欢笑道。

    “你有捷径？”曹有光问道。

    “也不全是捷径。你想啊，当时时间已经是7点，正常员工都已经下班，留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杨登欢笑道。

    顺着杨登欢的思路，曹有光随口说道：“留下来的是不正常……”说到这里，曹有光立刻意识过来，住口不说。

    杨登欢笑着说道：“留下来当然是各个科室加班的人！所以拿到当天的出勤表，也就齐活了！估计加班的员工，超不过100人，所以工作量也没有多大。”

    “那好！咱们明天就兵分两路，各忙各的，下午五点，到这里会合。”曹有光说道。

    “对，商量一下怎么利用河下世良对付黑龙会。”杨登欢笑道。

    “英雄所见略同！这个河下世良，不用白不用。”曹有光说道。

    “我倒是想见见那个什么船越文山。”杨登欢突然说道。

    “不行！”曹有光摇头说道。

    “为什么？”杨登欢问道。

    “船越文山虽然同情河下世良，但是不一定愿意和咱们合作！毕竟他是一个日本人，而现在的中日关系又是这个样子，估计谈不出来什么结果。”曹有光说道。

    “你这样想也对，但是能不能换一个角度想这个问题？”杨登欢启发着说道。

    “换一个角度？什么角度？”曹有光一愣问道。

    “比如说河下家族和田中家族之间在黑龙会的争权夺利？再比如说河下世良利用现在这个机会，一雪父亲生前之耻！”杨登欢神色颇为开心地说道。

    “这个倒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船越文山毕竟是黑龙会这边的总教头，位高权重，不会轻易背叛吧。”曹有光有些犹豫地说道。

    杨登欢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朝着曹有光比划着说道：“第一，总教头这个位置，不是位高权重，最多也不过是个教师爷罢了，不相信就想想他的老前辈，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不是照样被别人算计的上了梁山！”

    曹有光见杨登欢说得虽然惫懒，但是却也有一定道理，就笑着骂道：“扯淡！”

    “第二，有些时候，合作并不意味着背叛，在他们看来，说不定还是一次双赢的机会！”杨登欢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曹有光的反应。

    曹有光似乎是想明白了，登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着杨登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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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挖出那个奸细！”杨登欢见曹有光脸上露出笑容，这才又接着说道。

    “你啊！太精于算计了！这一石三鸟之计，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想出来！”曹有光由衷地夸道。

    “真想夸奖我别光用嘴，来点实惠的！”杨登欢笑着说道。

    “实惠的？什么实惠的？要不然咱们王三生煎，我请客！”曹有光笑道。

    “得了吧！除了生煎你就不会吃点别的了？”杨登欢不满地说道。

    “那你说什么，哥哥立刻给你安排上！”曹有光拍着胸脯打包票。

    “你请我去居酒屋吃饭吧！”杨登欢眼睛望着曹有光，笑嘻嘻地重复了一句：“枫林居酒屋。”

    曹有光听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一亮。

    一个小时后，曹有光带着杨登欢、周彦武和廖宏伟，再加上临时拉来的一个翻译，几个人从唐家弄堂中走了出来，上了停在路边的汽车。

    枫林居酒屋位于hk区，这附近大部分住的都是日侨，所以不少人都以为这里是日租界，其实这都是误解，这个地方仍然属于公共租界，只不过日本人的势力更大一些而已。

    说是大部分是日侨，其实如果细分起来，里面还有不少满洲国或者高丽甚至台弯人。

    枫林居酒屋和日本海员俱乐部不过是一街之隔，所以不少海员没事都喜欢到这里来喝两杯。

    杨登欢等人到居酒屋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这个时间比较尴尬。

    中午饭点早就过了，而晚上饭点还有点些早。即便是下午茶，也错过了钟点。

    好在枫林居酒屋居然还开着门，杨登欢几个人径直走了进去。

    杨登欢一身锦缎长袍，脖颈处还镶了貂皮，再加上他唇红齿白的模样，看上去宛如俗世翩翩佳公子。

    曹有光一身皮袍，肋下夹了公文包，像极了一个幕僚，和杨登欢错了半步。

    廖宏伟打扮成了长随，周彦武自然是扮做保镖，美中不足的是身边缺少两名漂亮的通房大丫头。

    翻译没有化装，本色演出，依然是翻译，一进门就鞠躬弯腰说道：“子爵殿下，这就是您要找的枫林居酒屋。”

    杨登欢眼睛快速扫了一下店里的布局，看见吧台上面的半空中，吊着一块块的木牌。

    三文鱼。

    寿司。

    金枪鱼沙拉。

    辛拉面。

    看来这上面悬挂的是这家居酒屋的拿手菜，杨登欢眼睛快速寻找，终于亮了起来。

    吧台上方正中间，悬挂着一块比起其他木牌都要大上一圈的木牌。

    关键是木牌上面的三个字，杨登欢居然全部都认识。

    天妇罗！

    只要挂糊挂得好，万物皆可天妇罗。

    “这就是大通君所说的上海滩第一名店，枫林居酒屋？我终于能够吃到梦寐以求的天妇罗了！伙计给我摆上！通通给我天妇罗一遍，麻溜的！”杨登欢故意操着一口关东口音说道。

    说着话，杨登欢在大厅找了一副座头坐了下来。

    “殿下，我们到包间吧。”

    翻译躬身弯腰说道。

    “不用！这里就挺好！赶紧让伙计过来，我要点菜！”杨登欢大声地说道。

    吧台后面一个身穿和服，头上勒了一根布条，脸孔看上去有些谨小慎微，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到杨登欢这副架势，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来。

    和服男人态度谦和，嘴里一阵叽哩哇啦的日语，随后将头重重颡了下来。

    “他说他是这里的老板，欢迎咱们，问咱们想吃点什么。”翻译毕恭毕敬地说道。

    “天妇罗！这还用问，必须天妇罗！大通三尾把他们家的天妇罗都夸到天上了，这一次有机会过来，自然得尝尝了！把店里能天妇罗的食材，全部天妇罗一遍！”杨登欢大大咧咧地说道。

    翻译叽哩哇啦，将杨登欢的话翻译了一遍。

    果然，当老板听到大通三尾名字的时候，老板神色为之一颤。

    杨登欢看在眼里，心中一喜，招手示意翻译过来。

    翻译连忙凑过来，等候杨登欢吩咐。

    “和他说说，咱们是什么人！让他不敢慢待咱们。”杨登欢斜了老板一眼说道。

    其实老板也不是一点都不懂中国话，心中正自狐疑，听杨登欢说要告诉自己身份，连忙将眼睛望向翻译。

    “我们是从满洲国来的，这位公子是我们满洲国的勋贵，叶赫那拉福贵！一等通武子，正经的子爵！”翻译摇头晃脑，给老板介绍杨登欢的身份。

    老板看到杨登欢的排场，心中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不是一般老百姓，此刻听翻译这么说，自然是一副果然被我猜中了的得意。

    伪满洲国虽然是日本治下的傀儡，但是国中贵族比起一般的日本人，还是要高贵不少。

    老板虽然读书少，但是也知道叶赫那拉氏在满洲国的分量，连忙躬身用半生不熟地中国话说道：“欢迎子爵阁下莅临弊店，弊店蓬荜生辉。”

    翻译转身翻译，杨登欢摇了摇手说道：“扯犊子！这句别翻了，我听得懂中国话。”

    “我有一个朋友，叫做大通三尾，上一次到满洲国公干，我在新京天帝大酒店请他吃天妇罗。大通君却对贵店的天妇罗赞不绝口，并且告诉我有机会到上海，一定要来尝尝！大通君对贵店天妇罗的描述，颇为令人神往，所以我一下飞机，就赶着过来了！”杨登欢神色欢愉，指手画脚地说道。

    翻译叽哩哇啦一通翻译，老板听了神色微微一变，叹了一口气说道：“大通君实在是谬赞了，我们小店的天妇罗，怎么能和新京天帝大酒店的相比！在那里掌勺的应该是相尾大师吧。”

    杨登欢好像没有注意老板的神色，大手一挥说道：“我相信大通君！既然他说你们家的天妇罗比起天地大酒店的天妇罗要出色，那必然是真的出色！你就不要客气了！赶快为我们烹饪天妇罗！所有食材，通通天妇罗！这里所有人，一人一份，什锦天妇罗！”

    说到这里，杨登欢突然把手又是一挥，笑着说道：“多来一份！”

    翻译把话原汁原味的翻译过去，就连语气和动作都学的惟妙惟肖，老板听他们多要一份，迟疑地说道：“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多要一份，天妇罗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是！”听完翻译把老板话翻过来之后，杨登欢笑着一摆手说道：“我在想，如果在这里，能和大通君不期而遇，那将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那一份天妇罗，我就是为了大通君准备的！”

    老板再也忍不住，声音低沉地说道：“大通君……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