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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三十多岁、身着旗袍的女子拎着小提包,一摇一摆地走在街上,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
这个女子,便是化装后的于春晓。在沈千舟的指导下,于春晓的易容术已经大有长进。即便是熟人走到对面,也看不出她是谁了。
不过,在于春晓看来,自己的易容术顶多算是化妆,让别人看不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已。像沈千舟那样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还能惟妙惟肖成为另外一个人,还差的很远。
到了公共租界,于春晓将沈千舟交给她的情报交给给了老韩。为了掩人耳目,又在日本街随便买了些水粉和布料。
置备完物品后,便往回走。
十几分钟后,于春晓来到了公共租界通往上海城区的八字桥闸口。
八字桥两端,公共租界和上海城防司令部各设有一个哨卡。城防司令部设置的哨卡,就是由保安四团负责守卫的。
通过公共租界的哨卡后,于春晓走到了对面保安四团守卫的八字桥哨卡。
可能是周末的原因,从租界去上海城区的人很多,通过哨卡检查的队伍,排的很长,整个桥都排满了人。
因为乔装的缘故,于春晓并没有在前面插队,而是与众人一样排在了队伍中,一个一个通过哨卡检查。
这时,一股香烟的味道从身后不远处飘来。
从小,于春晓就不喜欢香烟的味道。
于是,皱了皱眉,回头望去。
令她有些吃惊的是,抽烟的人竟然认识。
郭威?!
怎么会是他?
抽烟的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黄色的夹克衫,黑色的鸭舌帽。虽然鸭舌帽压的很低,挡住了大半的面容。
不过,于春晓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十八岁,于春晓在省城电讯培训班时,郭威是她的同学。
因为是同乡的缘故,两人常在一起攀谈。郭威还试着追求过于春晓,却被于春晓严词拒绝了。
毕业后,于春晓被驻扎在省城的独立师录取,临走的时候,郭威跟她说过,要去力行社那边做特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在上海又见面了。
即便是他乡遇故知,于春晓却没有要和他相认的意思。
一方面,保安团中正规军军人的身份是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另一方面,虽然国民政府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主张,不过作为以清除异己为己任的军统特工来说,查处地下党组织还是他们的使命,至少到现在,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军统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于春晓心中默念着。
……
半个小时后,于春晓通过了检查口。
正准备离开时,两名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情报工作者的职业敏感,于春晓嗅到了这两个人身上特工的味道。
于是,她装成等人的样子,并没有走远,有意无意地回头看去。
果然,这两个人是与郭威汇合的。
于春晓见状,继续背对着他们。
低下身,系起了鞋带。
“小威,这么着急,有新情报了?”其中一人向郭威问道。
“有共党的大鱼要来上海,这回我们要立大功了。”郭威低声道。
“是嘛,这可是个好消息。真要是条大鱼,赏钱一定少不了。”
“走,咱们回去,把这个情报汇报给组长。”
说完,郭威一摆手,叫来了两辆黄包车。
听完几人的对话,于春晓心中一紧,心道:“这个情况,一定要调查清楚。”
于是,他向马路对面的一辆黄包车摆了摆手。车夫见于春晓从他招手,拉着黄包车迅速跑到了近前。
于春晓对车夫说道:“刘哥,跟上前面那两辆车,保持些距离,别让他们发现了。”
“好嘞,于参谋。”说着,车夫拉起黄包车,紧跟了上去。
……
拉车的人名叫刘大壮,到保安四团前是独立师警卫连一排排长。同样,他也是沈千舟发展的十二名地下党员中的一个,代号“斑马”。
因为小的时候在上海做过工的缘故,与从独立师抽调到保安四团其他人比起来,对上海城区熟悉很多。正因如此,调到保安四团之后,沈千舟并没有让他留在部队。而是以黄包车夫的身份,游走在八字桥附近,时刻侦查着敌情。
十几分钟后,前面两辆黄包车在正街一座二层小独楼前停了下来。刘大壮见状,一个拐弯,进到了弄堂,黄包车也停了下来。
坐车的功夫,于春晓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原来的穿的艳色旗袍脱下,换上了蓝白相间的连体衣裤。
“刘哥,你不用等我了,我一个人,走过去看看。”于春晓道。
“于参谋,我在弄堂绕一圈,到那栋小楼前面等你,你要小心。”说着,刘大壮拉起人力车,向弄堂深处跑去。
于春晓平了平气,从弄堂中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向独楼走去。
走到近前,于春晓有意无意地向独楼处望了望。
这栋独楼与街上其他楼房没有太大的区别,普通的西洋建筑。一共两层,有个小月台。一楼正门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御品轩”。
看来,这是个经营古董的店铺。
走过正街,穿过小巷,于春晓又来到了独楼的后院。独楼的后院是一条一米多宽的弄堂,后门紧闭,没有守卫,也看不到有人出入。
于春晓清楚,这种情况下,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有进到屋里才行。
不过,这栋独楼并不在保安四团的防区,强行进入师出无名,只会打草惊蛇。看来,只能先回去跟团长汇报了。
想到这里,于春晓来到与刘大壮约定的地点,上了黄包车,对刘大壮说道“刘哥,派人把这栋楼监视起来。有情况,马上汇报。”
“好的,于参谋。”刘大壮应声道。
“另外,这个栋楼很有可能是军统一个秘密联络站。进出都是军统特务,狡猾的很,监视这里一定不能被里面人发现,否则就弄巧成拙了。”
“知道了,于参谋。有一点我弄不明白,军统做事一向张扬,在上海城区,怎么弄个秘密联络点,秘密联络起来了?”刘大壮不解道。
“这些秘密联络点都是将来万一与日本开战,以备不时之需准备的。就像我们保安四团一样,不想让日本人知道。”
“于参谋,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刘大壮拉起黄包车,应声道。
……
回到保安四团团部,于春晓先回自己的房间,将易容品洗掉下。
洗掉后,来到了沈千舟办公室。
见到沈千舟,于春晓将刚才在八字桥见到郭威之后的事,原原本本跟沈千舟讲述了一遍。
最后说道“团长,我已经让刘大壮安排人监视这栋独楼的一举一动。军统的人一旦有行动,刘大壮就会来跟你汇报的。”
沈千舟听完于春晓的话,双手叉在胸前,思量片刻后,道“可是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团长,你说得对,这一路上我也在想这件事。等到他们行动了,我们再做反应,很有可能来不及了。不过,这栋独楼并不在我们辖区,我们也不能在那里派更多的人手。
这件事,有些难办。”
“春晓,你说的,我清楚。那栋独楼虽然不在我们辖区,不过要是他们串通日本人,我们就有权抓他们。”沈千舟双眉紧锁道。
于春晓似乎没有听懂沈千舟的意思,问道“团长,他们是军统的人,怎么可能串通日本人呢?”
见于春晓一脸懵懂,沈千舟道“春晓,我帮我分析一下,我说的对不对。”
“团长,你说。”
“你说那个郭威是从公共租界虹口区回来的时候,说有地下党要来上海的消息,是不是?”沈千舟问道。
“是的,团长。”
“那他的情报,很有可能就是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
“这个,可能性很大。
据老韩他们调查,在虹口区有情报交易的渠道,日本人经常把得到的地下党方面的情报,售卖给军统、中统,挑起双方矛盾。要是没猜错,这个情报就是日本人故意卖给军统,好让我们自相残杀。”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以通敌罪,将那个郭威抓起来。”沈千舟道。
“可是团长,我们没有任何郭威通敌的证据啊?这样把他抓起来,军统那边来对质,我们不好办吧?”于春晓疑惑道。
“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鲁莽。不过,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
现在国民政府已经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可是这帮军统特工还以抓捕地下党为荣。上海地下组织主要负责人一旦被军统抓捕,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你现在马上回租界,让老韩摸清虹口区情报交易地点和交易方式。老韩那边有消息了,马上抓人。”沈千舟厉声道。
“抓人?”
“对,抓人。他说去日本人买情报。我还说他是我们的内鬼,向日本人透漏情报呢。”
听到沈千舟这番话,于春晓终于明白沈千舟要做什么,应声道“好,我现在就回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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