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乌凡面色有异,水灵生急忙关切道:“阴行者大人,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乌凡对这种“晕鱼”的行为感到丢脸,自然不会让水灵生知道事情真相:“没事…只是我花费这么久终于找到此处,有些激动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水灵生应了一声,指了指远处:“阴行者大人,我在水里等您…”
说着,只见水灵生立刻化作了一道涓流,融入了天上海中。
见到水灵生离去,乌凡这才重新打量起所在之处的全貌。只见此地是一座完全被天上海包围的白色孤岛,活动范围也不过是眼下方寸之地。
这座白色孤岛的上面几乎空空如也,唯一能够吸引到乌凡视线的也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木桩。
虽说此物在一开始就吸引住了乌凡的视线,但直到此刻他才算是将这木桩看个仔细。
原来此物只是从他所在的角度看上去狭窄,其实它本来是道孤零零的木门。
“这里…为何会无缘无故生出一道木门来?”乌凡上前敲了敲木门,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空,就好像…好像自己敲在了地面上。
“此处明明是那标记位置无疑,该不会要我潜到天上海下吧?”乌凡拿着地图对比了好一会,忍不住暗暗嘀咕起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标记真在天上海下,那水灵生也不会将自己带到此处来。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正与自己为伴的那道木门之上。
“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经见了不少,难道说…玄机就在这道木门之上?”乌凡跳起身来在木门上仔细摸索,却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格。
“咔嚓…”就在乌凡绕来绕去仔细打量之时,却见本来严丝合缝的木门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因为这木门正反两面都在乌凡眼前,所以后者一开始并没太多在意,直到他偶然向着门缝中看了一眼,却在其中见到了一种别样洞天!
乌凡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只见其中出现的是一道假山流水之景!他满怀激动,脚下也忍不住加快几分,果然见到了出现假山对面的,是自己想象中的棋盘。
几经辗转,再次回到这盘棋局之前,乌凡心里实在五味杂陈。
眼前的棋盘触手可及,不愿认输尚且可以悔改。但是他现在所陷入的这盘棋局,就算压得自己透不过气,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先把这盘棋下完,这次又轮到你了…”
棋盘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正在笑眯眯地对自己招手。
乌凡闻言,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有了经验,这次的乌凡倒是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耐下性子端详起来。
沉默片刻,乌凡苦笑着抬起头来:“金鹏王前辈,这盘棋为何又是一副残局?”
“残局也有残局的下法,希望你能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不要再让我占得先机。”金鹏王的语气仍旧是当年那般平和。
虽然时隔已久,但乌凡对金鹏王那种两败俱伤的下法还是记忆犹新。虽然后来的确是金鹏王获得了最终胜利,但那棋盘之上也没有多少棋子剩下了。
“喂,小子!下棋的时候可不要走神。”金鹏王微微颔首,笑着提醒了一句。
“好,得罪了。”乌凡抱了抱拳,然后捻起一子直捣黄龙,直接落入了险地之中。
“哈哈哈…比起当年,你小子倒是多了种放手一搏的勇气,只可惜却是有勇无谋!”金鹏王只是一翘手指,便见几道棋子凭空出现,将乌凡那棋子围了起来。
乌凡好似并不在意,竟然做起了“送子观音”。没多一会儿,他的棋子就被团团包围,几乎要丧失了活动余地。
“小子!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这步出错,这残局可就要变成死局了!”金鹏王意味深长道。
“那倒未必。”乌凡想也未想直接捻起一枚棋子落了下来,堵在了金鹏王的进攻路上。
“哈哈哈哈…好!好棋!”金鹏王眼前一亮哈哈笑道,然后话锋一转:“只可惜杀意太满,却淹了自己的后路!”
金鹏王将最后一子落下,便见乌凡棋中的那团活水瞬间死气沉沉,再也没有了翻江倒海之能。
“真的吗?”乌凡眨了眨眼,将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便见金鹏王大将之后的那枚棋子换了颜色,胜负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嗯?”金鹏王眉头一挑,然后连连叹气:“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王输了。”
虽然胜负已分,乌凡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苦笑道:“金鹏王既然早已看破,为何还要装作毫不知情,故意让我一着?”
“事已至此,就算看破与不看破又有何种区别?”金鹏王站起身来,“若是我早早点破,让你的注意力从此移开,结果只会带来更大的牺牲!”
乌凡一阵哑然。
上一次他是利用那枚缺失的棋子横冲直撞,虽然已经深入敌后,却还是被沉着冷静的金鹏王抓住机会,将局势逆转。
这次的自己已经吃一堑长一智,选择了纵览全局尽力避免损失,但最终他还是被金鹏王利用了这点,落得个同样结局…
“一盘旧棋,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回味?”金鹏王见到乌凡还在发呆,稍一招手便将棋盘化成了灰烬。
“既然你来了,就说明洛儿他已经…唉…”金鹏王叹了口气,“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什么,过来吧,让我再看洛儿一眼。”
“金鹏王前辈连这个都知道…”金鹏王能一眼看穿自己身份,乌凡已经意想不到,但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面具遮挡都没能逃过金鹏王毒辣的眼睛。
“那是当然!洛儿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所以别说是戴张面具,就是套个麻袋我都认得出来…”金鹏王玩笑道,但是乌凡却笑不出来。
“不论这张皮囊,你们这两个小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还真有些相像…”
金鹏王的双目灼灼,其中却看不出悲喜,就好像此事与他无关紧要一般。
但在地府经历过太多的乌凡最是了解,此时金鹏王的感情已经远远逾越了悲痛。
“前辈…”乌凡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声,只能如实道:“放心吧前辈!三皇子的魂魄已经被我安排妥当,直接安排到了六殿之中!”
金鹏王闻言一怔,然后面上有了笑容:“哈哈哈…这种话你小子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就不怕被我这个外人捉住把柄向赵长生举报你走后门?”
“只可惜金鹏王前辈不是外人。”乌凡笑笑。
“用这种面孔说出这种话来,实在太过违和!”金鹏王看了看乌凡手中的残破面具,忽然从怀中取出了个黑色面罩:“还是戴上这个吧,不要让我看着心烦…”
乌凡接过面罩,只见其中夹着一根半金半黑色的羽毛。不过他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是将其随便揣了起来,然后戴上了面罩。
“金鹏王前辈,凡间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泱都城为何会改姓更名?”
乌凡在这一年里打听到的消息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将其中内幕诉清。
闻言,本来和煦的暖阳里忽然一片肃杀,只见金鹏王脚下的地面出现了无数裂缝,好似爬满蛛网。
“这一切…都要拜英雄盟所赐!”肃杀消散,金鹏王身上的杀意却不减,他面色变幻数次,才算勉强冷静下来,淡淡地为乌凡陈述起凡间真情。
“什么!”虽然乌凡不想打断,但听到某处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您说英雄盟与锁妖塔勾结,这…这怎么可能!”
三皇子曾与自己说过,他是被人陷害,才会让泱都失守。但当乌凡听了金鹏王口中所言,却是有些瞠目结舌,他感觉事情绝对不是三皇子讲的那么简单!
“你没有听错,英雄盟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借助了锁妖塔中妖兽的帮助!”金鹏王道。
“这…这怎么可能?”虽然金鹏王不可能欺骗自己,但乌凡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英雄盟的盟主我了解,他有什么能耐能使唤得了锁妖塔中的妖兽!”
“你已经知道了?”金鹏王有些意外。
“当然,而且我还见过他!”乌凡也咬牙切齿起来,“当年正是因为他,我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准备如何面对他?”金鹏王问道。
“还能如何?”乌凡眼神一冷,“我不管他现在是何身份,既然我回来,当年施伯父的仇也是时候该要还清!”
“还好…”闻言,金鹏王忽然松了口气,“不过就算是他,你也不能小觑!”
“当年的吕寒江是因为大意轻敌才在你手上吃了大亏!如今他断了一臂,也断了杂念,在剑术上的造诣已经如日中天,就算是找遍整个东方大陆上都罕有对手,所以你小子在行事之前最好要清醒一点!不到准备妥当,千万不要与英雄盟为敌!”
“所以前辈…”乌凡咬了咬嘴唇,“我这次来,是需要您的帮助!”
金鹏王摇了摇头:“我不能帮你。”
“啊?为什么?”乌凡有些意外,明明金鹏王对英雄盟的恨意还在脚下烙印着。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帮不上你。”金鹏王无奈笑笑,“有时我也分不清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不愿看见…明明你已经有了未然之眼…”
“我…”
乌凡眨了眨眼睛,耳边忽然嗡嗡作响,只见身旁假山已经崩塌,流水也已经干涸,唯独那棋盘还和之前没什么差别,是一样的灰烬…
而在棋盘对面地上,正直挺挺地坐着一具干尸,这干尸不是别人,正是与乌凡交流了许久的金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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