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赢素应了一声,眼睛盯着躺在身前的那个背影发了呆,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她又发了火。
不是她才亲口说了没有嫉妒韩花朝?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接着木床‘咯吱’一声,岳西知道赢素也躺下了。
她身子朝里,眼睛盯着墙壁一阵失神,心里如同放了一锅热油,翻滚着,煎熬着,让她如何睡得着……
“哎!”思索了片刻,岳西翻身而起,身子靠在墙上抬腿一踹赢素:“我说,你先别睡呢,咱俩得好好聊聊!”
“嗯?”赢素一直瞪着眼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个浑身都是刺的女人搂到怀里,听她这么一说,他马上听话地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她:“行,那就聊吧……”
“聊些什么呢……”岳西伸展了两条长腿,双臂抱肩,抬眼望着屋顶小声说道。
赢素的视线落在她伸到自己眼前的纤细笔直的两条小腿和一双秀气的脚丫,很想伸手握住,他对着它们咽了口口水之后才摇着头接了口:“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是啊!”岳西低下头望向他喃喃说道:“我心里可不是滋味了,有好多话该说,可见了你我就说不出来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是一抹来自异世的灵魂,不管是因为什么缘起将他们牵绊在一起,二人思想里的冲突是显而易见的。
岳西没法开口对着一个皇帝大喊:我要你尊重我……我要你平等的待我……
在他的面前,这样的话无异于疯言疯语!
“唉!”思前想后的,岳西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无从说起。
“扑哧!”赢素看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扬眉,一会儿又春头丧气的耷拉了了眉,一张脸上眉毛乱窜,生动有趣的紧,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从来没有如此伤过脑筋的岳西被他莫名其妙的一笑拉回了思绪,她一挑眉瞪着笑得快成了一朵花儿似的赢素问道。
“为夫笑娘子是自寻烦恼!”
赢素扑了过去趴在她的身上搂住了她的腰肢,仰着脸说道:“人生在世,匆匆百年,娘子啊,为夫过去便是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你也得原谅我不是?”
“既如此,你又何必总是想着那些是你不痛快的事情呢?”
“有一句话,我从未哄骗过你:多年前药庐一见,我的承诺从未变过。就算我护错了人,可你得承认,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把她当做了你……”
“等会儿,你先别为夫娘子的叫着,咱们这事儿没说明白,你这么叫就不合适。”
瞅着挺瘦的一个人压在身上分量就重了许多,岳西想把这贴膏药从自己的身上撕下去,他却收紧了手臂,摆出一副死活都不要与她分开的架势:“娘子,你难道要反悔吗?你不能这样!”
“我?”岳西赶紧前前后后的想了想,没记得自己对他说了什么地老天荒至死不渝的话啊,于是她底气颇足地抬了下巴:“我说什么了我!”
“好!我有证据的!”
赢素扳着一张俏脸,马上从岳西身上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床尾,拖过他自己带来的那只大包袱抱在怀里,回头他噘着嘴对着岳西轻哼一声,随即把包袱在床上摊开来……
丝锦的包袱皮儿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料子,只是他这个包袱皮是格外的大,大到让岳西很是怀疑它原来的用途。
包袱的最上层放着几套质地极好的衣物,方才岳西为他那换洗衣服的时候已然见过,这次赢素当着她的面将包袱摊在床上,她才得以看清里面的全貌。
衣物的下面整齐的叠着一方素花小布,那上面的花色是岳西熟悉的,正是她亲手挑的,铺在楚宅寝室床上的那一块。
在往下,是两只扣在一起的蓝边儿碗,也是她住进楚宅的时候新置办的,因为知道不会在那里常住,买的时候还挑的是最便宜的一种。许是怕被别的东西碰碎那两只碗,赢素把它们裹在了衣物里,宝贝一样的藏着。
包袱的中间躺着一只鼓鼓的荞麦皮枕头,也是楚宅里岳西用的那只……
“你……拿着这些做什么……”
心底,越来越温暖,岳西的脸上依然带了笑。
她伸手拖过那只枕头,不等抱到怀里,已经被赢素一把抢走:“我的!上面有我娘子的味道……”
“……”岳西一噎,愈加的笑意盈盈:“你偷了我的东西来讹我啊?”
“哼!”赢素的眼里已经泛了红,他抬头瞟了她一眼,又低了头把包袱里那些杂七杂八的留有岳西痕迹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了一床。
“在药庐的时候,你亲口对岳母大人说的,要娶我做媳妇。”
终于,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赢素哽咽着吸了口气,抬眼已是泪眼朦胧:“若是你说那个时候,你年纪还小,便是在母亲面前说的话也不作数,那,这个算什么!”
“你敢说这不是你送与我的定情之物吗!”
抬眼望去,被他紧紧抱在胸前的,正是那双初遇时,岳西亲手为他穿上的绣着合欢的红色绣鞋!
“小时候的北北,你可以不要啦……那,你自己选的媳妇儿还要不要?”
赢素歪着头,发髻散乱衣衫凌乱的坐在床上,他甚至没有穿衬裤,蚕丝织就的丝衫薄的像一张纸,将他消瘦年轻的身体勾勒的一览无余,美好的如一幅蛊惑人心的画……
他瞪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跪坐在岳西的身前问她:“为夫便是再不好,也没有做一件对不起娘子的事,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啦!”
“你这是始乱终弃……”
“我要……”
盯着他手里簇新的,原本以为他早就丢掉的绣鞋看了良久,岳西在心里叹了口气,伸臂将他抱进了怀里:“多大的人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呢,为什么这么爱哭……”
“你说我是不是男人……”赢素倔强地在她的怀里一扭身子,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抽泣着说道:“要不要……咱们现在就试试……”
“哭吧,哭吧……媳妇再能哭也是男人……”
岳西的一只手被他按住,只能用一只手臂抱住了他,她一面安慰着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皇帝陛下,一面暗自叹了气:得!老子就这命了!
岳西认了命。
居家过日子也许就是这个德行,瞅着再好的人兴许也有毛病。
只要他能心里装着自己,别再惦记着往后宫里装女人,差不多就凑合着过吧……
而此刻,伏在岳西肩头的赢素却对着屋顶也叹了气:这女人啊……真是难哄……也不知道还要哭多久她才会心软……我可是快哭不出来啦……
……
两个吵一阵,闹一阵,最后在赢素的哭哭啼啼里相拥着睡去。
岳西起的早,又被他这么一闹,闹得没了脾气,这一觉便睡得分外的沉。等她睡够了睁了眼,才发现屋子里是昏暗的一片。
抬头望向对着自己的那张没有多少血色却美的没有瑕疵的面容,岳西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醒了,为夫都饿坏了,又舍不得叫醒你。”
低头吻向怀里的女人,赢素笑的慵懒,他指着哭得红肿的一双眼睛,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我这样子是没法见人了……”
“不见人更好,省的你如此风骚,再出去招蜂惹蝶!”
岳西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捏了捏,随即起了身:“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些蔬菜回来,厨房里米面倒是有的……”
“娘子,包馄饨吧!”听到她说了这个,赢素马上来了精神,翻身而起,两只红眼泛着绿光,怎么看都是一副馋样儿:“娘子包的馄饨最是美味,你走了之后,我又去过城西那处摊子,买来的馄饨简直难以下咽……”
“那是你不饿,真饿了,就不会挑三拣四了!”
口里说着不在意的话,岳西的心里还是高兴的。
谁不爱听夸奖呢,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个……
“我去厨房看看,你把裤子穿上再出来。”
岳西下了地,穿好了衣物,回身一瞅,赢素又尾巴一样的跟了过来,她忙开口说道。
“知道啦。”赢素的俏脸一红,吃吃笑着又爬上了床,在被褥里找着自己的衬裤:“真是麻烦,就我们两个,有什么打紧……”
“骚货……”
关上屋门前,岳西对着门里的那货吐了吐舌头……
……
渔村不大,岳西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菜蔬可买。好在昨天住下的时候,已经把他们车上带着的米面粮油等东西都搬了进来。
先把还放在厨房里的一大木盆水给倒了,岳西点着足尖伸了胳膊在碗架上摸索着。
“是拿这个?”身后伸过一条手臂,赢素把放在碗架最上面那层扣着的一只大碗拿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原是放着一条猪肉。
“昨儿买的,这里凉快放的住,我让云画加点点盐,闻着倒是没有坏了的味道……”
结果他手里的大碗,岳西端着闻了闻,随即放到了桌子上:“去门口拔棵小葱去。”
这院子许是一直空着没人住,连厨房前的一小片地上种着的小葱也疏于管理,都到了八月还未收,估摸着主人家也没把这点东西当回事儿。
“嗳!”赢素喜滋滋地应了,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他手里拿着一颗还没有小指粗的蔫蔫的小葱送到岳西眼前问道:“这东西还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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