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俩坐在椅子聊天,而妯娌俩在收拾田胜利带来的东西。
“她婶子,你们来就来吧!拿这么多东西干嘛!”吴云看着摆满八仙桌上的各类山货,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袋三十斤了棒子面。
田德胜闻言看过去,“你这个家伙,你也不宽松,还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田胜利哂笑道,“糖和瓜子、豆包,是给孩子们的,至于这些干菜,多是野菜,采回来晒干的,这野菜可是你弟弟我亲自上山采的。”
“啊?”田德胜吃惊地望着他道。
“别吃惊是我采的。”田胜利把每两个星期爬山采野菜的事说了一下。
“至于棒子面今年姚湾村苞谷丰收,亩产六百多斤,老泰山给了我们一些,所以就磨了点儿,给你拿来了。”田胜利拍拍他的肩头道,“哥,你就安心地收下吧!我们家就我和长青两人,怎么着也比大哥你松快点儿,大人能挨着,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替我谢谢姚老爹了,真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田德胜不好意思道。
“行了,咱俩是亲兄弟,本就该相互帮持……”田胜利笑道。
“这么说来,你乡下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田德胜拍拍他的肩头道,“你说我也整个一亩三分地,种点瓜果蔬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也挺好的。”
“哥!”田胜利上下打量着他道,“哥,你这个思想可不对,多少人挤破头盼着当工人呢!这么说吧!你可是工人阶级不努力想着报效祖国,怎么胡思乱想啊!”
“唉……我不知道跟你怎么说,整块地儿,我起码能养……”田德胜突然刹住车,“不整了,说不那天被人家给扣上了走资派的帽子,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兄弟俩,田胜利怎么会不知他啊!这个当大哥的,真是死要面子。
田胜利抬眼四下看看转移话题道,“怎么没看见我的小侄子还有侄女们呢!”
“小幺在床上,悦宁她们……”田德胜四下一看,“吴云,孩子们呢!”他起身把小幺抱了过来。
田胜利一看见孩子这心里一酸和家里胖乎乎,肉嘟嘟的妮儿一比,又黑又瘦啊!巴掌大的小脸上就数着眼睛大了。
小幺只比妮儿大半岁,就差这么多。
“哎哟!这是我的小侄子,来让小叔抱抱。”田胜利拍着手笑道。
结果小家伙不给面子,一下子躲进了田德胜的怀里。
“这孩子!害羞什么?那是你小叔。”田德胜出手硬要扳过来他的脸道。
“大哥,别,伤着孩子了。”田胜利剑眉轻挑,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小幺,看看小叔手里是什么。好甜的糖哟!”眉眼含笑,脸上尽是暖意。
小幺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来,露出圆溜溜的葡萄似的大眼睛,看见田胜利手中的色彩斑斓的糖纸。
田胜利诱惑他道,“瞧瞧!这上面画着一个大白兔。好可爱哟!”接着又道“小幺想不想吃啊!”
小幺点点头。
“那就叫叔叔。”田胜利笑眯眯地继续说道,磁性的嗓音带着魔力。
小幺看着田胜利手中的糖,吞咽着口水,然后又抬眼看看田德胜。
田德胜笑着鼓励道,“叫叔叔,叫叔叔,糖就是你的了。”
“叔叔……”
那声音小的,真是细弱蚊声,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
“真是的,大声点儿叫叔叔。”田德胜轻轻诱哄道。
“叔叔还有糖哦!”田胜利又摸出一颗糖,那模样真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
小幺看着他手中的糖大声地叫道,“叔叔!”
“哎,给你。”田胜利把糖放进了他手里,小幺露出甜甜的一笑,又叫道,“叔叔。”
“来让叔叔抱抱好不好。”田胜利伸出手道。
小幺朝田胜利伸开双手,他笑眯眯地抱过孩子,拨开奶糖给他吃。
小幺的眼睛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甜!”
“吴云啊!你家小幺,两块儿糖就哄走了。”田德胜笑道。
“什么叫你家小幺,小幺不是你的啊!”吴云嗔道,“怎么想当甩手掌柜啊!”
“呵呵……我现在最缺的就不是时间了。”田德胜苦笑一声道。
一时间房间内一阵静默,只有小幺嘎嘣嘎嘣咬糖的声音。
“妈妈,我们回来了。”三个小姑娘推门一进来就喊道,也打破了房间内静默。
待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田胜利后,田悦宁哇……的一声扑到他身上哭了起来,田胜利避了一下才没有让她撞着小幺,他赶紧把小幺递给田德胜,“别哭,别哭,告诉小叔谁欺负你了,小叔给你报仇。”
“哇……小叔你没事,太好了。”田悦宁抱着他大叫道。
“傻孩子,小叔当然没事,解释清楚,我就回来了。”田胜利慈爱地揉揉她的脑袋道。
“来来……小叔又给你们拿好吃的哦!”田胜利朝姚长青喊道,“长青,把糖、瓜子、都拿过来,把蒸的豆包给馏上。”
“我不要好吃的,我只要小叔、小婶好好的。”田悦宁继续哭道。
田胜利摇头失笑道,“傻孩子,别哭了,来告诉小叔,你在害怕什么?害怕什么……”
田悦宁抽抽搭搭地说道,“我看见厂里的叔叔、伯伯被抓走了。”
田德胜手指着孩子们,“胜利,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啊!”
“悦宁,别怕,小叔、小婶没事了。”田胜利粗糙的大手,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田胜利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悦铃、悦欣,因为大姐无缘无故哭的神天动地的,一下在吓着她们俩了。
“悦铃、悦欣过来,让小叔看看,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田胜利搂着三个侄女笑道。
“来,来不哭了。咱们先吃瓜子和糖、果脯。”姚长青端着草编的盘子放在八仙桌上。
“这是压岁钱。”姚长青拿出崭新的五毛毛票一一分给孩子们。
“不成,不成,这春节不是被**了,弟妹别给孩子们了。”田德胜说道。
“大哥,谁说这是压岁钱了,这是我给孩子们买糖吃的。”姚长青立马改口道。
“行了,哥,就让孩子们收下吧!”田胜利出言道,他接着朝怀里的孩子们说道,“快接着。”
田德胜只好朝孩子们点点头,田悦宁她们三人离开田胜利的怀抱,满脸笑容地把钱郑重地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好了,吃糖。”姚长青笑着说道。
田悦铃和悦欣一见,双眼放光,这小手就蠢蠢欲动,被田悦宁的黑溜溜、水汪汪的杏眼一瞪缩回了手,“洗手了吗?”
田悦宁拉着俩妹妹去洗手。
田胜利朝田德胜使了个眼色看去,然后兄弟俩看着三个小的在水龙头下排队洗手,末了还检查一下两个妹妹是否洗的干净。
三姐妹坐到凳子上后,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的,伸手想抓。
“嗯……”田悦宁拉长声音哼道。
两个小的乖乖坐好,“得先让爸爸、妈妈、小叔、小婶吃。”田悦宁看向四个大人。
“行了,就你心眼儿多,你们吃吧!”自家女儿田德胜还不了解她。
然后但见田悦宁开始分配桌子上的糖和果脯,“你一个、我一个、她一个,小幺一个。”
“这样也行。”田胜利啧啧称奇道。
“妈妈太偏心,所以我们只能自救,公平分配。”田悦宁认真地说道,另外两个丫头一致响应。
“可是多出来的怎么办?”田胜利好奇地问道。
“奖励!”最小的田悦欣童声童气地说道。
“哥,你家够民主的。”田胜利讶然失笑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孩子一多,又不想伤了他们姊妹的感情,只有让她们自己来了。”田德胜接着小声地说道,“悦宁很有长姐的风范,很照顾弟弟妹妹。分给她的东西总是沾沾嘴后,就收起来,留着以后哄妹妹和弟弟。”
“当老大就是吃亏的。”田胜利笑道,这让他想起了他们兄弟两个小时候家里比现在更穷,大哥总是让着他,但是爹娘却让他知道,大哥不是不喜欢,而是让着他。
田胜利想起往事念道,“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田德胜也随着小声地附和道,“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或饮食、或坐走、长者先、幼者后。
父子亲?、夫妇顺、兄则友?、弟则恭?……”
兄弟俩相视一笑,这是父母教给他们的,田家兄弟的父亲是前清的秀才,可惜去得早,兄弟俩也只是比别人多认得些字,多读了两年书,不过他们却是时刻记得父亲的教导。
吴云拿着端着盘子放在桌子上,听着兄弟二人居然背这个,“嘘……你们想死啊!居然敢背这个。”
“不说了,不说了。”田德胜赶紧说道,他小声地嘟哝道,“自己家里怕啥。”
“你还说。”吴云瞪着他道。
“得!最高领导发话了,咱们不说了。”田德胜自我调侃道。
“去洗手,开饭了。”吴云看向孩子们说道,“你们几个也别吃了,赶紧收起来,马上吃饭了。”
“哦!”三个丫头开始收拾东西。
田悦欣好奇地问道,“爸爸,你刚才和小叔念的什么,三个字、三个字的。”
“怎么你想知道啊!”田德胜捏捏闺女的小鼻子道,另外两个丫头也点点头,“吃完饭咱们再说。”
反正现在不开工也没事,就在家里养孩子吧!
“哥!你不怕啊!那可是被破的行列。”田胜利赶紧说道。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田德胜自信满满的说道。
田胜利看着他的样子,“算了,你知道就行。”
“来了,开饭了。”妯娌俩把饭菜端了上来。
“胜利,都是自己人我就不招呼你们,随意吧!”田德胜拿起筷子说道。
边吃边聊的吃完这顿饭后,“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晚了可就没车了。”田胜利起身道。
“那我们就不留你了。”田德胜起身朝吴云道,“把我厂里发下来的残次布给胜利他们拿走些。”
“别,大哥,不用,留着给孩子们做衣服得了,我们不缺布,再说了有自己织的粗布。”
“这布做不了衣服,你自己看吧!”田德胜努努嘴道。
吴云把布递给了姚长青,她可不敢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当家的。
“布是上好的棉布,就是印染的时候,没染好,黑一块、白一块的。”田德胜接着说道,“现在流行的都是蓝、灰、绿,这不时兴,过年的时候,厂子里当福利发给我们了,弟妹你就拿着吧!家里还有两块儿,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长青,你就拿着吧!”田胜利说道。
姚长青才接过如水墨画似的布料,放进了竹背篓里,农村人,没有好赖,上好的棉布,不能做衣服,铺炕也成。
“哥我们走了。”田胜利背起放有布料的竹背篓,姚长青则背着空背篓出了田家。
田家大哥一家六口连小幺也被抱在田德胜的怀里,出了家门,送田胜利夫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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