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无商自知眼前的这兄弟,是不可能在感情上收买的。但是实话实说,他也没打什么好算盘。譬如说,他希望将自己的皇妹嫔婷公主嫁给卢云将军,也不过就是希望日后有兵力掌控在自己的手心。
可惜,这个盘算,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罢了,罢了,本殿下向来劝不动你。”无商不在多说,只以酒相敬。
……
夜像一个暗幕,外围遮得不见天日。底下却埋藏着深水流动。风吹动着,四下的树叶像纱一般曳动不停。
蓝叶立在屋顶上,徘徊良久。她在想,今个儿是进还是不进呢,如果进去,那就意味着她得实话实说,她不是真的太子殿下。可说完她不是太子殿下以后呢,拔腿就跑,还是叫他们不要说出去。但他们跟自己非亲带故的,凭什么不告诉别人啊?而且虽说自己这太子殿下是流云国老皇帝硬塞给自己的,但不保证他们这一忽悠,那流云国老皇帝不治罪自己啊?
左思右想,坐下,又站起。手掌心都敲热了,她都没有做出决定。最后一着急,全身就发、热。索性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房上吹冷风。
雪梅公子和着云泽公子在那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坚定不移地等着。二人焦灼不已,只是遗憾他们不知道,那要等的人,就在屋顶上站着呢。
云泽烦心不已,“师弟,你说她会来么?”
雪梅公子也很是纳闷,“她不可能不来,因为如果她不来,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泽再道,“倘若她并不害怕呢?”
“除非她已经有了别的退路!”雪梅公子也等得心急如焚,手里摇着那把血骨扇。
蓝叶立在屋顶,好像都得了选择困难症了。也许是在夜风吹动的作用下,穿着单薄的她,忍不住轻嚷了声。这一嚷,便惊动了雪梅公子。
“师兄,有人!”雪梅公子血骨扇一扔,两脚如骑马,踏着夜风,奔上屋顶。
蓝叶听到动静,吓坏了,拔腿就跑。二人就这么地,在屋顶上,来来回回。一会儿跳上那一座殿顶,一会儿又跳上这一座殿顶。
本来两人追逐着,直到二人累了就差不多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这个当口,偶然撞见了站在云罗宫外发神的长忧公主。
蓝叶会突然停下来,也全是因为她看见了让人愤怒的东西。
确切的说,那是几个黑衣人。
他们手中拿着刀,身手矫捷。直接从长廊跳下来,掩身在草丛里。如果他们速度够快的话,或许再过一会儿,那些蹭亮的刀锋就会削断长忧公主的脖子。
她停在那里,雪梅公子就快追上来,可是那双犀利的眼睛,并没有转过旁的东西。
底下响起主仆二人的声音。
“公主,你为什么不去休息?”
长忧公主拂拂头发,“烦心事儿太多,睡不着。”
“可是人总得睡觉的。”丫鬟草儿走上前,一把拉住长忧公主的手臂,“现在,你唯有好好休息,才能够有精力解决烦心之事儿”
“我知道。”长忧公主泪水盈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找到了我想守护的人,却时刻害怕她不见了。”
“公主是说太子殿下么?”丫鬟草儿直接了当地说,“如果他不是太子殿下,公主还会喜欢她么?”
长忧公主擦掉眼泪,转身直视着丫鬟,“会的,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她。”
丫鬟草儿自小聪明,“公主,你心里是不是早就觉得太子殿下哪里不一样?”
“是不一样。”长忧公主摩梭着手,“前几日,我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那公主你……”
长忧公主想哭又想笑,“不过草儿,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丫鬟草儿并不知道自己公主嘴里究竟说得是什么,但是她很少看到公主那双看似忧愁却坚定的眼神。
立在屋顶的蓝叶,貌似也察觉出身后紧逼而来的冷风。
“你既然已经决定跟我们说清楚,为何不去见师兄?”雪梅公子冷哼道,“难道你根本就不想抛弃太子殿下的身份?”
蓝叶一心盯着底下那藏着执剑的黑衣人,哪里有心思听雪梅公子说话。
“哼,今日你不见也得见!”说把,掷扇而来,蓝叶也就在当口,奔下了屋顶。
“小忧忧,小心——”一声大嚷,便伸手去夺向长忧公主刺去的长剑。剑身极锋,空手去夺,一没注意个分寸。
手就被削去了血。
“我去,都流血了。”蓝叶因为伤了手,心中气急,甩手一踢,便将那拿剑的黑衣人踢出去了。
身后的黑衣人再度涌上来,雪梅公子看罢,快速地掷出血骨扇,将一黑衣人打倒了。只是掷出的这一过程,没有特别小心那太子殿下蓝叶,所以血骨扇尖锐的一端,将蓝叶头上那根插头发的玉簪子打断了。
只听哐啷一响,玉簪子掉落地上。如缎长发似瀑布,倾泻而下。颀长的青丝,如墨线,靓丽油滑。
血骨扇收手时,雪梅公子惊了。虽说早就知道她是女人,可蓝叶真就成了一个女人出现在面前时,他还是有些震撼。
不及细看,就见得那长发飘飘的女人,抓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打了个转,将所有的人都给杀了。
分拨开蓝叶,长忧公主凑近细看,哈哈一阵傻笑就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你醒醒啊。”丫鬟草儿还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盯着蓝叶,不解地问,“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你是……”
蓝叶眼见得自己的玉簪掉了,身份暴、露在跟前。
长忧公主在瞧见蓝叶的眼睛时,也有些发神。索性也不隐瞒,拉开面纱,就道,“快,草儿,快把小忧忧扶进殿里,等一会儿爷再进去看她。”
丫鬟草儿点头一怔,忙知道这是何人,也不多问,就应道,“好。”
雪梅公子看着她秀丽的容颜下,那双情真意笃的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想着她先前对母妃的救命之恩,关切地上前,问了一句,“你的……你的手……受伤了?”
蓝叶嘲弄,“既然看到爷受伤了,那还逼迫爷做什么?”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愤怒,要不是这人在后面追,也不至于分神,连几个小喽啰都对付不了啊。甚至……还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
“雪梅公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爷的身份么,那好,爷告诉你。”蓝叶屈肘指着自己的脸,“爷不是旁的人,爷就是太子殿下昔日好友蓝叶,蓝崇丞相的千金。”她握紧受伤的手指,吸着鼻子说,“这太子之位,也不是爷费尽心思搞来的,而是流云国陛下,也就是你父皇硬、逼着爷来替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爷暂代太子之位。雪梅公子应该明白,太子殿下失踪不是小事儿,更何况,东越国陛下还派了公主前来和亲。说起来,不懂事儿的应该是萧沐离。既然你家师兄意嘱太子殿下,那最好告诉他,处事需要理智,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向众人宣布,流云国的太子殿下是个女人!”扬袖一挥,“好了,爷没有时间跟你耗着。你若忘恩负义,可以今晚就动手。”
“忘恩负义?”雪梅公子冷不丁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而后又犹豫地念着蓝叶的名字。
“对,忘恩负义。”蓝叶阴冷地抢白道,“你应该知道吧,当天晚上,若非爷救了你母妃,恐怕你母妃早就被人刺杀了。可最后你非但不报恩,还伙同桑华将军,想致我于死地,此等举止,真的是丧、尽、天、良!”
语气冷酷,字字珠玑。竟让对方觉得寒意颇重,不敢直视。
“公主……”
两人剑拔弩张之时,突然听得云罗宫传来一声惨叫。
蓝叶吓得奔进殿去,却看到长忧公主的胸膛正中一匕首,匕首边缘,血、水不断。
“小忧忧怎么了?”
“公主刚醒来,就让草儿倒水。所以……所以趁着草儿不在,便要自尽。呜呜,草儿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丫鬟草儿扑在床畔,神情衰颓。十分无助。
“快,草儿,搭把手!”蓝叶起身,从腋下抱着长忧公主便要出云罗宫。
她又急又怕,额上冷汗直冒。
蓝叶吼道,“还不宣御医!”
“不,不可以。”雪梅公子思虑长远,认为这个消息传出去,会对流云国不利。
蓝叶一思,虽然着急,也心知很有道理,于是乎,点头答应了,“好,爷不麻烦御医!”踮脚一踢,奔上房屋,走小路穿插去长庆殿。
长庆殿。
灯火通明。
“长迎,太子信上说了什么?”独孤凌寒撑着腮,询问。
“王,太子说,陛下让你即日返回东越国。”长迎回答,“具体是什么事儿,却没有直说。”
摄政王独孤凌寒蹙着剑眉,暗暗思索,心想太子殿下野心勃勃,对自己又很不满。此番,他究竟对陛下说了什么,竟然会让陛下即刻招自己回去?
如今那掌心有着血色梅花印的女人还没查明白?为何东越国国君要招自己回去呢?目的何在?
长迎看摄政王的脸色不对,提议道,“王,若你觉得消息不真,属下愿回东越国查探分明。”
“不。”独孤凌寒扬手制止,“太子殿下最希望抓到孤的把柄。你若此次回去,恐怕他会给孤胡诌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诡异地笑了下,“无妨,就按书信上说的办吧。孤明日回国。”
属下长迎摸了摸鼻子,尴尬地问,“那王,你离开,舍得了流云国的太子殿下么?”
“你什么意思?”独孤凌寒的脸色暗黑。
“还能什么意思,你在流云国,那一天跟你说话,好好待你,没把你当敌人防备的,就太子殿下一人了。明日我们回国,那……那太子殿下还不急哭啊。”长迎思虑长远,“长迎觉得,你此次回东越国,就算不能亲口同太子殿下说,也至少得留封书信什么的。”
“孤是东越国的摄政王,去哪儿还得通报她么?”独孤凌寒斜瞅了长迎一眼,“再则,她关心爱慕孤,是她自己的事儿,同孤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仰躺睡着的宠物猫八爷仰躺着脑袋瓜,笑若春风,“主人牛,主人棒,走了也不能通知那变、态太子一声儿!”
长迎虽没听见宠物猫八爷说啥,但它喵喵几声,活像一个鼻子出气的,是以阴冷着眼神向宠物猫八爷说,“去你的,没你的事儿。”
宠物猫八爷把脑袋缩进红帽子里,郁闷不已,“切,老、子又没说错,它本来就是变、态太子。你这家伙莫不也是断、袖了,所以才对太子殿下那么好。”
“长迎,这么久了,莫非你是收了太子殿下的好处,所以才这么维护着他?”
长迎也不避讳,“是,王,长迎的确收了太子殿下的好处。他的真心,令长迎感动。长迎跟王这么多年,没有王,就没有长迎。可是王这么些年,就只遇上个像太子殿下这么好的男人。而且你来流云国,本就是为陛下办事儿。可流云国,除了太子殿下,也没人会那么尽心地帮你了。虽说……虽说太子殿下思维是有那么点儿与众不同,可他怎么着,对王你是一片真心啊!”
独孤凌寒越听越觉得别扭。
长迎丝毫不避讳,反而越说越起劲儿,“王,说句话你可能不高兴。长迎跟你这么多年,并不把你当主子。而是当兄弟。你在旁的事儿上,思虑都挺周到。可唯有在感情上,就一脸懵。”他貌似说累了,一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猛喝了两口道,“就说那晚上,你明明可以置若罔闻的,可偏偏替太子殿下打发了那尾巴,说明了什么,你心里并不排斥太子殿下。再则,太子殿下被你扛在身上出去的时候,你明明可以不笑的,却偏偏要因为太子殿下的计策,硬是笑了笑,尽管吧,你笑地非常难看,可到底笑了不是。还有,太子殿下一走,紧跟着又出来三个尾巴。你是怎么做的,你还记得不?袖袍一甩,便运用内力,将地上的枯叶扫起来了。那枯叶在你的手里,不都跟刀一样么,刷刷刷,那几个尾巴屁股都开花了。”
独孤凌寒眉头微皱,“你这意思是,孤的心已经动了。”
长迎坚决,“动了,王,你一定动了。”
“呵,孤从不以为自己断了袖。”独孤凌寒不服软,坚决否定地挑眉,“长迎,你此次怕是看走眼了。”
“王,长迎觉得,断、袖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啊!”长迎说完这个,貌似觉得自己没有错,可说出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长迎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对你做任何事儿都有帮助。你就算不喜欢太子殿下,也可以把他当棋子使啊。天哪,长迎这都说的什么。”
“你……孤以往还真没了解你!”独孤凌寒被那一通又变、态又奇葩的话气到了。可听上去,还是有那么回事儿。
……
“小寒寒,开门,快开门哪!”蓝叶抱着长忧公主,就站在门口大嚷。
独孤凌寒听到声响,转了眸问,“何人在嚷?”
长迎探了个头,“回王的话,好像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去,开门。”
“是。”长迎快出,拉开殿门,却看到胸口流着鲜血的长忧公主被一个女人紧紧的抱着。这个女人,容貌熟悉到了骨子里。
她就是……同主子打闹的太子殿下。
流云国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女人?
长迎还在出神,蓝叶已经开始吼,“独孤凌寒呢?”
“王……王在里面。”
“快进去!”蓝叶犀利的眸光一递,就抱着长忧公主进去。踏进殿门的那一刹那,独孤凌寒的目光注视过来的时候,感觉四周都飘着白色的光芒。
宛若仙子的女人如踏浮云,大步落在他的跟前。
见惯了男人打扮的蓝叶,头一次看着她散披长发进入殿门时,他那沉封许久的心,咚地一声,似是被凉水浇了个透儿。
“小寒寒,快给长忧公主看看,她……她受伤了。”蓝叶将人放在床上,一把拉着独孤凌寒就往跟前扯,过于担心和着急,让她光洁的额头上也冒出了许多冷冷的汗珠。一边看伤,一边抽噎,“小寒寒,你快过来帮我看看啊,小忧忧怎么样,会不会死啊。”
独孤凌寒伸手,再往长忧公主的伤口一指,“你给她止血了?”
“对,简单地用内力控制了。可是……可是……为何小忧忧就是不醒啊?”蓝叶看着看着,眼泪又梨花带雨地掉下来。
这或许就是感情用事儿的缘故,长时间地相处,让蓝叶觉得,这长忧公主或许是最可爱的公主殿下了。
“长迎,拿药!”独孤凌寒转身,连忙吩咐着属下帮忙。蓝叶凑上前,他又一本正经地命令道,“你先出去!”
声音又冷又冰。
蓝叶只好可怜巴巴地在外室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独孤凌寒满手是血地出来。长迎递上手帕,他擦了擦,就掉头看向蓝叶,“长忧公主为何会受伤?”
蓝叶摇头,“其实爷也不大清楚,只是路过云罗宫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拿着剑要杀她。爷一时着急,就下去相救。好不容易救下来了,可爷让丫鬟扶她回宫的时候,却听见她自杀的事儿。然而,长忧公主被人刺杀的事儿,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可能会成为两国交战的苗头。所以……所以爷才没有叫御医。只……想着你神通广大,或许可以救治。”
独孤凌寒冷了眸,否决,“孤不是太夫救不了人的性命。”
蓝叶气急,嘟囔着说,“可是爷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了。就算要找老爹,也要出宫啊。离爷最近的,又最可以帮忙的,就只有你啊。”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暧、昧,长迎眼尖,挠挠头,就拖着宠物猫八爷出去了。
宠物猫八爷脾气倔,爪爪拉着大门,胡须动得很有点儿生死不弃的味道,“不,老、子不走,老、子要留下来,同变、态太子斗。它奶奶的,好好的断、袖男人,成情敌了。呜呜。”
“走啦,别在这儿碍眼。”拖不走,长迎就用力拖。最后宠物猫八爷的爪爪不够尖锐,扒拉不住,两个就毫无预料地摔了出去。
先是一声猫叫,接着又是一声人叫。
惨不忍睹的状况,里间的人愣是没一个瞧见。
“长忧公主在皇宫被刺杀,莫非……”独孤凌寒撑着下巴,“那些刺客呢?”
蓝叶瞟了他一眼,“被爷全部杀了。”
“你……”独孤凌寒转过脸,就又看见了那张绝美的脸,一颗泪痣像是四周那晶莹的泪珠众星拱月地挤出来的亮点,“你究竟是什么人?”
蓝叶径直走到桌子前,端端地坐下,“反正爷是时刻相信你的,告诉你也无妨。”她将自己的头发再拉了拉,“现在,爷是真真正正的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挑重点?”独孤凌寒恼羞成怒地拨了一下茶杯。他这么生气,倒不是因为发现蓝叶是个女的。而是想着,她一个女人竟然可以蒙骗他这么久,且还以男人的姿态戏弄过他。他心中不甘,是以这才生闷气。
“爷是蓝崇丞相的千金蓝叶,之所以会冒名顶替太子殿下,也早同你说了。小寒寒,爷这么地相信你,你可以替爷保守秘密啊?”蓝叶开始搭腔,“你看,平时爷对你那么好,尽管身陷险境,也还帮着你查那件事儿呢。”
“是么,同那掌心有着血色梅花印的女人有关的,不是也有蓝崇丞相么,蓝崇丞相还是你的父亲?!”独孤凌寒瞪大眼睛,“这么亲切的关系,蓝姑娘瞒着孤,可真是好心啊?”
“蓝崇丞相的女儿怎么了,爷不也第一时间大义灭亲地帮你查探了么?”蓝叶解释,“再说了,爷是蓝崇丞相的女儿,这女儿查老爹,不是特别地方便,又特别地有效么,对不对?”抬手,去抱独孤凌寒的胳膊,却不经意碰到了自己的痛手,“哎呦,好痛。”因确实痛,所以眼泪也有一滴没一滴地掉落,“哪,按说小忧忧也是你们东越国的公主殿下,可爷为了她,竟然空手夺刃呢。你瞧,爷这细皮嫩肉的手,却成了这么个样子了。”
独孤凌寒本来看她的脸,微微有点儿不相信,可是顺着胳膊往下瞧的时候,果然看见那莹洁的手掌心,那一条深深的血口子。四周的血水将她的掌心点染地不成样子。
可她抱着人一路跑过来,却丝毫没有喊疼,这样的女人,不应该令人钦佩么?
“自己不小心,同孤有何干系?”独孤凌寒死要面子,依旧不给以任何关切。
“可是爷真的受伤了,爷是为了你们东越国的公主殿下受伤的,凭甚你给小忧忧治,就不给爷治啊?”蓝叶不干了,吵嚷嚷地拿起自己的手掌伸到独孤凌寒的面前,“咯咯,你自己看嘛。这么可怜的手掌,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之意么?”
独孤凌寒果真瞪着她的伤口,嘴角漾出一副笑,“同情?孤以往杀人的时候,惯喜欢看着对方身上出现许多个口子。蓝姑娘,你觉得,此刻这么一条口子,能赢得孤同情么?”
蓝叶朝着自己的手掌吹了口气,暗自翻白眼,“不同情就不同情呗,要爷真是为了你的同情来的,爷可能就不来了。”走了下,手定着里屋,“哦,对了,小忧忧的伤势严重么,需不需要爷帮忙?”
“严重!”独孤凌寒言简意赅地说,“但她伤势严重,不是在此处拖着。虽说孤把她的命保住了,可以后会不会带疤,有没有后遗症,还得蓝姑娘大发慈悲,请御医医治。毕竟,她是你的太子妃!”
“你……”蓝叶挠头痛斥,“行,独孤凌寒,爷不求你,爷自己想办法救她。”奔到屋里,准备抱人出长庆殿。
坐在椅子上的人漫不经心地亮出云刃,把玩着笑,“蓝姑娘若执意现在带走长忧公主,只怕你这未来的太子妃会因为受不了颠簸,伤口崩裂而死!”
蓝叶的手僵住了,“哎,那爷怎么给她看病啊?”
独孤凌寒道,“蓝姑娘是聪慧之人,这如何带御医看病,是你的事儿,不是孤的事儿。”
“你……”蓝叶正要破口大骂,突然计上心头,“好,是你说的啊。把御医请来,对于爷来说,这是小事儿。”
她想好了,如果对外宣称,是摄政王独孤凌寒生病了,那么她一定能够将御医带过来诊治。到时候,再把刀架在御医脖子上,让他不要泄露消息。那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哎,那你等着啊。爷就这去找太医。”蓝叶命令长迎,端了盆水,简单梳洗了下。又用布条,把头发扎回原位。
“既是个女人,何苦闹这么一出?”独孤凌寒不带脏话地讽刺她。
蓝叶歪着头,拍拍胸膛,“是啊,爷是个女人。可是呢,这太子殿下啊,一时间回不来。所以必须要由爷来做这个太子殿下。如此,你们东越国才不会知道,这件事儿。”
独孤凌寒郑重其是,“遗憾地是,孤明日回国。”
这话明摆着是说,他回东越国,一禀报,东越国老皇帝就知道了。
蓝叶死皮赖脸地扑到独孤凌寒面前,“喂,别告诉爷,你要回去告状啊?”
“呵呵,这倒是个好主意。”独孤凌寒迎上蓝叶讶然相瞪的眼睛。
“不,独孤凌寒,你不能回去告状!”蓝叶唇抿得生硬冰冷,“你是爷的人,你怎么可以害爷呢?”
“你最好不要信口开河。”独孤凌寒眉头蹙成一条线,如果没有解释将他说服,也许,他会就此发脾气。
蓝叶伸手,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嘴唇突然地亲了对方脸颊一口,“这在流云国的几个月,爷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清清楚楚。而且,爷把初、吻都给你了,你还不能对爷好点儿啊。”
“孤真想杀了你!”独孤凌寒听不得这话,此结果就是证明。然蓝叶早就知道,他会有这种情绪,似也不急,“你别发火,等你回东越国以后,好好想想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如果你哪一日想爷了,就证明你对爷有好感。所谓距离产生美,现在爷不逼迫你。不过你得想清楚了,回国以后,不要瞎说话。因为万一以后一不小心你爱上爷了呢?别就由着此事儿,追不到爷啊。”
独孤凌寒想说什么,喉咙却偏偏噎了点儿什么。还好蓝叶不给他继续发火的机会,“爷现在就去找御医过来,你帮帮忙,装装病人,还有爷在宫里的敌人多,你心里不愿意,也得表面做出愿意。另外,长忧公主今日也知道爷是女的了,那她的一腔心思,铁定是要被辜负的了。既然你回东越国,那替爷把她带回去吧。不然……在流云国出了事儿,爷也没办法救她。”话毕,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按着她的方式去找御医了。
蓝叶刚一出现,雪梅公子就跳了出来,殷勤地望着她的脸,“长忧公主的伤势如何?”
回看四周,蓝叶一把拉着雪梅公子到得阴暗的角落里,若蚊喃喃,“雪梅公子,如今,你是知道爷的身份了。可是现在这个局势,爷这个身份,不宜被别的人知道。你就大人大量,帮爷先瞒着可不可以?等真的太子殿下回来,这太子之位再还给她便是了。否则……爷真担心会出乱子。”
雪梅公子沉默不语,眼睛却盯着她的手掌,“蓝姑娘,你手需要包扎。”
“哦,没事儿,等办完事儿再包扎就行。”蓝叶仰着脸,看他神色不对劲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没事儿。”雪梅公子一时说话哆嗦不行,“蓝姑娘,你放心吧,那些刺客的尸首我已经处理好了,而……你的身份,雪梅也不会向师兄透露。等过段时间,你觉得可以了,再亲自向师兄说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这是我向母妃讨来的药,擦在伤口,有止痛止血的功效。”
不及蓝叶感谢,雪梅公子就握着血骨扇消失在了长庆殿门口。
他会那般心忧,只是因为她说出她的名讳。事儿隔多年,他脑海里闪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小姑娘的影子。
或许,应该换句话说,那是第一个又上他心头的女子。
自长庆殿仓皇离开的雪梅公子,再一次来到了红花院。吴淑妃住着的地方。他推门的声音虽然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可是他的脸上却挂满了哀愁的笑意。
至于那笑为何显得莫名哀愁,也许是因为,从今晚开始,他的心上再也不是母妃一人了。还有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这个名字就是蓝叶。
少时,他是皇子里边,地位最低的,经常被人欺负。不过,也是所有皇子里命最好的。
至少,那些比他年长的皇子都不约而同地丧命了。这其中,有很多原因。
宫里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这个皇子身份卑微,绝不可能被流云国陛下选为未来的储君,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流云国老皇帝任吴淑妃在红花院里常住,长年累月,不曾前去看望。如此举动,更向众人宣告,吴淑妃的儿子是不可能成为太子的?
但皇宫里的尔虞我诈众多,今日陷害你来,明日陷害他。没有谁讨得了好处。于是乎,成人的皇子,死的死,病的病。勘破这一切的流云国老皇帝,果断地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的女儿,任为了储君。十几年来,向外界隐瞒她的女儿身份。
“雪梅,你跟平日不一样了?”吴淑妃坐下来,手掌伸出,抚摸着儿子的脸,“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这眉头怎么都皱在一块儿了?”
雪梅公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回望着寂静的四周,长长地抽了一口气,许久,他一双冷目,含着泪花,转了过来,“母妃,你知道么,今晚我又见到她了?”
“她?”吴淑妃不觉好笑,“怎么,小子有心上人了?”
“是啊,母妃,儿子的心里住了一个人,这个人你也见过,就是……就是以往护送雪梅去澜沧山的那个小姑娘,她……她叫蓝叶。”雪梅公子说着,嘴角笑意愈深,“雪梅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她,直到今个儿晚上,我才知道,那个姑娘就是蓝崇丞相的千金。”
“哦,儿子是说那位名叫蓝叶的小姑娘,她的名字,母妃听过?”吴淑妃放下手里的水瓢,又开始给药草浇水,“不过,母妃听说,她为人刁蛮任性,先后将她父亲给她选的几个夫君,戏弄得退婚了呢。”眨了下眼,瞪着儿子,“雪梅,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姑娘了吧?”
“对,雪梅喜欢她。”雪梅公子着急地握紧了团扇,“可是母妃,你知道么,雪梅喜欢她的时候,恰是那日去澜沧山的时候,如果……如果没有她,或许雪梅……早就被皇宫里的人杀死了,哪里还有今天?她在雪梅的心里,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我心心念念的姑娘。而且,母妃不知,她……”说起蓝叶,他的眼角就生出了温润的笑意,“她就是那晚救你的姑娘,只可惜,雪梅并不知道她不是真的太子殿下,直到……”
他心中暗暗在想,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早见过的人,是小时候藏着的心上人。
“蓝叶?”想着这个名字,他嘴角的笑更深了。可惜,那只是飘忽一瞬的事儿,因为他貌似想起来,自己这几日里,联合着桑华将军,逼迫她,让她为难,置她于困境的事儿。
这是他的愁。
这愁,有些让人迷茫和悲哀。
“母妃,可是就在今日,我似乎又让她讨厌我了?”
吴淑妃看儿子伤心成愁,不大忍心,蹲身下去,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雪梅,喜欢就去追吧,放手去。现在的姑娘都不是铁石心肠。若你一心待她,慢慢地,她会喜欢上你的。”
雪梅公子大受鼓舞,连问几个真的么?吴淑妃安慰儿子,点了点头。
就这样,心底的那丝忧愁,恍惚就没了。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撕开了他尘封已久的愁和情。
“母妃,雪梅明白了。”他起身,再一次踏步而出,走到门口的时候,忽而侧过脸,“母妃,你放心,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
吴淑妃发傻地问,“什么身份呢?”
“你儿媳妇儿。”雪梅公子挥动着扇子,就转过脸,兴高采烈地走了。
回去后,他敷衍云泽,说是事情复杂,可能没想象得那么透彻。并以另外一种方式,寄希望自己的师兄可以稍安勿躁,
老天,有时候很不留情面。就好像,真正的太子殿下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忍心将自己的孩子弄死。所以抱着所有的期望,再次去到了皇宫。
一身女装,行在皇宫门口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萧沐离当即拿出了金牌,向着守在门口的几个禁军侍卫一伸,刹那。禁军们吓坏了,连忙放了她进去。
她一身女装,挺着个大肚子。所以没有谁知道,她究竟是谁。只是疑惑,此女有些面熟。
萧沐离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清楚皇宫布局,所以去到玉林殿,只需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刘福全一说,必然能够见到流云国老皇帝,为就是她的父皇。
“陛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内监总管刘福全兴奋不已地拖着拂尘进去禀报。
流云国老皇帝听后,激动地站了起来。那双眼里,盈然的泪珠,无不向众人说明了,他身为父亲的欣喜。
“沐离,你回来了。”流云国老皇帝扑上前,想要抱住女儿萧沐离。可是,在他走到身前,看着女儿大大的肚子是,不禁困惑了,“你,你这是?”
萧沐离托着肚子,泪花带雨地跪下了,“父皇,沐离从未求过您,可是……可是沐离意属云泽,肚子里也怀了他的骨肉。如今……如今是没有办法再做流云国的太子殿下了。求您,求您成全儿臣吧。”
流云国老皇帝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如此哀求在地,内心伤感,便伏下身去,将女儿搀扶了起来。
而后背手,面色忧虑,“沐离啊,父皇早知你的心思,所以私底下也趁着你离开的日子,策划了一出戏。你且好好等着,待到一定时间,父皇便可以让你脱、身,做一个自由的女儿家,不在为流云国付出的公主殿下!”他手指着萧沐离的肚子,“不过,现下你不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否则,只怕会出岔子。等到一定时间,事情处理妥当了,你就可以好好地同那云泽在一起了。”
萧沐离不敢相信,父皇同她说的这些话。早就设计好了,究竟是怎样一个脱身的计划呢?但她忧心忡忡,又想起先前同云泽吵架,不辞而别之事儿。
“可惜,父皇为儿臣如此设想。儿臣却偏偏将孩子的爹气走了。”她抚着肚子,伤心欲绝,“他恐怕再也不会来找儿臣了。”
“公主,公主,您别哭啊。那……那云泽公子正在皇宫里呢,他……他也想念你得紧啊。”内监总管刘福全自小抚养太子殿下箫沐离,所以此刻见这萧沐离落泪,心中难受,也忍不住劝解安慰。
萧沐离伤悲地拥住了眼前这甚似父亲的内监总管刘福全。
她确实……确实太累了。
只不过,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父皇,让她脱身的计划里,是要拿她的好友蓝叶开刀。但刀出后,谁知道会不会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呢?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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