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草跟着阿德走进略显昏暗的换衣间,阿德并不魁梧的身板挡住门,挥手驱赶还遗留在这的零星员工,随后啪的一声将门摔上。
狭小的更衣间只剩下宁小草与阿德。
宁小草知道有事上门了。
阿德要秋后算账了。
不过宁小草并没有丝毫慌张,因为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是正儿八经从军校升到军队,然后亲手带着一群虎狼之师从连长干到营长。
哪怕他今天一无所有,他的底气,他的胆气,也足够支撑他天塌不惊,何况是一个阿德?
阿德半边嘴抽搐,冷笑,还带着三分狰狞:“小子,入庙拜佛是规矩。横冲直撞这种愣头青干的事,做一次,就得罪一次,你往后得在这干,想好要得罪我了?”
宁小草淡定转身,直视着阿德。
阿德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你之前得罪我了,那么现在就得低头。低了头,我暂且饶你一马,让你踏踏实实跟着干。不低头,老子弄死你。
不过宁小草咧嘴笑了。
因为他很奇怪,阿德到是凭什么说这种话呢?
凭工作威胁他?
还不够啊。
宁小草笑着摇摇头。
工作是老板钦定的,就算你是老员工又怎么样?就算你是顶头上司又怎么样?
宁小草只图工资,不图顺着杆子往上爬。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宁小草只要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活,不和你阿德发生正面冲突,你还能变着法的搞死我?
你找茬是你的错,你打我是你的错,我忍你让你,处处避你,你能奈我何?
于是宁小草就这样安静的笑着,笑容平淡,不见丝毫怨气,火气,怒气,如三月春风微熏。
“底气很足啊!”阿德露出狰狞獠牙,双眼一瞪用胸膛顶着宁小草胸膛,企图用气势压倒宁小草。
但是在宁小草眼里,这点气势远远不够看啊。
AS-37自动步枪,SR-22突击步枪,P90冲锋枪,Q55榴弹枪,L系列机枪,S系列狙击枪,这些枪的系数你能背出来吗?你懂操作吗?你能在零可视条件下完成这些枪支的完全拆解组装,并在两秒内进行一百米靶射击,最终结果大于均数八点五环吗?
在假设深入敌后失去一切补给与援助的孤立状态下,全副武装奔袭十五公里单枪匹马突袭敌指挥部并狙杀最高长官,摧毁敌指挥中枢,这种事你能干吗?
你真正面临过绝境,并且走出绝境吗?
你懂得不抛弃与不放弃这六个字的真谛吗?
你什么也不懂,那你跟我这横什么?
你只不过是这个社会底层里的渣滓。
想对付我?
尽管放马过来。
这就是宁小草此时此刻的心里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平稳的微笑,看起来高深莫测。
因为骄傲,所以不屑发声。
“很狂啊,小子。”阿德果然黔驴技穷,抖威风要挟人,柿子挑软的捏,这些活儿他很熟悉,逼急了也可以操刀捅人,但他到底是从社会底层一步步混出来的,有些想法总归不够透彻,或者说自以为很透彻。
宁小草是琛哥点头答应招进来的,那么现在揍宁小草一顿,绝没有好处,只会适得其反。宁小草硬气,但在阿德眼里只是愣头青,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这辈子估计都没见过什么叫恶人,所以他的威胁才会失效,至少阿德是这样想的。
那么日子还长着,慢慢对付。
“以后你会知道我阿德是个什么人,咱们日子还长着。”阿德用手指重重点着宁小草胸口,隐隐期待着宁小草挥拳打他。
打啊!打啊!
阿德在心里叫嚣着。
**敢动手,老子一定在这捅死你!
可惜宁小草很老实,至少在阿德眼里很老实,完全没有动手的迹象,好像根本不知道阿德是在羞辱他,侮辱他。
“嘁。”阿德啐了口唾沫,看着宁小草千篇一律的微笑,也厌了,甩手扔给宁小草工作服,用脚踹开门,大摇大摆离去。
宁小草怀抱着工作服,看着阿德一步三晃的身影,无声笑了。
就这样吧,反正自个儿是冲钱来的。
宁小草浑然不在意阿德,甩手抖开工作服,中袖白衬衫,黑色马甲,唯一出彩的地方在于袖口,刻意缝制了卷袖模样。
还有黑色领结,红色手帕,整套装扮到是别样的绅士。
宁小草把衣服换上,红色方巾折成三角形塞入胸袋,这套流程他非常熟悉,尽管有五六年没这么穿,不过依旧很熟练。
人靠衣装马靠鞍,话是这么说,但是换上了一套酒保服饰的宁小草依旧显得萎靡不振,眼睛里流露着一股穷酸气。没办法,前任二十余年积攒下来的东西,不是宁小草三五天能改变的。
久而久之,随着时间的侵蚀,宁小草一定会绽露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宁小草穿着一身酒保服回到大厅,民谣歌手依旧唱着不知哪来的民谣歌,服务员们已经开始各归各位,因为酒吧内已经有零星顾客捧场,原本门可罗雀的酒吧也渐渐变的热闹起来。
这家凤稚静吧的老板孙宏琛也从廊道来到楼下,正坐在靠近舞台边缘的侧坐,阿德站在孙宏琛身后,朝着宁小草招手。
宁小草走到孙宏琛面前。
“叫什么名字?”
昏暗的可视条件,绚烂的舞台灯光遮影偶尔扫到孙宏琛沉重的脸上,孙宏琛体型健硕,脸上的表情永远像是压着山一般沉重,看起来格外有威严感,怎么说呢,不怒自威吧。
“宁小草。”
宁小草完全没有拍马溜须的念头,嘴上也勤快不起来,因为他不习惯和人攀谈,称兄道弟。
做他兄弟,金贵。不是一两句话就能随便认的。
“学生兼职,时薪十六元,两班制,一班晚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半,第二班从晚上七点到十二点,这些你都清楚吧?有问题吗?”
孙宏琛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波动,暂时也没有对宁小草的生硬,展露出异样的情绪,或者说抵触心理。
“没有。”
宁小草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不爱讲废话。
“当过兵?参过军?先参军然后读的大学?”
孙宏琛脸上流露出一丝兴趣,宁小草身上冷硬的石头气终于让他产生了困惑,这种气息尽管微弱,但孙宏琛还是把握到了。
部队的纪律,军人的军性,这些都是深深烙印在宁小草灵魂中的东西,尽管他一贯觉得自己洒脱不羁,从未被部队洗脑,但不可否认,他身上具有职业军人的特质。
“没有。”宁小草自然不可能承认这种事,毕竟在这世上,他的履历表上,绝对没有参军的记录。当然,宁小草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以前是运动员,市队省队都待过。”
“噢,什么项目啊?拿过什么奖?”孙宏琛笑着问道,好像是随口一问,就同长辈关心晚辈一样,非常随意。
“古典式摔跤,省赛第四,全运会第六。”
宁小草照本宣科回答着。
前任宁小草的水平确实不错,省赛稳拿第一,全运会也能稳前三,可惜的是他太缺钱,为了钱一而再,再而三让出了名次,结果生生断送了自己的运动生涯。
“不错吗,难怪这身板这么结实。”孙宏琛往宁小草胸口砸了一拳,格外熟络:“但是宁小草,刚才你这样闹事,不太好啊。”
孙宏琛的脸板了下来,之前的随意,熟络荡然无存,只有同样生硬的一板一眼:“阿德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同事,是你领班。你之前那样干,阿德脸上很难堪啊。道个歉吧,也算认识了。”
孙宏琛的话头说变就变,一点风向都没有。
事实上他就是存心敲打宁小草。
虽然孙宏琛并不清楚那个人为什么会答应招下宁小草,但既然那个人发话了,点头了,孙宏琛就得把宁小草当做酒吧的一员看待。
孙宏琛只是这座酒吧明面上的老板,其实真正的大BOSS并不是他,只是那人嫌抛头露面麻烦,很多琐碎的小事一并甩给他罢了。
为了方便孙宏琛替那个办事,那人才会把酒吧的经营权交给孙宏琛。
毕竟在河田市,孙宏琛的名字还是有两分重量的。
之前在更衣室,阿德已经上阵敲打过宁小草,宁小草以微笑与沉默应对。
那时候的宁小草傲气吗?
肯定是傲气的,就跟老鹰俯视与自己叫嚣的蚂蚁一般,根本不屑计较。
那么此时此刻,酒吧明面上的老板孙宏琛要求宁小草给阿德道歉,宁小草会道歉吗?
道歉,宁小草如果道歉,那么之前对阿德时的傲气还有什么意义?他的骄傲呢?他的高傲呢?难道都是假的?是自相矛盾的?
不道歉,宁小草如果不道歉,那这份工作他不要了吗?他还差着四五万块钱呢,生活费也得指望这家酒吧的薪水。
宁小草此时此刻可不知道自己能被招聘,背后还有着不同的联系,站着几个不同的人,孙宏琛就是他的老板,一句话决定他的生死。老板不高兴,工作就别想干了。
那么宁小草到底是道歉,还是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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