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他们文化是不高,可他们不傻,看见那种数额的违约金,肯定得骂咱们资本家。再说了,这种所谓的协议根本就不规范,违约金什么的也违反劳动法了,真出了事你还能告他们?”
“那就真是喂狗了。”向晓菲吐着舌头道。
“算是收拢人心吧,让他们全村的人看到,给我们干活,有真金白银拿,有保障,2000块钱也没多少反正。”
“唉……你工资200了,又来劲了是吧。”
“话说我爸工资多少来着?”
“该比这多,职称摆着呢,而且还有工龄,再怎么说也是蓟京机关的干部。”
“还得努力啊。”
向晓菲随即理了理手中的钱,点出一份递给张逸夫:“咱们最后的利润不到两万,五千给你兄弟了,这是你那份。”
张逸夫侧头道:“多少大概。”
“六千多吧。”
“你那份呢。”
“七千多啊,我忙里忙外的好么!”
“哦哦,留着吧,别给我。”张逸夫摆手笑道,“滚进流动资金之中。”
“还流动!有什么好流动的!”
“呵呵,你当我这次回来是干嘛的。”张逸夫笑道,“煤耗的事情,做漂亮了,之前又跟电力报的人吹了办公自动化,现在达标做得差不多了,马上要兴起全厂学电脑的热潮。等达标组来考核的时候,要让他们看见全自动化的办公环境。”
“什么?!这事儿都说成了!”向晓菲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这事儿也给我们干了?”
“哪那么容易?本来厂子有熟悉的经销商负责采购电脑,电管局领导的关系,没那么容易动。”张逸夫打了个响指笑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那么多便宜事?达标工程这种技术含量高的苦活,利润又不大,没人抢。采购个电脑,还是有竞争的。”
“就是说。咱们要揽这活儿,就要得罪人啊?”
“是了。”张逸夫苦笑道,“这毕竟是动辄百万的事情,还要电管局点头。我们厂长也不敢自作主张。这事儿还是我主动找他提的,说是大范围采购,原来的报价成本太高,实际上可以缩减20%左右。”
“钱是国家的,谁在乎成本啊?”向晓菲笑道。
“是了,这所谓的20%,也只是个说头,牛大猛多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问我是不是想让你们做,我也没瞒着,如实招了。”
“然后他怎么说?”
“他给了我这个。”张逸夫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老妹。
“这是……”
“牛大猛打好招呼了,成不成,就看你了,我不露面。”张逸夫拍了拍向晓菲笑道,“也别勉强,这只是随便一次机会。抓不到没事,以后还有。”
向晓菲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是。你先告诉我能赚多少,我再考虑能勉强到什么地步!”
到底是商人,思维还是投入与产出那一套。
张逸夫想了想,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向晓菲捂着嘴惊道。
张逸夫摇了摇头。
向晓菲彻底傻了,再低头看看手中的信封。
那也叫钱?!
纵是闯荡已久的向晓菲,这会儿也有些怂了。
“哥,这事儿……我办得了么?”
“搞电脑的事,我能搞定。”张逸夫只目视前方开着车,“至于这件事,我能让牛大猛铺路已经是极限了,我再出面,不合情理。”
张逸夫此时死握着方向盘,他其实知道,自己出面会更好办一些,但人终究是有底线的,那一步不能迈出去。
向晓菲也知道老哥的敏感身份,但此番数额之巨大,也让她举棋不定,她抓着裤子道:“哥,我要办不成,你可别说我。”
“这什么话?”张逸夫大笑道,“不成就不成,今后机会多,咱们不差那一口。你就记着一点,要是约出来吃饭,千万别喝醉了。”
“啥意思?”
“喝醉了被人占便宜……”
“你想什么呢!”
“哈哈哈!”
……
与以往回家不同,这次是真的衣锦还乡。
也许张逸夫电厂小霸王的事迹还传不到供电局宿大院,但随着他接二连三地上报纸,再也没人不知道老张家的儿子了。
第一次是在全国大会上露脸儿,第二次是拿了全国大赛的头名,第三次是冀北电厂降煤耗的主导者,三次还偏偏都出现在头版,想不认识他都难。
随着“冀”字头黑桑的进院,街坊们看过去的表情已然大不相同。
起先他们觉得张逸夫去电厂是倒了大霉了,是上学时候不学无术,是不会搞人际跟领导。现在好了,张逸夫用半年时间,用一件件实事儿证明了一切。
黑桑照例停在家门口,兄妹下车拉开后备箱,开始卸货。
说到孝顺和做事,向晓菲远比张逸夫能耐,离开冀北前她就把能买的都买了,驴肉自然不必再多说,各类土货与农产品,冀北也相对便宜一些,她自然不会放过。
下班的街坊们见这对闯荡四海的兄妹回来了,也顾不得回家,纷纷拎着公文包、拎着菜篮围上去套个关系。
“逸夫回来啦?带这么多东西,是年货啊?”
“出个差,临时回趟家。”张逸夫笑着冲向晓菲道,“晓菲,我看鸭梨和大枣还多,拿出来分了吧!”
向晓菲也几乎是院子里长大的,见老哥慷慨解囊,便也没犹豫,解开两大袋子鸭梨和大枣,冲周围道:“大家看着拿吧,都是冀北那边的特产,保脆保甜。”
“哈哈!好好!逸夫想着咱们全院人呢!”
几个脸皮厚些的妇女立刻就围了上来,一些男同志见开仓惠民,也不落人后地上前挑选,不过大家还是相对自制的,一般也就抓一把枣,拿两颗梨走,尝个鲜,沾个喜。
普通人是抓个捡便宜的机会,一些年长的人可就不同了,越来越多在院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凑了过来,跟张逸夫套个磁,在他们眼里,张逸夫绝对已经是个领导的胚子了,这会儿保持一下关系,没有坏处。
于是,这个科长恭喜他拿了全国头名,那位副处急着要换名片,往来不绝,搞得张逸夫倒是脱不开身了。先前那些拿他当孩子的长辈,早已视他为平起平坐的圈内人,不敢怠慢,按平级的语气谈笑,甚至更超面对张国栋的态度。
恰逢下班的时间,人是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也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看了张逸夫名片上的“高级工程师”头衔后,立刻拍案惊起,说什么也要组织组织,来个庆功宴。
张逸夫自然推辞,自己又他妈不是高考状元榜眼,宴个屁啊,稍有所成就来这套,这不招人眼红呢么?
但院里的同志们可不管这个,一个人把这事儿勾出来,十个人起哄,最后闹得张逸夫彻底下不来台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肉,何苦如此?
张逸夫倒不是心疼这一顿饭,关键是请谁不请谁啊?一个院子几百户人家自己都请?那还不直接就赔个底儿掉了,要是就请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又会被人在背后骂势利眼。
这会儿,某个“聪明人”又来了主意,恰逢年底,供电局的联欢会正好就在次日晚上,也别让张逸夫请客了,去联欢会凑个热闹就好。
这种机关的团拜联欢会,家属本来就可以参加,张逸夫倒也没法再推脱,只得勉为其难地应了,怕是到时候又要被灌了。虽是如此,但也刚好可以在席间敬一敬郝帅的父亲,感谢他那边的照应。
不到半小时的功夫,鸭梨冬枣也算分光了,街坊们纷纷散去后,才显现出了一个人群之外的身影,少女梳着马尾辫,披着小黑风衣,见自己被发现了,连忙低头朝旁边单元走去。
向晓菲见到熟人,刚要去招呼,却被张逸夫喝止。
“让她走,别往来了。”张逸夫轻声道。
“啊?你跟小妮儿闹别扭了?”向晓菲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着急问道,“她脾气那么好,你还欺负他?”
“是他爸妈,惹我爸了。”张逸夫咳了一声,按下后备箱,提着两袋东西往自家单元门口大步前进,“宋远山他们家人你还不知道?”
“小心眼儿多呗。”向晓菲拿着行李紧跟上去,进了楼道依然不依不饶,“你这是什么心态啊,他爸惹咱爸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解释起来太复杂了,你就别问了。”
刚到家门前,饭菜的味道便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这熟悉的味道不禁令兄妹二人感慨万千,同时又急切万分。
“红烧鱼,芹菜肉丝,手撕鸡,酸辣汤。”没等老娘开门,张逸夫就把菜名儿都念了出来。
由于这次是提前通知的,宁澜终于有机会提早准备饭菜,见儿女回来,赶紧招呼坐下,也不急着跟儿子亲近,又立刻赶回厨房忙活饭菜。
这就是娘啊。
向晓菲简单收拾一番后,也去厨房帮忙,张逸夫则悠然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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