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出一身臭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让你久等了。”
为了解案情,韩均没开车。吴卓羲打开警灯,扶着方向盘道:“西霞分局已经封锁了案发现场及周围所有路口,我们早几分钟晚几分钟没事。”
“到底什么情况?”
“我也才接到电话的,只知道被害人是个黑人留学生,男性,20多岁,到底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到底是江城哪所大学的留学生还不清楚。”
“这个案子你管?”
吴卓羲侧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涉外案件,按规定应该由我们刑侦局管。不过像这样的案子,如果在排查和现场勘察中找不线索,感觉很难快侦快破,就要向省厅刑侦局和出入境管理局求助。韩处长,我吴卓羲责无旁贷,你同样责无旁贷啊。”
“什么责无旁贷,我又不是出入境管理局的人。”车里烟味太呛,韩均摁下车窗。
“都已经调过去了,怎么不是。”
韩均脸色一正,煞有介事地说:“我是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副处长,跟出入境管理局和那个什么国际合作局没任何关系。吴卓羲,你知道严主任把任免文件交给我,给我介绍完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吴卓羲一脸好奇地问:“怎么想的?”
韩均关车窗,拿起他的警务通,“我想去出入境管理局把联络处的牌子搬回来,因为这个联络处真正的工作人员就我一个,其他人全兼职,甚至连兼职都算不上,只是挂了个头衔。不信你哪天去公安厅查查工资表,除了我韩均韩副处长之外,拿联络处工资的绝不会有第二。”
正如他所说,国际刑警江省联络处真是一个“不存在”的部门,只会出现在名片上和宣传中。不止他这个副处长没办公室,连联络处都没办公室,就一块牌子。
吴卓羲忍俊不禁地笑道:“听你这一说真有几分道理,名不正言不顺,他们不拿联络处工资,不占联络处编制,算什么联络处的人?”
警灯闪烁,一路畅通无阻,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了案发现场。
市局刑侦局重案一大队、技术大队,市局特巡警六大队,西霞分局刑警大队和辖区派出所民警蜂拥而至,警车随处可见,周边所有路口全被封锁,经过的市民和大学生都要接受盘问,都要出示身份证。
公安厅对命案非常重视,要求领导挂帅,快速反应,上下联动,合成作战。
命案发生后,市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主管刑侦工作的局领导、县区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指挥破案。3日内不能破获的,市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要亲自组织研究,部署侦查工作。
小区里发生的不仅仅是一起命案,而且是一起涉外命案。
古副局长和几个不认识的市局以西霞分局领导正在路边说些什么,早点看完早点回去睡觉,韩均顾不上去跟他们打招呼,管技侦人员要来一副手套,自顾自地走进小区。
不知道是吴卓羲安排的,还是下车时被古副局长看见了,刚跟维持秩序的民警出示完证件,一个四十多岁的民警就小跑着追了过来。
“韩处长,我是青川路派出所民警颜书诚,市局领导让我来给您介绍情况。”
韩均环顾了下四周,面无表情地问:“颜警官,你对这一片很熟悉?”
“报告韩处长,我是片区民警,这一片比较熟悉。”
“那一起进去吧。”
这是一个有了年头的小区,紧邻江南大学、江省大学、江省师范大学等六所高等院校,一看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贴在各个楼道门口的英文、日文和韩文告示,就知道里面住着很多外国留学生,真有点国外贴的“中国人请安静”的意思。
民警老颜一边带着他往16号楼走去,一边介绍道:“周围几所大学都有留学生楼,条件很好,可这些老外就是不喜欢住,他们非常闹腾,12点过后还经常在小区里成群结队乱窜,闹到深夜才睡,小区居民提起他们就头疼。”
小区里到处都是警察,不管小区居民还是租住在这里的留学生,都被告知最好呆在各自家里,不要随处走动。
案发现场在16号楼一单元301室,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只有六七十个平方,原来的主人也没怎么装修,客厅墙上贴满着各种性-感美女的招贴画。
一张方桌,几张椅子,一张旧沙发,角落里堆满纸箱,臭袜子、脏衣服、啤酒瓶、饮料罐扔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被害人半倒在沙发边,上身赤-裸,下身一条花短裤,光头,皮肤很黑,身高一七五左右,身下那一滩血迹已完全凝固,体表已出现尸绿。
市局刑侦局重案一大队和技术大队民警也是刚到,拍照的拍照,提取痕迹的提取痕迹,检验尸表的检验尸表,绘图的绘图……正有条不紊的勘察现场。
人死后神经肌肉会松弛,膀胱括约肌和肛门直肠括约肌会失去功能,不论是那一种方式死的,死后都会导致大小便**。那么多脏衣服和臭袜子本来就很臭,加上血腥味和死后排泄的恶臭,再与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掺杂在一起,难闻恶心之极。
“韩调研员,箱子里有口罩。”一个法医抬起头,原来是曾解剖过苏容梅尸体的齐科长。
“不用了。”他们那薄薄的口罩根本不管用,韩均挑了个能下脚的地方走到死者边。
齐科长指着尸体介绍道:“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十一点至今天凌晨四点,头部一处伤痕为酒瓶敲击所致,胸前刺伤三处,中间这一处应为致命伤。”
韩均蹲下身来,捂着鼻子道:“他看上去比较强壮,屋里虽然凌乱,虽然被翻找过,却没有打斗痕迹,这很奇怪啊。”
“我也感觉很奇怪,所以真正的死因要解剖后才能确定。”
体验过那么多次,能看到和感受到的时间越来越长,韩均已经有了丰富经验,只要能够及时收手,就不会那么难受,就不会被人看出来。趁齐科长检查死者腿部的瞬间,他不动声色地抚摸向死者的额头。
看到了!
一个身材更高大的黑人,一边气急败坏的翻找着什么东西,一边用一蹩脚的英语骂骂咧咧。死者似乎并不认识他,同时又好像很害怕他,竭力解释他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这里没他要找的东西,这绝对是一个误会。
凶手从角落里拿起一个犀牛造型的木雕,声色俱厉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问他把东西藏哪儿去了。
死者很茫然,摊开双手说那是工艺品,是室友留下的工艺品。
凶手勃然大怒,扔下木雕顺手操起一个酒瓶往他头上砸……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没必要再去受那个罪,韩均迅速缩回右手,起身寻找那个木雕。
木雕果然在,雕刻精细,油漆光滑,非常具有非洲特色,用手指敲击了两下,回声显示是空心。韩均意识到这东西肯定有问题,把它放到桌上,掏出手机先拍了照,然后回头道:“各位,看看能不能从这上面提取到指纹,搞完了找个证物袋把它装起来。”
侦破田立辉杀人诈骗案时,市局刑侦局重案一大队负责抓捕任务,一个认识他的重案大队刑警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是!”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正准备出去透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傅,我没来晚吧。”
韩均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姜怡瞄了尸体一眼,气喘吁吁地解释道:“白姐说您跟吴局出现场了,我请王队帮着打听了一下,知道这里发生命案,就追过来了。”
“我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家了?”
“嗯,就差一会儿。”
这时候,吴卓羲也上来了,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低声道:“身份搞清楚了,他叫博拉,21岁,尼日利亚留学生,在江南大学念水利工程。这套房子两个人合租的,另一个留学生上个月回国了。我们已经联系校方,江南大学外国留学生工作处的干部马上到。”
“报案人呢?”
“也是个非洲黑人,但不是一个国家,这会正在小区传达室做笔录。”
站在楼道里也碍事,韩均嗅了嗅鼻子,让开身体道:“吴局,我对侦破现发命案不在行,在这儿只会给你们添乱。我和生姜下去转转,你这边忙完了给我打电话。”
“临时指挥部设在物业公司二楼,陈局正在赶来的路上,二十分钟后开会,你们可以先过去。”
“知道了,你忙你的,别管我们。”
师徒二人走下楼,又碰上一个熟人,市局古副局长正和几个分局领导一起准备上去看现场。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韩均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朝上面指了指,示意他们先上去。
男的挺帅,女的很漂亮,而且都很年轻,以前从来没见过,西霞分局史局长好奇地问:“古局,刚才那位是?”
“刚上任的国际刑警江省联络处韩副处长,也就是把丁承友搞得焦头烂额的那位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韩大律师在江城公安系统真有些名气的,史局长如雷贯耳,一脸惊诧地说道:“破获‘10.01特大跨国诈骗案’的假洋鬼子?”
“说话注意点。”
“漏嘴了漏嘴了,古局,他……他……他怎么这么年轻?”
“年轻怎么了,”古副局长停住脚步,扶着楼梯回头道:“老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家在美国干过地方检察官,刑侦经侦两手都在行,回国几个月就帮西郊分局一连破获几起积案,要不吴卓羲能请他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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