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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和春天交汇的清晨,风和日丽。
登上大龙一侧的边界山坡,居高临下四处眺望,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意。西双版纳特有的热带丛林风景,让人感到清新舒畅,心神俱醉。边境线对面缅甸境内的数棵高达六十多米的大树和成片的板根密林,以及掩隐在绿树丛中的族民居和弯弯小河,在朝阳的映照下,是那么的安然幽静,令人神往。
山坡下的简易公路上,两个排的全副武装军人进行完五公里越野训练,正列队唱着嘹亮的修改后的军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返回军营;地处半山腰的哨卡前,六名荷枪实弹的官兵正在温暖的阳光下庄严地换岗,要不是这六名军人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的军衔、领章和帽徽等标志,绝大多数人一定会从他们一丝不芶的标准程序和良好军姿中,把他们当作国内军人的正常换岗。山下军营的南面和西面,数十名技术人员正在进行紧张忙碌地测量着什么,红白色的长标杆极为显眼。
山坡顶上的一棵参天大树下,身穿便装的杨清泉将望远镜递给了同样是一身便装的秘书,转向站立在身后、一脸谨慎的赵立民,低声问道:“小赵,对面这个边防连,天天都是这么训练的?”
“是!这帮家伙中一半以上是老兵,也很能吃苦,每天一个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每周还进行一次实弹射击训练,比咱们这边的训练量都大。听说他们地工资也很高,士兵最低工资六百元人民币,在这低物价地区,轻轻松松就能养活一家人,当官的收入就更高了,从我们这边过去的专业士官,基本上都成了他们的军士长,每人每月的最低工资是四千元。高的七八千,搞得我手下的兵眼红得要命。”赵立民一边说,一边整理身上的夹克衫,好像挺不习惯身上穿着的这件老百姓地便装。
一旁的军区装备部主任张庭建放下望远镜。笑着问道:“你们两个小子恐怕也动心了吧?”
范志翔心有所感地回答:“是有点儿动心,那几个家伙允诺我们过去后当师长、政委……不过最让我动心的是对面这个连队严明的军纪和良好地作风,他们每天下午都会抽出一个排轮流帮助旁边寨子里的群众挑砖扛木头建房子,每个晚上都要展开两个小时的政治学习,听说现在已经学到了《毛选》第二卷。当地百姓对这些官兵非常好,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有点儿好吃的东西都抢着往军营里送。根据前几天我们的统计,对面这个四百余人的村子里。就有四十余名青壮年参军了,他们的家人十分自豪,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们军队地光荣传统。”
杨清泉等五位高级将校。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望远镜,大家心情复杂地看向赵立民和范志翔。杨清泉想了想,低声问道:“小赵,告诉我实话,如果让你率领一个连对他们发起进攻。你有多大把握?”
赵立民凝思了一会儿,最后苦笑着尴尬地回答:“没有一丁点儿把握,因为他们中间有不少人经过实战的锻炼。在作战经验上就远远地超过了我们;再一个就是他们的装备配置比较合理,每个班都设有机枪手、狙击手和两具枪榴弹发射器,火力丝毫不比我们差;最后是他们地教育方式非常独特,听说现在已经提出了‘为自由平等和民族生存而奋斗’的口号,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接受这样的教育之后,就像是守着自己家财产的亡命之徒,这种军队非常让人头疼。”
张庭建拿起望远镜又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疑惑地问道:“他们地装备这么整齐?”
“是的,半个月前,下面这个连全部都更换了新武器,你看看半坡上那两个士兵和一个军官的配备,再看看坡下军营门口站岗地哨兵身上的装备,那可全都是新的苏制武器。他们还有个地方和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执勤官兵都穿上实用的美军陆战队战术背心,不像咱们的官兵,身上五花大绑的。”赵立民说完,摇摇头叹了口气。
“报告!二点五公里外的军营前方停下来两辆美国悍马车、五辆国产猎豹越野车,三十余名武装人员正在向我们左下方的哨卡走来。”边防团作战参谋冲上山坡大声报告。
几位将校和旁边的康济民一听,再次举起了望远镜,看到三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正在大步向边境线这边走来,他们队形井然有序,装备精良,其中三位不戴头盔的汉子,明显是其中的头目——这三个人无论是体态和神采,都让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凡,他们和身边的二十八名官兵一样,都有股令人侧目的威武气势和隐隐的杀气。
队伍在距离边界一公里的地方略微停顿,三个不戴头盔的汉子,解下了身上的武器装备,走上小坡,其余人马立即四散开来,展开了警戒。
杨清泉点了点头,命令赵立民下去把三人领上山坡。这个时候,康济民和军方的将校们全都收起了望远镜,坐在士兵们临时搬上来的马扎上,静静地等候三人的到来。
陈朴三人在赵立民的带领下,快速离开关卡,爬上山坡,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树下,面对坐成一排神色各异的将校,三人以军人特有的标准方式站成一排,同时举手敬了个庄严的军礼。
陈朴大声说道:“缅甸孟雷五县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长陈朴、总装备部长甘少铭、政治委员涂文胜向各位前辈致敬!”
陈朴的话音刚停,坐在最边上的四十师政委猛然站了起来,瞪起眼睛。指着涂文胜的鼻子大声骂道:
“涂文胜,你这个狗日地,敢在老子面前抖起来了?好、好!你***有种!是不是老子当年没有破格提拔你,让你***怀恨在心,跑到这里做起土匪来了?还有你,***甘少铭,你这个孬兵,你他娘的当年竟敢放火烧民房!就这点儿基巴本事,今天也好意思人五人六地站在
威风?”
甘少铭听了涨红了脸。只是尴尬地微笑,不敢答话。涂文胜早就看到了自己当兵时的团政委,刚开始心里还怦怦直跳,随后听到这熟悉的骂声。反而放心多了。
涂文胜堆起笑脸,举手打了个招呼,低声说道:“老政委好!没想到你老人家也来了,嘿嘿……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给你捎半斤百年茶树上的极品茶叶来,嘿嘿!你老人家坐啊,别生气嘛……”
众人一看涂文胜嬉皮笑脸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杨清泉示意三人在对面刚从山下搬上来地三个马扎上坐下。对表现依旧不卑不亢的陈朴微微点头:
“不错嘛!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就你们三个人过来?能代表你们的整个集体吗?”
“能!”陈朴地回答非常简练干脆。
杨清泉脸带一丝微笑,低声说道:“咱们今天是乘兴而来。四处随便走走,算不上什么正式的见面,就当是朋友间随便聊聊。作为你们曾经的领导和长辈,我们现在都很关心你们的近况,想知道你们的确切想法和日后的打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好好说上一说吧。”
准备充分的陈朴一脸认真地回答:“我们地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的新生活。只是我们那边现在很乱,有些人可能会不喜欢这样,他们会为了自己地私心和利益,整天算计如何抢夺和削弱我们,因此我们不得不拿起武器,寻求自保。为此,我们制定了自己的发展计划,力争在一年之内,取得与其他四个特区同样的生存条件和法律地位。我们知道这很困难,说不定会四面树敌,饱受打击,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轻易妥协。我们八千六百名官兵哪怕全部战死,也绝不后退一步!”
杨清泉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道:“最近一期的美国《时代》杂志,把第二特区领袖鲍有祥的照片登载在了封面上,向全世界通缉这个臭名昭著地金三角大毒枭,赏金是三百万美元。我们来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未来你们这些人的照片,也会荣幸地出现在这本杂志上?”
“最近一个月来,不少世界有名地报纸杂志都刊登了我们康总的照片,刊登我们辖下地区的禁毒成就,并盛赞我们康总的禁毒计划。联合国的相关机构和欧美的不少基金会,也都一致表示大力支持,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获得世界舆论的广泛认同和外界资金上的大力援助。
我们的目的之一,就是通过艰苦不懈的努力,最终在我们的辖区内消灭毒品,我们也一直在这样做。自从我们控制孟雷五县地区到现在,我们都在大力缉毒,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不让一克毒品流入我们曾经生长、生活过的祖国,这一点儿相信各位前辈和对面的地方政府有目共睹。”
陈朴的话里,包含了许多较为隐晦复杂的情绪,隐隐透露出的多重意思,更是令几位经验丰富阅历生活的老狐狸为之侧目。
“对了,你们康总怎么没来?”张庭建不满地问道。
甘少铭微微一笑,涎着脸道:“老部长,你也知道后勤这块事情是最烦人的,特别是春节临近,康总这两周来都在各地慰问官兵,向各民族的贫苦民众发放粮油食品等基本生活物资,每天走村窜寨忙得是脚不点地,碰到生病的百姓他还要出手诊断救治,因此根本就没有时间赶过来,再加上事发突然,我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联系上他,还请前辈们原谅。”
在座的将校,有谁不知道大瑶山上的无线信号已经覆盖了边境这片方圆四百公里的地区?不过听到甘少铭客客气气的假话,也不想出口点破他,只有气不过的周政委瞪着涂文胜不依不饶:“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把咱们那一套全都搬过去了,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得意啊?”
涂文胜收起笑脸,挺直腰杆大声回答:“不!我不但不觉得得意,反而感觉自己的工作做得还很不够,我们的许多士兵不识字,我们的民族成分非常的复杂,我们当前面临的内外压力都很大,就连自身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我们刚刚初步建立起了县、乡镇两级政府,刚完成乡镇和县城的土地丈量,还有大量的工作等待我们去做。刚建立起来的六所学校,目前只有几十名老师,两所综合性的医院,也只有三十多名受过专业教育的医生,护士的招收才刚刚着手,第一张报纸《民生报》也刚完成制版,等待印刷,无数的民众尚未提高觉悟,统一思想认识,因此我们深切地感到自己能力的不足和实力的虚弱,实在是来不得半点儿的满足和骄傲。”
众人听了涂文胜的话,立即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很压抑。
杨清泉见情况不对,连忙笑着说了几句。随后,在他的巧妙引导下,涂文胜将自己集团奉行的方针政策和各项法律制度详细地一一说了出来。甘少铭则将自己军队遇到的实际情况和当前面临的困难如实道来,听得杨清泉等人连连感叹,神情显得颇为沉重。
杨清泉接过甘少铭双手递来的购物清单,对他口头陈述的请求不置可否,只是分手前对陈朴等人笑了笑,就转身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三个人站在高坡上,望着前辈们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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