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便开,就会有人不在乎樱花吗?想必不会的』
行走于满是心灵书香气息的东大文学部图阅室,清秀男子想起了清少纳言的这记随笔。
走到文学一号区,从一篇篇本国文学名著中用食指拉出了《枕草子》。
东京大学驹场校区的图书馆,西洋风的建筑与环绕四周的古树让这里静谧阴凉。
清秀男子掂了掂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站在原地先行翻阅。
图书馆内会不时有脚步声、翻阅声、私语声、树叶声的响起,但正是这些细微的动静,才会使读书更加恬静安然。
他刚看到“宣耀殿的女御”那段,有一段脚步声接近了自己。
“上杉前辈。”
“嗯,有什么事,说吧。”没有抬起头,上杉櫂依旧翻阅着书平静回应道。
“是这样的,早上忘了和前辈说,我们和庆应大学那边的弓道部有场联谊交流会,希望上杉前辈您能够出席。”
后辈似乎在他的面前有些紧张,看见他不紧不慢阅读书籍的模样更是有些心慌。
『容易宽懈的事』
『容易宽懈的是精进日的修行,离开现在日子甚远的准备,长久住在寺院里的祈祷』
上杉櫂看到了这一段。
这段时间自己松懈了吗?或许吧。
“联谊会是交流技术和吃饭的地方,占据一整天的时间,很抱歉,这三日内我要向导师交本周的刊稿。”
后辈总是在上杉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形压力,迫使他回答总是要迟钝数秒:
“明、明白了,前辈,我会回绝的。”
上杉櫂从书上挪开视线,透过眼镜镜片瞥一眼向他微微鞠躬的年轻后辈,轻声一句:
“嗯,谢谢。”
东京大学一年级新生普遍心高气傲,清佐竹峻这样还是较少的存在。
后辈离开之后,上杉櫂继续翻阅书籍,站累了就到满是绿荫的靠窗位置上静坐。
时光悠悠,被风摇动的斑驳阳光,像是周末那般悠然惬意。
电话铃忽然声响起。
上杉櫂摸出长裤里的手机,看一眼来电备注后,接通了电话。
「伯父。」
花丸裕树:「嗯,大学生活怎么样?」
「比高中要闲散,驹场校区这边都是大一大二新生,社团也全在这边,比起本校要活力不少。」
花丸裕树:「东京大学还是老样子,估计图书馆也许久没修缮,破旧的不行。」
上杉櫂想起岳父也是东大出身。
「伯父认识奥野教授吗?」
「你被他请去倒咖啡了?」
看来岳父认识那个经常叫自己去倒咖啡的老头。
「那是个好家伙,多和他打好关系。」
自己是没看出他有什么好,听说是什么什么企业公司的顾问,多的时候一天能接待7、8个人。
上杉櫂合上书,从靠窗位置上起身走向文学一号区。
花丸裕树:「说回正事,明天父亲他邀请你去明治神宫参拜。」
这是要做什么?
上杉櫂不清楚。
从图书馆出来,绕过学生食堂,大路两旁栽植有排排银杏。
在11月份,金色汪洋下踱步而走的情侣学生也算是一种美景。
他4月入学,现在已过了一月时光。
努力谈不上多努力,只是在尽力而为罢了。
“上杉同学!”
听到声音,上杉櫂回过身。
五月的银杏如同翡翠一般碧绿,阳光透过叶隙变成耀眼的光柱,随风而动的簌簌声不绝于耳。
“青佑学长。”
青佑雅也走在他的身旁,“怎么样,入学一月还适应吗?”
“除了还是弓道部的一员以外,我觉得变化都挺大的。”
“哈哈,毕竟你可是全国第一弓取啊,东大弓道部的人不拉你入部,怎样都说不过去。”
上杉櫂考入东大以后,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学霸的天堂。
大一大二该睡觉的还是睡觉,他甚至在上课的时候发现前排学长明目张胆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用笔记本玩怪物猎人。
能说他们水吗?他们可是考上了东大的学生。
“青佑学长有没有觉得驹场校区的氛围更偏重社团一些?”
“哦,你是在说我们弓道部吗?活动确实会多一些,也有的学生一直呆在社团里。”
银杏並木道的另一头,有一群中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向这里走来。
上杉櫂知道这是来东大参观的,驹场校区要比本乡校区稍小一些,但周围还是会有不少中小学生前来参观。
他能感受到那群学生里面极具自信、自满的神态,以及打量这里的好奇目光。
“话说弓道部为什么要办在驹场这边?”
“没有好的弓道场啊。”人群走进,清佑雅也发现前面那群中学生里有女孩子向他们二人招手。
挺礼貌的。
“本乡到驹场还是有一定距离。”上杉櫂说。
青佑雅也明白他这是在说来回跑很麻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一没有专业课,还是很清闲的。”
“中法德俄西里边,需要挑一个作为第二外语学习课程。”上杉櫂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可以不用经常过来。
“这个...是学校的要求,确实很麻烦,但我记得上杉同学你的中文不是很好吗?”
上杉櫂谦虚说:“一般般吧,‘你好’、‘谢谢’还是会说的。”
青佑雅也见他吐字吃力,知他深受这第二外语的困扰,也不禁感同身受。
毕竟他这俄语学的也不咋样,十分抓脑。
“所以...上杉同学这次,弓道部和庆应大学弓道部的联谊会就真的不去了?”
上杉櫂认为他和清佐竹峻是没有对接好消息,需要自己礼貌拒绝两遍。
估计是下午在图书馆看书看太久的缘故吧,清佐竹峻找了许久没有找到,学长便也从弓道部出来了。
“不去了,联谊会有学长你就足够了。”
青佑雅也摇摇头,“重要的,是你‘弓取’的名气。”
中学生的队伍从街道对面走过,有几个男孩儿趁老师不注意,还趾高气扬地挑衅一番。
上杉櫂与青佑雅也全看到了,也都选择无视。
中二年纪罢了。
“上杉同学,你先加一下弓道部的群聊吧。”
“嗯,行。”
收起手机,与学长分开以后,上杉櫂坐上到东大本校区的电车。
沿路电车上城市风景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闪回消失,他忽然想到她今年10月份,就满18岁了吧。
回想一起度过、逐渐远离而去的高中岁月,心中也产生了一丝迷离的不舍。
时间在前进,人也总是在前进。
真不知道等到她快要离去的那一天,回想到那年樱花树下她美丽样子时,心会有多么不忍与痛苦。
或许是心态更老了,总是想这些不好的事情。
明明自己还很年轻。
「櫂君,花火在你们那边的校门口了。」
上杉櫂感受到震动,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后看到了这一条消息。
「收到,小花火先去对面买杯奶茶喝着,我还有一些时间才到。」
「櫂君不在学校里吗?」
电车摇摇晃晃,并伴随到站的驻停,整个人都斜着向前倾。
「不在,上午去了弓道部一趟。」
「好的(可爱鲨表情),花火会在门口等着櫂君。」
那可爱的且带有点点自信的萌系表情,上杉櫂看到后心情都要舒坦许多。
彼此之间的太阳,正是这般温暖人心。
东京大学赤门,花了40分钟左右的时间来到这里。
五月樱花尚未败谢,红漆刷就的赤门外正大量聚集着游客。
都在一一拍照欣赏那颗枝叶茂盛的八重樱花树。
上杉櫂先的视线是在拍照的人群里穿梭一圈,然后在樱花树下的长椅上,见到了那个双手捧着杯子慢慢喝的女孩儿。
少女留有一头齐肩短发,身前用花皮筋束起两缕发丝。
淡雅素裙,斜跨有一个粉色小包。
周身纷飞散落的漫天樱花,让少女可爱漂亮的面容,似是令人心胸悸动的初恋模样。
还不等他走上前,便有几位摄影师隔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拍下樱花树下她等待中的样子。
美景与美人,如此相得益彰的偶然场合,可并不多见。
上杉櫂是知道的,小花火小时候可没这么好看。
或许是她太过可爱,许多偷偷看她许久的男生们都因为害羞不敢上前,害怕被拒绝,更害怕还没开始便结束的久久失落。
有几位上前请求帮她拍几张照的游客,也被她婉言拒绝。
花丸花火坐在东京大学门口外的樱花树下,双手捧着奶茶杯。
心里嘟哝‘櫂君应该快到了吧’的时候,一瓣樱花飘落在奶茶的杯盖上。
少女用纤白的手指捏起花瓣,举起来准备好奇端详的时候,看见了面前熟悉的笑脸。
“櫂君!”
少女很高兴地喊道,并从长凳上坐起,小皮鞋并立站在他的面前。
上杉櫂很想捏捏她高兴的小脸,“刚才忘了跟你说,奶茶的糖含量是很高的。”
“会怎么样?”
“会长胖。”
花丸花火露出灿烂的笑颜,在他的面前稍稍歪下脑袋说:
“花火一直都有个问题,櫂君是喜欢花火,还是喜欢花火的样子?”
“正因为这是副笑颜是花火的样子,所以我才会喜欢。”
“櫂君在骗人。”花丸花火慢慢上前靠在他的身边,不经意间挽住他的手。
“我怎么在骗人了?”上杉櫂看向身旁抱住自己手臂的可爱少女。
“大家都说男生只喜欢外表。”
上杉櫂:“那只是她们没认识我而已。”
“櫂君...和你说一个事情......”花丸花火的声音突然小了几分,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什么?”
“花火...又长了一点......”
上杉櫂停下脚步,摸摸她的头,“没长啊,不还是这么矮。”
“不是、不是身高,是体重!”花丸花火头顶他的手。
“刚减下去就又重了?”上杉櫂的手顺着她的脑袋滑下,食指与拇指捏捏她的脸。
太舒服的缘故,他又多捏了几下。
接着,花丸花火略微脸红地说道:
“櫂君...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撒狗粮撒得太久,上杉櫂也就把手先放下。
“你看你没有抗拒,这不说明花火也习惯了吗?还有,不要吃太多甜食,多吃点辣椒也好啊。”
花丸花火知道,某人带着礼物来她学校看她的时候,总是带些巧克力、小蛋糕之类的东西慰问。
每次胖一点点,都有某人的责任。
两人一同随行,离开东京大学赤门。
“櫂君,今天想吃什么?”
“哦?”上杉櫂沉寂许久的胃来了劲,“你今天没有稿子要赶了?”
走在繁华的都市步行街上,花丸花火与他挨得很紧,活脱脱一对时刻散发甜蜜气息的小情侣。
“花火是有点忙,但还是愿意抽出时间来为櫂君做一顿饭。”
“我们谈恋爱多久了,两年了吧,小花火还是这么粘人?”上杉櫂笑笑说。
花丸花火抱住他的胳膊,轻轻地说:“因为...是櫂君。”
上杉櫂认为她是偶然间学会了怎样撒娇,或许她是不自知的。
“想吃寿喜烧。”
“好......”
“茶碗蒸。”
“也可以。”
“蒲烧鳗鱼。”
“嗯。”
“玉子烧。”
“只要是櫂君...花火都可以做的......”
“那么...”上杉櫂淡淡地笑起来,“我想吃你。”
“好。”
花丸花火下意识地答应,然后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连忙说:“不、不行!”
上杉櫂对依旧抱住自己,但抬起头看他的少女摇了摇脑袋:
“说好的我们之间不能反悔。”
“櫂君使坏!”
“坏坏的櫂君花火也会喜欢。”上杉櫂说。
“不...不喜欢.....”
“不喜欢不行啊,花火成年我们就结婚了,就是夫妻了。”
花丸花火樱红的脸蛋愈发可爱,这些日子里她成长了很多,但就是没由来的会在他的面前害羞:
“夫妻...夫妻,就算是夫妻櫂君也不能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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