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关战报连连。
只是,大抵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相比兵魔族,阿修罗族有四大修罗王,就算是被陆青山“斩”了一位,为广陵关减轻了些许压力,可阿修罗族也还剩三位修罗王,更别说还有一位摸不清根底的罗睺修罗王。
另一边,相比玉门关,广陵关修士的战力也稍有不足,差距主要体现在高端战力上。
玉门关虽战事未启就陨落了一位青云剑仙,但洛神剑仙的横空出世,不说完全填了这个缺口,怎么也填了个七七八八。
陆青山的横空出世,则是意外之喜,这是其它域学不来也求不来的事情。
最后则是藏族的加入,那也是独一份的。
这般看来,广陵关弱于玉门关,黑甲域又强于焚月域,此消彼长之下,连玉门关的情况都分外凶险,又何谈广陵关呢?
可以说黑甲域魔族大军已经对广陵关形成狮子搏兔之势,只等僵局打破,一切就将成为板上钉钉的定局。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比如来自天河城的一批强援,比如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出现某些态势的黑甲域后方。
圣魔八族,由心魔一族掀起的荡气回肠的第一场中灵大战已经落幕,如今则是广陵关与玉门关的两域大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其余五大圣魔族仍做壁上观,所以这第二次道魔之战就只能算是还在序幕,大局未定。
到底是驱虎吞狼,还是紧随其后,其它五大圣魔族至今还在观望,并未做出决定。
......
离阳域。
曾经的至尊魔族,如今八大圣魔族之一,北莽魔族的地盘。
北莽王城,兵房。
北莽魔族头等枢密重地。
此时兵房之内,除了陆青山的老熟人邪尊,还有五位人物。
元尊、苍尊、鸿尊、羽尊、旧尊。
他们,无疑是离阳域当下最强大的六人,共同掌权北莽魔族,每一位都是三十五倍九品战力以上的绝顶魔尊。
六位绝顶魔尊,对比其它圣魔一族完全称得上是碾压,由此也可见北莽魔族的底蕴。
不过相比最鼎盛时的一族八位半圣,如今的北莽魔族的盛况就算不得什么了。
就在此时,兵房之外,元尊的长子,铁木魔尊领着一名魔修快步走到门槛外。
然后两人停步不前,直到房内传来指示,铁木魔尊才做了一个手势,推开门,示意那魔修进去,再悄无声息地为他们将门合上。
铁木魔尊,不论是修为还是身份,在北莽一族,甚至在整个深渊都是一等一的,还有何人物能让他这般低姿态?
随着那魔影进入兵房,六位绝顶魔尊齐刷刷转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足足六位绝顶魔族的注视,即使是九品魔修,当下怕也得心中悚然,然而此人却是闲庭信步的姿态,丝毫不憷。
“罗睺,你黑甲域与人族战况正激烈,你不镇着场子,怎么还有心思跑来我离阳域?”
“莫非是胜券在握,可我怎么听说你们的情况并不乐观啊?”元尊率先开口发难,并不让气氛陷入诡异之沉默。
面对元尊的发难,不知何时悄然离开广陵关外来到黑甲域的罗睺泰然自若,微笑道:“劳烦元尊费心了,我黑甲域情况确实还行,拿下中武域不过是时间早晚之事。”
“有信心是好事,就是听说罗骞驮都被斩了,不知罗睺王哪来的这么大信心?”元尊讥讽道。
“那元尊不妨猜猜看我的信心源自何处?”罗睺笑道。
元尊眯起魔眸,脸色阴沉。
罗睺对此视而不见,昂首挺胸,目光横扫在场六位魔尊,“我也不与诸位绕圈子,此次本王拜访离阳域,目的很简单,只为一件事。”
“请北莽魔族出兵,攻打天河城!”
兵房内,两族的七位绝顶魔尊陷入长久的沉默。
元尊强压下内心的浮躁,尽量心平气和道:“我北莽一族的事,何时你罗睺也有资格插手了?”
鸿尊同样开口,相比元尊,他似乎要更加温和,“罗睺啊,我知道你那边情况不容乐观,不过你放心,我北莽一族可不是落井下石之辈,更不是自相残杀拖后腿的蠢货。
其它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代表北莽一族承诺,在你黑甲域与广陵关作战期间,我北莽一族绝不觊觎你黑甲域。”
“至于其它.......”鸿尊呵呵一笑,“你也知道,以我北莽一族之地位,一旦大举出兵攻打天河城,其它四族必然也只能跟随,第二次道魔之战也就正式开启了。”
“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间。”
“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间。”罗睺打断鸿尊,直截了当道。
“罗睺王有何高见?”羽尊终于也忍不住,冷笑着问道。
罗睺笑了笑,不知何时,手指中出现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他双指捻棋,往六尊围坐的桌子上重重一按,犹如落子。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浪瞬间散开。
刹那间,风起云涌,北莽王城上空异象横生。
无端由的,天穹之上落下一道绚烂光剑,对着这座兵房轰然坠落。
然而在于房顶仅有毫厘之差的时候,那光剑又极其精准地停滞,却又不消散,就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诸尊头顶之上。
“这“剑”够高了不?”罗睺从桌子上重新拾起那枚黑色棋子,放在手中玩弄,脸上不无笑意。
“你........”
“半........”
“什么时候的事........”
场上六位北莽魔尊,皆是变色。
“接下来,可以好好谈一谈具体的出兵计划了吧?”
下一刻,兵房中方才还一言不合就要撕破脸皮的气氛,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过,此时此刻,兵房内一片云澹风轻。
罗睺一笑置之,心中自语。
这第二次道魔之战,他既是先手,也将是收官。
..........
玉门关外。
一道魁梧身形破空长掠而回,气势如虹,落在城头之上。
年轻宗主沉声问道:“如何?”
一人即一族的男子脸色难看,“确定了,战尊已经离开。”
陆青山嘴唇紧紧抿起。
战尊与赤尊这两位顶级魔尊在正面战场给他们带来巨大压力,往往要藏秀、余沧海、纪川以及他四人联手,才能确保牵制住这两位绝顶魔尊。
问题在于,战尊与赤尊的境界高于他们。
所以不论是持续作战能力还是恢复能力都要胜过他们四人,故而短时间内他们还能勉强保持局面上的平衡,但是时间一长,必显颓势。
当然,只要等到夏道韫伤势好转,加入战局,在顶端战力上就又是人族的优势了,届时魔族就只能靠自己庞大的魔尊数量进行平衡。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就如人族目前现在以四敌二一般。
这就是陆青山先前不惜代价斩杀命尊的意义所在。
赤尊与战尊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不愿给人族半点希望,所以在这段时间发动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势,目的就是为了能在夏道韫恢复战力前将人族击垮。
在这种关头,战尊又怎会轻易离开?
即使连续数日都未见到战尊出手,人族这边的判断也是极有可能只是魔族的陷阱,故作疑阵。
直到藏秀凭借自身神通,亲自出关试探,才真正确定当下战尊确实已经不在正面战场。
只身试陷从而得到关键情报的藏秀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陆青山苦笑,先开口道:“我让薛无鞘带人离开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我才不想小剑同行,毕竟她是你们的独女。”
他们二人都明白,如果说有什么事是能让战尊不顾正面战场的局势离开,也唯有此时正在魔族后方活动的薛无鞘一行人了。
藏秀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当时我同意小剑跟着薛无鞘离开,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陆青山嘴唇微动,脸色晦暗不清,但终究还是没开口再说些什么,只是默然望向关外。
他将薛无鞘这一柄“剑”插入魔族腹地的意义就是为了争取那一线主动权。
事实是,薛无鞘真的做到了。
可他心中并没有半点欣喜之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重。
藏秀缓缓走到城头,与陆青山并肩而立,安安静静望向南方,目光仿佛能透过关外重重的魔潮,看见魔族的后方。
“你剑宗峰主死得,我藏族,同样也人人都死得。”他轻声道,似在安慰陆青山,也似在安慰自己。
藏秀不等陆青山做出回答,就转身离去,背对年轻宗主的藏家之主,笑道:“受了点伤,先回去休养了。”
送走藏秀之后,陆青山与恰好赶来的余沧海简单交接之后,也是暂时返回青山宫进行休养。
如此高强度的战斗,没有人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即使是修士,也同样如此。
独自回到青山宫,陆青山突然跃到青山宫最高楼的屋嵴上,盘腿而坐,眺望南方。
“你们,还好吗?”
要是就这样全死在那边,别说是遗体,那可是连遗言都留不下半句了啊。
陆青山望向天空。
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
时间就这么一更一更逝去。
陆青山突然感觉脸上似有湿漉漉的水迹正从眼角沿着面庞向下流淌,他下意识伸手一抹。
“下雨了.......”他自语道。
不知何时,肃杀带着寒意的秋雨随风而起,随后就连绵不断。
陆青山双手笼袖,仰望着这不止歇的雨幕,怔怔出神。
雨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陆青山闻声望去,嘴角翘起。
脸色已经不复惨白,穿着绛色衣衫的夏道韫身形缓缓掠过雨幕,正向着他走来。
她周身仿佛存在着一层无形的防护,那漫天的雨水都落不到半滴于她的身上。
那一张足可成为倾城的脸蛋,能够让这无名小道都蓬荜生辉,再联想到其剑仙的身份,确实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不知怎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夏道韫,陆青山心中突然闪过一首诗,随即回过神来后不自觉失笑。
她可不是丁香,太小家子气,天山雪莲倒是凑合。
夏道韫走到青山宫前,脚步轻蹬,竟不掀起半点水花,身形便是腾空而起,落在陆青山身边,也不说话。
滴滴答答。
雨点敲在鳞鳞的屋嵴瓦上,汇聚成一股股纤细的水流沿着瓦槽与屋檐潺潺流动。
陆青山出神看着瓦缝中流淌着的雨水,突然开口轻声问道:“你儿时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儿时......那时候我最想每天都能睡懒觉,而不是要早起练剑。”自小就被送到剑宗学剑的女剑仙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陆青山忍俊不禁。
“那你呢?”夏道韫微微挑眉,瞪了陆青山一眼。
陆青山思索了片刻,认真道:“我想要喜欢的动画片可以没有广告,想零食吃到撑,可乐喝到厌,想要压岁钱不被收走,想不用写作业........”
大概只有在与夏道韫相处时候,这位永远扛着许多的年轻宗主才能暂时放下一些东西,才会毫无顾忌地说一些话。
夏道韫脑袋一歪。
她并不能听懂陆青山在说什么,但她在认真听。
“你想要的还真多。”夏道韫认真评价道。
“人长大后,其实就更贪心了。”陆青山喃喃道。
“半月前,北莽一族开始囤兵边境,毫无疑问,北莽一族即将出兵天河。”陆青山又道。
“第二次道魔之战,要来了。”夏道韫自然也知道这个消息。
“何处不起狼烟?”陆青山轻轻点头。
又是长久沉默后,夏道韫没来由道:“去吧。”
陆青山勐地转头看向夏道韫。
“薛峰主与藏小剑将战尊暂时吸引走了,如今正面战场只有赤尊一人。”
“早一些,两尊虎视眈眈,你脱不开身,晚一些,狼烟四起,他们脱不开身。”
“这是最好的时机。”夏道韫平静道。
陆青山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夏道韫,“这一次,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会安然回来。”
“你会回来吗?”夏道韫好似没听到陆青山的话,径直问道。
“会。”陆青山想了想,坚定道。
“那就去吧。”
“我也恢复了一些,玉门关我会看着,你放心。”
在青山宫伫立许久的陆青山环顾四周。
天地清明,但气象萧索。
陆青山抬臂。
那不停歇的秋雨在这刹那竟然是定格不动。
随后,陆青山又轻轻一挥手。
定格在空中的雨珠,齐刷刷向上,向着天穹之上“落”去。
世界被颠倒,一条没有半滴水珠的路径出现在陆青山面前。
“天地也要为我让路!”他清啸一声。
下一刻,陆青山已化作一道剑光,向着北方而去。
那是天河城的方向。
女剑仙却不看陆青山离去的背影,只是看了眼天空,笑容浅澹,但自豪,“这一整座天地都在盯着你呵.......不论成败,上穷碧落下黄泉,能有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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