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风 22回家

    我踏遍了人类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想要找回织雨，想要找到我生存的意义。

    在我的漫长的、毫无波澜的旅途之中，人们出现又消失，不变的只有孤影的陪伴，不变的只有寂寞的嘲笑。

    最后的结果，永远只是一无所获。

    」

    雅望继续启程，想前往寒潭村。

    在路上，她感觉到了接近的人。

    来者是……嗯？

    站在雅望面前的云夕，带着一种敌意。虽然不明显，但雅望可以闻得出来。

    云夕在戒备着她。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雅望好奇地问，“因为任务失败？还是别的事情？还是说……”雅望微微一笑，“你是来杀我的？”

    “怎么可能，”云夕皱着眉，“向你出手，小妍永远不会再理我。前提还得是我能活着回去。”

    “那么为什么？”雅望摊开双手，“阿云……既然我拿你当弟弟，就算你现在用这把剑刺我，把我当场杀掉，我也不会还手或者对你复仇的，为什么防着我？”

    云夕露出惊讶和震撼的神色，呆立一阵之后，他默默地放下了戒备。

    “你还不知道？雅姐？”

    “知道什么？”

    “你现在被通缉的事情。”

    “……”雅望思考了一阵，“该不会……难道说，除了我之外，全都死了？”

    云夕默默点头。

    」

    芳草城附近的王国官员，最近获悉一个不死骑士的动向。那家伙来到附近，准备拿寒潭村的全体居民作为口粮、决定血洗寒潭村。

    独自传送到寒潭的魔法师们都立刻失去了踪影，怀疑那里的法师塔年久失修出现而异常。

    为了不造成恐慌，官员们隐藏信息没有公开。既然是佣兵兴盛的城市，当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佣兵身上。因为和不死骑士有关，所以任务等级非常高。

    这些委托给佣兵的信件的内容，主要是一把一把的魔法钥匙，用来修复和启动村内一个荒弃很久的魔法阵。

    那是一个古老的大型、双向、定点、对人传送法阵，因为寒潭村少有人造访，维持其工作太浪费法师的心神和魔力，日常维护消耗太多人力物力，寒潭村本身也缺少法师，所以已经多年弃之不用，损坏严重。

    如果佣兵们的任务成功，村民们可以通过修复之后的法阵，传唤远方大城市的神职者军队，包括已经准备就绪的牧师团和辉煌骑士团，协助联防。

    辉煌骑士是神职者的军队，圣光加持，专司战斗，可以使用祈祷法术、信仰之力、或者神圣系的魔法之类的能力来战斗，使用长剑、塔盾、大剑、长枪、战锤等沉重武器。是不死骑士的克星。没有这样的人的帮助，人类军队难以和死亡骑士抗衡。

    钥匙是临时赶工制作的魔法制品，质量很差，其作用是“激活”，其中包含的魔力既不稳定又蛮横，有强烈的放射性，在钥匙周围形成浓郁的魔力涟漪。芳草城之中没有专精于传送法术的魔法师，如果让技艺一般的法师把钥匙传送到寒潭村，受到钥匙的魔力干扰，传送魔法必会失败，而且非常容易引发事故，所以派人去送。

    送信任务下达的时候，寒潭村实际上已经被亡灵大军包围，死亡骑士把它们埋藏在地下，发现异样的人立刻被截杀，加上侦查和联络的哨兵严重失职，芳草城的人竟一直没有收到警告。

    传送到寒潭的法师失踪，也是因为死亡骑士麾下的法师对寒潭的法师塔做了手脚。

    这白鬼不是新手，不知道他活了多久，称得上是非常优秀的指挥官。从白天到深夜，除了雅望中途解救月柳中止任务之外，其余佣兵全部遭到致命的埋伏和包围，战死于寒潭村外围。

    寒潭村的村民已经知道佣兵带着钥匙来到村庄附近，他们强行突围，想要里应外合。他们英勇地与死亡军团作战，最终失败。寒潭的主要防卫力量死亡殆尽，并且和那些优秀的佣兵们一起，全部变成了死亡骑士的力量。

    就在雅望救下月柳的当夜，寒潭村全灭。

    当佣兵死亡的时候，他们在佣兵酒馆里留下的信物或凭证就会失去光泽，芳草城的星光一片黯淡，唯独雅望的还在闪耀。

    作为所有接受任务的佣兵当中唯一的幸存者，未剑国的官员高价悬赏捉拿她，想让她面对着替罪羊的命运。

    」

    雅望不那么在意强加之罪，人类的通缉对雅望来说软弱无力。她的悲伤，多数是因为生命飞逝。

    “他们早就知道了，”雅望咬着牙说，“他们早就知道死亡骑士可能已经设好埋伏，所以不直接派军队过去，然后只不过为了碰碰运气，就派这些人来送死吗？”

    那么多好手，那么多优秀的人……里面有一些是我最近才交到的朋友啊！

    “是我的错。如果我在场，跟他们一起……”

    “雅姐，你事先不知情，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的……雅望摇头，“不知道”，正是最大的过错。

    “那么多佣兵都死了，你去也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我以前成功击杀过死亡骑士，死亡骑士并不是无法击败的。

    即使我不是这个死亡骑士的对手，我也没有办法拿“什么也改变不了”这种话来安慰自己，因为这种话，是尽力试过的人才有资格说的。

    “这是我的罪孽。”

    “别那么说，雅姐。别再怪自己了……对了，你没死，小妍可是很高兴的，她听说其它佣兵们的烛火迅速熄灭之后，一直担惊受怕地盯着你的，生怕你会……”

    “嗯嗯，那么你呢？”雅望幽幽地问，“你高兴吗？”

    云夕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很复杂的感觉，不过高兴也是有的。”

    雅望嘴角轻扬。

    你还真是直率啊……

    “雅姐，离开吧。”云夕郑重地说，“我们那的人，本来就不全是朋友，你现在回去的话……”

    雅望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

    但是在云夕离开之后，雅望低声自言自语：

    “可是，现在不回去的话，我还能去哪？月柳不是我的命运，我还是必须在芳草城附近徘徊、继续等待才行啊。”

    我已经不想换一张脸在芳草城重新开始了。

    我已经累了，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秀秀，”雅望轻轻拍拍胸口，“我这次回去的话，很可能会死的。我先送你离开。”

    “我陪你一起，小雅。”金秀声音不大，但清晰坚定。

    “我跟你说过，我死了之后……”

    “我陪你一起！”金秀固执地挥了挥小拳头，“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得也是，”雅望自嘲地笑了，“我怎么能也犯那种可怕的错误，把小妖精从身边赶走呢？”

    」

    雅望在入城之前换了面孔，伪装成陌生人。

    她裹着披风，像一缕幽魂一样慢慢在芳草城的街道上踱步，炎夏让人窒息，回到丧鸦酒店的路从没有如此漫长。

    现在她站在酒馆门外的阴影里，雅望沉默了半晌。

    酒馆里的人很容易认出她，无论是裹着披风的体态，还是站立的姿势。对他们来说这种程度的易容是没有意义的。

    雅望换回了原本的面孔，走进酒店。

    当人们看到她，酒店里的空气在一瞬间凝结了。

    轩老板在吧台那边，他瞄了雅望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若无其事地擦着酒具。

    蓝方也在场，只见他高大的身影从座位上轰然而起，他大声爆了句粗口。

    雅望一怔，这是蓝方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脏话……

    “为什么回来？”蓝方拧着眉毛，一边向雅望走过来，一边问她。

    “我……”看着蓝方像山一样的身影慢慢压过来，雅望犹豫了一下，一时没有想到答案。她看到蓝方左手按住长剑剑柄、向前一推，做了一个拔剑的预备动作。

    雅望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她抿了抿嘴唇，低声回答：“我没有其它地方可去。”

    这时蓝方已经大踏步到了她身前。

    随他过来的还有另外几人，就连云夕也在里面……他们的武器都握在手里，酒馆里到处都是利刃出鞘的声音，寒光纷乱闪过。轩老板依然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擦着酒具。

    蓝方的右手狠狠抓在雅望肩上。用力之大，让雅望生疼。

    这是蓝方第一次强行碰触她的身体……

    雅望蹙着眉，没有反应。

    她不可能在丧鸦酒馆大开杀戒。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认识了，有不少还很熟悉，没办法做到了……

    逃跑的勇气也稍纵即逝。

    家乡早已经没了，现在，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就算跑……又能跑到哪去？这世上，还有我可以居住的地方吗？

    我已经没有目的和方向了，现在连暂时歇脚的地方也没有。

    总拿别人的脑袋换钱，现在自己的脑袋给熟人拿去换钱，也是好事。xy

    “秀秀，我走不动了……”雅望以极低的声音对胸口的金秀说。

    我也没有力气了，金秀的魔音沉静，疲累，温暖。

    我陪你一起，在这里了结吧。

    “嗯……那就这样。”

    只求这次，能真的死去……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要么给我一个结局，要么给我一个中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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