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智人 第十章 难道是他

    “谁？！”德林似乎预感到什么，眉心抬得非常高。姗瑚的琴声也嘎然而止。她注意到的是德林的表情，纵使刚才小提琴的演奏让她回忆起太多尘封的记忆，那些在朱利安音乐学院的日子，但只要是德林有什么不安，她都会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德林身上。于是她把小提琴还给休斯，把弓递给了德林身后的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在接过这把巴赫弓的瞬间，将双眼锁定在姗瑚脸上，一瞬间，他的五官全部舒展开来，双唇微张，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姗瑚用依旧平缓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姗瑚。”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虽然现在大家的在听的时候已经是以自己能听得懂的语言接受到，但是那位先生通过姗瑚的嘴唇变化，很明白她说的是德语，而且“ist”（德语的“是”）这个单词的语速特别慢。然后姗瑚非常关心并惊讶地问休斯，“怎么了？”显然在这之前，她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史蒂芬李出事了。”休斯终于能表达完整了。姗瑚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地一把把安媞娜搂到身边，让安媞娜的头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腹部。

    德林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以至于他的视界中，形成了一个隧道，只有中间很小的圆形区域是明亮的，而且非常明亮，明亮到所有的影像只是剪影，而周的区域都是呈发散妆的漆黑。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用一贯的，平稳的语气问道：“你和他很熟？”

    这句话问得非常有洞察力。以他和史蒂芬李的关系，如果史蒂芬李认识的人，德林没有理由不知道，而休斯，如果说她和史蒂芬李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么这个联系的桥梁就应该是自己，而在他的记忆里，这座桥梁从来都没有搭起过，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休斯此时两眼瞪大，完全已经处在快要掉落的状态，不过对于德林来说完全看不见，因为现在的休斯，只是剪影。

    德林并没有等休斯的回答，显然他已经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现在在哪里？”

    休斯更加惊讶，不过同时因为想到生死未卜的史蒂芬李，她又按耐不住内心的悲伤：“他在上海，现在正躺在陆肇区中心医院。”

    德林眼前突然一黑，连那个隧道都不见了，紧接着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的视界，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衬衣口袋里的烟盒，两边嘴角扬起了不对称的微笑，他接着说：“他应该没事了。”

    休斯刚表现出一点不可思议，但瞬间就平和了下来，“是你们？”说着，头略略侧着。

    德林对着休斯，也略略点一点头，眼睛也微微眨了一下。

    “不过明天我还得飞去上海。”休斯很坚定地说着。

    “要不明天我送你去吧。下午就能回来。”那位穿着得体的先生从德林身后侧身擦过，站前一步抢着说。

    “你是怕我耽误你的计划吧？乔桑先生。”休斯直接了当地说，还是那样玩世不恭的口气，而且两眼的目光直接钻进乔桑的眼睛，让他根本没法回避。

    乔桑——萨尔斯堡音乐节运营总监，他当然在乎休斯的行程，因为第二天下午还有一场休斯的小提琴独奏音乐会，而且是休斯自己的新作首演。他已经看过休斯给他的曲谱，整个曲式结构是典型的新古典主义风格，而且也是传统的调性音乐，虽然在记谱上，休斯用的是g大调，而且四个主题都是极为朴素的旋律，但是以乔桑对休斯以及乐曲的理解，很有可能是升c小调的乐曲，而且在现场演奏时即兴发挥会超出想象。更重要的是，为了这场首演，乔桑已经宣传了半年，并争取到超过5000家的直播渠道。

    然而现在，休斯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就不再扭捏了，担心明天休斯回不来而首演泡汤也是必须要说的。“当然！明天下午的独奏音乐会可是不能放鸽子的。”

    “明天下午？”德林和姗瑚异口同声地问道，“恐怕你来不及的吧？”

    “无所谓啊。”休斯把两手一摊，目光依旧直接插进桑乔的双眼中，“现场有几个专业观众啊？我今晚先演奏一边，你明天在现场直接全息不就行了吗？而且tri-hifi系统还能根据现场情况做即兴调整，保证不会穿帮的。”

    “当然，像你们俩是瞒不过的。”休斯说着，把头转过来，对着姗瑚，同时又把眼睛像德林这边晃了晃。

    “所以，完全不一样！”桑乔掷地有声的迸出一句，“萨尔斯堡音乐节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了，从来都没有用过全息技术！”

    “拜托！那是以前技术并不完善好不好？现在tri-hifi你也看到了，如此真切，不就可以完美呈现了吗？”

    虽然桑乔在这点上被休斯驳得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坚持必须现场演奏。“而且，”桑乔继续说，“我的私人飞机可是5马赫的。”语调中还略带自豪。

    果然，是值得自豪的描述。他的“5马赫”一出，现场所有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眼神，除了德林一家和休斯。

    “超音速5倍？！那不是可以3小时以内来回上海和萨尔斯堡吗？”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着。

    其实休斯原来对“马赫”一词没有一点概念，不过她至少知道一点，桑乔速度再快，是比不过triple h的移动系统的。不过听到别人在议论说来回上海和德国之间只要3小时，也是略带惊讶。毕竟萨尔斯堡和上海之间相距8900公里。

    德林真到是切切实实地惊讶。不过这时的他根本来不及想这些，而是寻思着那场手术的方案。如果那名伤者真是史蒂芬李，而且他百分之两百确定就是史蒂芬李，那他们疯狂的方案竟然在可以说是当代精神领袖的史蒂芬李身上展开，真不知道如果稍有闪失，他们该如何交代，特别是triple h的声誉。

    德林正出神地想着他的triple h，全然不知桑乔在和休斯以及姗瑚的对话。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休斯在问姗瑚，“不能用他的优先通行权吗？”休斯的嘴向他这里努了努嘴。“当然不行啦。”姗瑚少有的用带着语气地拒绝着休斯，“每次转移都需要大量的能量的，而且我知道他只有在triple h时才能申请到有限通行权。”

    “啊，这样啊？”休斯虽然也隐约知道一点关于优先通行权的规则，但是被再次证实，还是有点沮丧的，特别是在急迫地想看到史蒂芬李的时候。

    “我刚认识他那时候不是在上海吗？”姗瑚引导地说道，“那时候所有的急诊都不能用特别通行权的。”

    休斯彻底断了念头，但还是闷闷不乐。德林已经走近她俩，和休斯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和姗瑚说：“我去一下监控室，应该半小时后就能回来。然后我就先回酒店了。”德林说完，转过头，又对着休斯点了点头，说道：“晚饭我们再聊。”

    “去吧，大忙人。”休斯这时已经没有了愁容，还略带侧目地冲着德林说：“你不陪姗瑚，那就我来陪吧。”德林被说得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就看到他的脸糅合着傻笑与尴尬的表情。

    在德林侧面的姗瑚看见德林的这个表情，突然脸上的从容转变成了忧伤，瞬间，眼眶闪出了弥散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