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北伸手,将她身子转过来。
目光相对,他抚摸着徐挽宁瘦削的脸,“阿宁,我爱你。”
可能,很早很早以前。
他就爱上了她。
只是爱而不自知罢了。
徐挽宁没说话,陆砚北轻轻伸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肚子,将她搂进怀里,那般温柔,亲吻她的发丝,“阿宁我说,我爱你。”
徐挽宁却轻轻笑着:“可是,我已经不想爱你了。”
不是不爱。
是不想爱了
她的眼睛无法聚焦,只笑道:“我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我的眼睛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恢复,再也不可能像她了。”
陆砚北的心像是针扎一般。
压抑、疼痛,让他喘不过气。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像她。”他声音嘶哑着,甚至带着轻颤。
他现在无比肯定。
他爱她!
不是因为这双眼睛,只因为她是徐挽宁。
“不重要了。”徐挽宁淡声道。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陆砚北很了解她,声音软,脾气却很倔,他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很晚了,先睡觉吧,离婚不是小事。”
“我想得很清楚了。”
“”
翌日,陆砚北又去见了徐挽宁的主治医生,让江鹤庭在病房陪她。
当他回到病房时,只有母亲正拿着保温桶,正将鱼汤倒进碗中,病床上空无一人。
“妈,阿宁呢?”
“江鹤庭陪她去做检查了。”陆夫人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鱼汤,“这是鲫鱼汤,特别补。”
“检查?”陆砚北浑身一震。
“是啊。”陆夫人点头,徐挽宁近来检查很多,江鹤庭陪她出去时,她也没想太多。
陆砚北喉咙干涩。
可是今天没有给她安排任何检查。
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跑出去,询问护士,医院每天人来人往,徐挽宁又是长时间住院,对她的动向,护士们并没特别注意。
他给江鹤庭打电话,显示关机,无人接。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看到,素来沉稳镇定的陆砚北,疯了般地在医院到处找人。
随着他逐渐找遍医院的每个角落,都没看到徐挽宁的身影。
他的世界似乎也在逐渐坍塌。
一颗心,慢慢下沉。
逐渐,分崩离析。
他调查医院的监控,能看到江鹤庭将她抱上了车,随后,这辆车就好似瞬时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宁
他的阿宁
走了!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吗?
这段感情,可能开始的并不是那么纯粹,但他现在是真的爱她。
他不能失去她。
即便是重新再做选择,在保大保小的问题上,他依旧会选择保住徐挽宁,他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倔。
徐挽宁就好像从世上消失了,从未出现过一般。
所有人都觉得诧异。
任凭陆家手段通天,但江家虽然低调,人脉却极广,他们家想要把一个人藏起来,也能将她所有的痕迹抹去。
陆砚北连夜赶往淮城。
见到了江鹤庭。
“阿宁呢?”
“她有东西让我给你。”江鹤庭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她让你别找她,你也找不到她。”
“她还好吗?”陆砚北拿着协议,手指都在颤抖。
“这跟你无关。”
“让我见她一面。”
“陆砚北,她的脾气,你比我更清楚。”
“哥”
那般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陆二爷,这般卑微地喊他一声哥,江鹤庭心里也不好受,但他答应了徐挽宁。
“宁宁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清楚。”江鹤庭拍着他的肩膀,“回去吧。”
陆砚北在淮城滞留了几天。
看到他这个样子,江鹤庭也于心不忍,直接告诉他:“你在这里也没用,宁宁不在淮城。”
“她在哪里?”
“你别问了。”
陆砚北一个人回到京城,陆家人想问他关于徐挽宁的情况,看他神色颓萎,就像是把魂儿丢在外面了,也没再多问。
关于徐挽宁的情况,在她消失后,他们多少都听说了一些。
若说选择,其实两个人的都没错。
只是大家都低估了徐挽宁身为母亲,宁愿牺牲自己,也想保全孩子的那份心情。
陆砚北回到卧室。
房间里,有她常用的东西,窗帘也是她喜欢的颜色。
一切如旧,却唯独少了她。
桌子上仍旧放置那本孕期记录,他一页页翻看着,徐挽宁的字迹很清秀,这上面除了记录了怀孕后的身体变化,还有心情小记。
在感觉到胎动时,她写道:
【宝宝,你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期待你的降生,爸爸在第一次感觉到你的时候,他都吓得呆住了,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傻。】
【他是个好爸爸。】
【一定会很爱你的。】
陆砚北的嗓子又哑又疼。
他是真的想过:
放弃这个孩子。
自己实在不是个好父亲。
徐挽宁想离婚、躲开他的原因,他很清楚,她想把孩子生下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从小缺失亲情的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这个孩子的降生。
也许她会为了这个孩子丢掉性命,所以她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她知道,真的要做选择时:
他会选择保全她。
这一别,极有可能就天各一方了。
徐挽宁,你真狠!
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不就应该同甘苦共患难?
为什么你却要抛下我?
即便是生离死别,你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他合上那本孕期记录,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徐挽宁的身影,这个房间,保留了她太多东西,她的衣服都在,还有给宝宝买的各种小衣服、小物件。
只要看一眼,都觉得心痛到窒息。
“粑粑?”陆云深敲开了卧室的门,徐挽宁的离开,他懂,奶奶告诉他,在家里不要提这件事,他也很懂事。
陆砚北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陆云深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父亲,踮着脚,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好似大人模样,安慰他。
陆砚北伸手,把小家伙搂进怀里。
——
徐挽宁的离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甚至没联系过孙思佳,就这么消失了。
陆砚北在消沉一周后,开始重新投入工作。
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只有陆家人知道,他经常在徐挽宁住过的卧室,一待就是一整天,却从不让佣人进去打扫,快过年了,本该贴窗花,他也不肯让人踏足。
“砚北,”陆夫人知道他一直在绷着,好似自虐般,“你的卧室”
“如果阿宁回来,看到房间变了样,她会不高兴的。”
陆夫人不再说话,只能偷偷抹眼泪。
很快,新年到了,各家都张灯结彩,唯独陆家,死气沉沉,大概是知道陆家出了事,也极少有人登门送礼。
另一边
房间内,电视上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徐挽宁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伸手摸了摸肚子:“宝宝,新年快乐。”
她又看向窗外。
漫天的烟火,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她的眼睛此时已彻底看不到了。
遥望远方,低声说:“二哥”
“新年快乐!”
徐挽宁撑了一段时间,她太倔,看着她日渐消瘦,江鹤庭也着急,他能理解陆砚北的想法,如果是他,在这种情况,也绝对会选择保全大人。
孩子嘛,以后还会有的。
但她,
只有一个。
可江鹤庭根本拗不过她,在进入手术室的前,她连自己的身后事都想好了,她也想过,如果自己出不来,孩子该怎么办,她确实很自私,江鹤庭问她:“没有话留给陆砚北吗?”
“没有。”她摇着头。
其实她很想告诉陆砚北:
原谅我的自私。
还有,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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