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书雁被他紧紧地盯着,加上舟车劳顿,吃了几筷,也就没了胃口。她撂下筷子:“我的房间在天字三号。”话音刚落,起身上楼。
慕容清也站了起来,目光冷冽,看向亲兵队长:“把这间店包下来,禁止外人进入。”也上了楼。
亲兵队长被他瞪得全身发凉,急忙去做事。
倪妈妈坐在王叫天边上,笑道:“那人就是我家主上。”
王叫天奇道:“恕老朽无礼。女侠对小姐明明也是执礼甚恭,原来她不是您的主人?”
“不,小姐才是我现在的主子。”倪妈妈道,“只是,刚才那人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婿。关系这么亲近,我说自己有两个主子,也没什么不对。”
王叫天想了想,正色道:“我有一句话,要劝劝女侠。忠仆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女侠既然认了小姐做主子,那可就别再认那位爷了。”
倪妈妈愣了愣,沉思起来。
另一边,郦书雁刚进天字三号,便被慕容清一把攫住了手腕。
“你这是怎么了?”郦书雁蹙眉,不忘把门关上,“有话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你——”
慕容清只觉得,自己的怒气竟然轻飘飘的,没处着落。他额角的脉管不住跳动,咬牙道,“郦书雁,你简直没有心!”
为了追上她,他向皇帝请旨,亲自带兵前去祁连山。也是为了她,他愿意放下贵胄之尊,像个下九流的贼人一般夜探绣房。为了她,他把自己的母亲也得罪了;到头来,她却告诉他,要他好好想想!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气疯了。
“……什么?”郦书雁的脸僵了僵,“我为什么没有心?”
“你给我闭嘴!”慕容清低喝。他放开郦书雁的手臂,转而捏住她的下颏,逼着她看向自己,“你从来都没在意过自己身上的什么毒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想躲开长安,躲开我,躲开那个郦绰!”最让他愤怒的是,他和郦书雁早就有过最亲密的举动,到头来居然和郦绰一样,被她抛弃得彻底!
——全都被他说中了。
郦书雁讪讪地眨了眨眼:“十年,听起来就很漫长……”她当然没什么紧迫感。
慕容清眼里的愤怒多得足以焚天灭地。他低头吻住了郦书雁的嘴唇,气息混乱。
郦书雁被他吻得疼痛,用力推开了他:“疼!别这样。”
成亲之后,夫妇双方对对方生出不满的悲剧,她见得太多了。郦书雁只是想给他一些空间,让他多些选择,也让自己多些考虑的时间。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
“好,我不这样。”慕容清怒火稍褪,沉声说道,“你听清楚了,郦书雁。你对我是什么态度,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对你只有九死不悔、终生不渝,这就是我的态度!我不管你,你也休想管我!”
郦书雁知道,他气到了极点。没奈何,她只能试着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来凉州?”
“天山一带出现豆卢氏余孽,”慕容清冷声说道,“我奉命前来剿灭乱党。长孙瑜将军似乎也被他们的计策缠住了,不知吉凶。”
郦书雁一惊:“表哥怎么了?”
她对长孙瑜的印象,仍然是轻裘缓带、鲜衣怒马的翩翩公子。所以,一听长孙瑜遇险,她就不冷静了。
“长孙瑜能耐大得很,乱党也不敢和官军对抗。”慕容清拉着她走到床边,按着她的肩胛让她坐下,负气道,“你替他担心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我。”
“什么?”郦书雁的杏眼睁大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从来都不知道,慕容清不讲理起来,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慕容清冷笑。
郦书雁无奈,只好抱住了他。慕容清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回抱住郦书雁。
“为什么要走?”慕容清问,“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我‘好好想想’?到底是你想冷静一下,还是你希望我冷静一下?”
他是真想不通。他明明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双手捧到了她面前,她怎么还这么不屑一顾?
郦书雁低声道:“确实是我想冷静。你别生气。”
她本来以为自己对慕容清动了心。和李无上真发生那番对话之后,她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又一个习惯而已。
就像她习惯徐绎之那样。
“我不生气。”慕容清摇头,“但是……”
他很失望。
郦书雁道:“是我不好。”
慕容清苦笑。
她敢这样,还不是他一向对她太好的缘故。话虽如此,要他对她不好,他也做不到。
“你真是我命里的煞星。”慕容清长叹一声,一腔怒火,全付流水。
“你现在喜欢我,可是,难保你一生都喜欢我。”郦书雁语气温和,抬头看着他的脸,“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要相伴一生,需要很多条件。光凭爱恨,是不够的。”
慕容清毫不犹疑:“我能肯定。鲜卑慕容只要心里有了一个人,一生都不会变。我祖父如此,我父亲如此,我自然也是如此。”
话说到这里,哪怕郦书雁心里只有坚冰,也该融化了。她允诺:“我不会再离开了。”
慕容清笑了,笑意却带着更深更重的苦涩。
他知道,郦书雁还没有对他真正地用心。他只是感动了郦书雁,可感动不是心动。
那又如何?慕容清抱紧了她。
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他终有一日会打动她——就像皇帝对长孙贵妃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慕容清冷声道:“什么人?”
“殿下,”回话的是亲兵队长,“本地父母官正在门口,求见殿下。”
“不见。”慕容清不耐烦道。
就算不说郦书雁的事,他也另有要事在身,哪来的时间和一群地方官员应酬?
亲兵队长道:“是!”随即下了楼。
郦书雁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问道:“你身边的人这么少,怎么去剿灭乱匪?”
“独孤家主另带了十万精兵,正在往祁连山行进。”慕容清道,“我轻车简从,走得快些而已。”
郦书雁正要继续说话,亲兵队长的声音去而复返:“殿下,凉州太守和穆赫楼将军自称有要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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