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啊……
郦书雁心领神会,对慕容清嫣然一笑:“殿下,妾在客栈也住腻了。”她拽住慕容清的袖子,来回摇晃,“咱们就去两位大人府上,好不好嘛?”
慕容清笑道:“好好好,燕娘说什么都好。”他看向穆赫楼将军,“那么……”
穆赫楼将军急忙道:“是、是,请殿下和……和夫人,移驾寒舍。”
慕容清淡淡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盛气凌人道:“你若伺候得好,孤就上书陛下,给你升一升官。”他揽住郦书雁的腰肢,“燕娘,咱们走。”
郦书雁配合地娇嗔一声:“殿下!”
两位官员噤若寒蝉,一路退到了客栈外头。
终于到了能畅所欲言的地方,韦太守叹道:“唉,先前还听说这位殿下贤明通达,不好女色。现在看来……”全是假的!
穆赫楼将军不以为意:“韦太守,你的事怎么这么多?殿下好色、贪财,那不是更好?咱们的计划不也更容易施行了吗?”
“话虽如此……”韦太守犹豫道,“可皇后娘娘交代给咱们的事,就是除掉这个燕娘啊!”
四天之前,京中快马传信凉州府。韦太守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哪知见了传令官,对方只说了一句话,给了他一张画像。
——杀了这个女人。
画像右下角,还有皇后的小印。
穆赫楼将军哈哈大笑:“那个汉女也不算什么大美人,杀了她之后,咱们选上几个绝色美人给殿下,不就结了?”
“怕是没那么容易!”韦太守愁眉不展。
侍从牵来一匹高头大马,韦太守翻身上马,说道:“为兄先回太守府。穆赫楼贤弟,你快把府上收拾一番,准备迎接娇客。”
说罢,打马疾驰而去。
他一走,穆赫楼将军笑着的脸就沉了下来。他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挨千刀的汉狗!皇后娘娘也不长眼,怎么就把事情托付给了你这种货色?”
回到客房里,慕容清扬眉:“燕娘,嗯?”
郦书雁灵活地一旋身,从他臂弯里闪了出去。
“身轻如燕,长生不死……”她笑了,“说起来,《太平广记》里,确实是有这么几个例子。”
慕容清是大越未来的帝君,没怎么看过这种闲书。他问:“什么例子?”
“譬如有个女子守节进山,服食白灵芝。久而久之,确实是身轻如燕,还活了几百岁。”郦书雁眼波流转,带出几分狡狯,“不过……她全身都长满了绿毛,大概算是长生不老的代价吧?”
慕容清想象着皇帝全身长满绿毛的场景,不由失笑。
就算有这样的长生不老,慕容思平大概也不会接受吧。
“主子,”燕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底下人已经打探到了一些东西。”
慕容清笑容一敛:“进来。”
燕三道:“是。”他推开门,在门口行了礼,“穆赫楼将军家中,妻妾有十几房,婢女有上百个。”
十几个妻妾,就算在京城,也算是贪花好色之辈了。可这是他的私德有亏,慕容清犯不着置噱。
“这种事无伤大雅,”慕容清挥手,“说正题。”
“将军府的人每隔十天,会买一批奴婢回去。”燕三说道,“底下人问过了。这些年来,他们买的婢女总也有上千个。”
“上千个?”郦书雁讶然。
上千个婢女,这也太夸张了!
郦国誉是二品高官,他身后又是四百多年屹立不倒的世家——姑苏郦氏。他的财力十分雄厚,即使如此,郦府的仆婢加起来,还是只有三百口左右。
“他要那么多婢女,是做什么?”慕容清讶异地问。
燕三道:“弟兄们没打听到。凉州城里……”他迟疑一下,“凉州城里,一直传言将军府闹鬼——吃人的鬼。”
慕容清越听越觉得不知所谓:“知道了。你下去吧。”
燕三下去之后,郦书雁蹙眉:“闹鬼?”
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信的。她自己就是还魂的野鬼,也从来没吃过人。
“别想太多。”慕容清道。
“我没想太多。”郦书雁道,“我想的是,为什么不死别人,专死婢女?”
慕容清眉头皱得更紧。他也想到了不少可怕的事。
大越的律法,和《唐律》一脉相承。下人被看成主人的私产,不是普通的“人”。
譬如主人杀了婢女,要罚二十脊杖。仆婢弑杀主人,则要被斩首弃市。
妾通买卖,杀妾也不算大事。但是,按近年的风俗,杀妾是要遭受非议的——除非拿出妾室作恶的真凭实据来。
“书雁,你不要去了。”慕容清断然说道,“将军府里,多半另有玄机。”
郦书雁的眼眸里泛起意味深长的波光:“我不是他的妾,更不是他的婢女……他不会杀我的。”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不能和慕容清分开。韦太守和穆赫楼将军看着她的眼光都很奇怪,奇怪得让她难受。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杀了五六百个婢女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慕容清摇头,“你不能去。”
郦书雁笑了笑:“如果你去了,他们要动我,不就更容易了么?”
“你是说……”慕容清的目光又亮了一点。
“我什么都没说。”郦书雁莞尔,“保持警惕,总是没错的。”
虽然远离了京师,可她从没远离过长安的风云变幻。不管怎样,保持警惕永远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半个时辰之后,将军府派来接他们的人果然到了。郦书雁坐进红绸暖轿里,细心听着身边的声音。
几个轿夫倒没说什么,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远处倒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只是声音太轻,她听不见。
郦书雁掀开轿帘,看见街边站着三五成群的人,正在对他们一行指指点点。
一个身穿褐色短打的青年刚巧看见她的脸,表情显得很是惊艳,声音也抬高了:“不愧是坐轿子的,这娘皮的姿色可比那豆腐西施强多了!”
“再怎么强,还不是一样得……”青年身边,另一个麻布衣衫的中年人艳羡地吧嗒一下嘴皮,撇嘴说道。
说到一半,他自知失言,急忙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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