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合力,一片金光怒芒,蜿蜒飞舞,仿若空中凝出一道金色长龙,将赤天国师笼在其中。那红云虽体积巨大,但又怎敌得过三才金轮的不断消耗吞噬,不过片刻,已是缩小至丈余大小,堪堪抵挡。
陈硕真御使霞光涌动,四下突袭,不与金轮正面相抗。又听汪世华叫道:“烈炎殿主,快,挡住这女人!”
尚未回过神来,突见头顶之上划过无数道火焰赤光,交相纵横,道道交缠,刹那间竟形成一张巨大的火焰之网。网中凝练了幽冥青炎和灭世黑炎,不仅可以将周围空间中的灵力燃烧殆尽,更可灼烧一切靠近的实物,端的厉害非常。
一息之间,陈硕真的滔滔红云疾速缩小,不断坍塌,已是摇摇欲坠之势。
汪世华冷笑一声:“陈硕真,受死吧。只要你死了,武则天的阳凤之身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哈哈!”日华轮擦着火焰之网的边缘,灼灼生光,又化作一道飞旋的高速轮盘,朝红云劈斫而去。
金光迸放,霞雾交缠。日华轮没入红云之中,叮当爆响。
汪世华凝神扫视,只见陈硕真面容僵硬,气血凝滞,周身灵力似是耗竭一般。他见其受到重创,哈哈大笑,正要再来一击,彻底杀死这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却忽见赤芒一闪,火浪横掠在前。日华轮在距离陈硕真喉咙的三寸处停了下来,火焰包裹着金盘,呼呼升腾,却再难靠近。
汪世华怒道:“烈炎文鸯,你做什么?”
白玉婵惊喜看到,竟是魔教的赤炎殿主横了一柄赤剑在中央,挡住了汪世华的夺命一击,若非如此,恐怕宗主已是身首异处了。又细细一看,国师满面惊愕神色,被封住了经脉,不能动弹。
她和太平公主对视一眼,心底惊疑惶恐,不知这年轻的魔教殿主将欲何为?
烈炎文鸯淡淡道:“国公大人,陈硕真虽是武则天的爪牙,但同时也是我南荒赤炎凤凰的转世,本殿不能允许她被人这般肆意侮辱。待将她带回南疆,设祭坛,抽出凤凰真元,再交给国公大人处置不迟。”
此言一出,太平公主、白玉蝉等人惊叫出声,暗暗欢喜。
南疆在上古时曾是火神祝融的领地,而赤炎凤凰正是祝融氏的图腾神鸟,在族内有着无比崇高 地位。正因如此南疆的臣民一直对此鸟顶礼膜拜,日夜供奉,不敢稍有不敬。即使这么多年凤凰一直被封印,南诏人对于它的敬畏和崇仰却未有改变。
烈炎文鸯得了其父母的记忆,虽对如今的南诏国王恨之入骨,但他内心深处却一直将自己看作是南诏的子民。
宁枫暗暗疗养伤势,思忖:“有他在,国师当无碍了。”
太平公主忍不住道:“烈炎文鸯,你若是归顺朝廷,我必将保你无恙,还可奏明母皇,让她封禅南诏国,让千里南疆永不受战乱之苦。”
汪世华冷笑道:“李令月,你莫要胡吹大气,武则天覆灭之日在即,你如何许下这等承诺?”他见烈炎文鸯始终挡在陈硕真之前,不为所动,心底勃然而怒,但他却知这位年轻的赤炎殿主修为不下于己,若是与其交战,胜负难料。按捺怒火,道:“烈炎殿主,陈硕真是今日召唤新一代凤凰的关键所在,难道你不愿迎回神鸟,重振南疆吗?”
烈炎文鸯摇了摇头,道:“国公大人勿要蒙骗本殿。本殿早已看出,梧桐木上的那女子乃是水灵之身,即使将太阳之力灌注其身,恐怕转世的也不是赤炎火凤!”
汪世华暗暗一惊:“竟被他看出真相,这可如何是好?”他眉头紧皱,脑中飞旋,一时竟不知是否要与烈炎文鸯撕破脸?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宁枫闻听烈炎文鸯口中的“那个女子”,心中莫名的一动,转而砰砰直跳。他又联想到云歌剑中那一直蠢蠢欲动的比翼鸟,刹那间仿佛有一道凌厉的闪电击中了心脏,又是剧痛又是激动,难以自己。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那亭亭如盖,宛若金色祥云一般的树顶,凝神探查,却什么也没有瞧见,微微失望。
白玉蝉看到宁枫的异状,正要关切想问,却也想到他之前提到过上官宰相的妹妹极有可能在此山中,她心头一酸,涌起莫名的痛楚和黯然。
此刻光明顶上集结的,无一不是天下罕见的高手,但众人或是受伤,或是僵持,竟陷入寂静之中。唯有梧桐木上的那炽烈金轮直射而下,照耀在众人身上,更如九天飞瀑一般,映出了山下数十万民众那虔诚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汪世华突然笑道:“烈炎殿主,你我同是神门之人,怎能在此关键时刻生出二心。这陈硕真不过是凤凰的半身,今日我们暂且将她囚禁,待推翻了武则天,让她们阴阳合一,化作真正的赤炎火凤,再交由你带回南诏不迟。”
列炎文鸯说道:“本殿虽任了这烈炎殿主,但不代表归顺了神门……”说话间,忽的感应到陈硕真体内的火灵虽然沛然至极,但却有失离火真元那般炽烈雄浑,一触即发的霸道之性。他思索片刻,抬起头道:“囚禁可以,但必须交由赤炎殿看管……”
话未说完,一旁的宁枫忽的看到汪世华的狞笑表情,暗道不好,大叫:“文恨炎,小心……”
几在同时,一道光芒怒而爆射,轰然纵横。那大如金盘的日华轮以闪电之势朝烈炎文鸯凌空而去,积蓄已久的真元似沉寂的洪水一般爆发出来,汹涌的气流将梧桐神木都吹的有如长弓,弯曲垂地。
烈炎文鸯赤红的瞳仁中闪过愤怒之色,右臂疾速抬起,凝出一把长余三丈的赤红血剑,气焰吞吐冲天。但他体内的四炎灵力调用不及,气剑尚未成形,已是和日华轮轰然撞击在一起。
轰隆巨响,咔嚓成声,宛若无数道闪电在瞬间劈在了梧桐木之上,空气满是神木枝叶的焦香。
待赤色和金色融汇交锋的光芒散尽,却见列炎文鸯挡在陈硕真之前,一身红袍满是孔洞,其脸色泛起惨金色,嘴角溢出意一丝鲜血,但脚下却并未移动分毫,显然是为了保护凤凰转世之身。
而汪世华却连连退后数步,左臂虚垂至腰,丝丝鲜血顺着五指指尖滴落在地上,尚未渗入土中却已嗤一声冒出白烟,恶臭难当。他眼中满是愕然惊骇之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当年误入九重天门,悟出了五行的些许精妙,后来又在青丘山学会了天机经,得窥三才这等天地间最为隐秘,最为博大的心法。虽一直未曾顿悟,但仅凭这五成的领悟,已是惊世骇俗。此次谋划百年,蛮以为凭着自己的修为,当可纵横天下。
不想今日连这个归顺神门不久的年轻殿主都收拾不了,不由傲然之心大馁,暗生慌乱之意。
宁枫于一旁暗中探查,心底不由喝彩。刚才汪世华那一记“日华光耀”势如雷霆,快若闪电,且占了偷袭的便宜,放眼天下能挡着寥寥无几。但烈炎文鸯竟能在刹那之间想出应对之法,他明知无法挡过,反是在瞬间凝出护体气盾,一手化剑,横在胸前,一手暗出火弩,射出凌厉气箭,直射对方。
汪世华见他不闪不避,更以为胜券在握,反而少了警惕之心。若不是其神识强悍,在火之箭加身的一刻前突然发现,恐怕被射中的就不是左臂,而是心脏了。
反观对方,他的日华光耀之击,却遭到烈炎文鸯火剑和火盾的双重阻击,威力大减,虽击中了烈炎的胸口,但已是难伤其根本。若不是烈炎文鸯护卫陈硕真,怕更是占尽上风。
汪世华又惊又怒:“你竟敢对本公下杀手?”
烈炎文鸯冷道:“本殿不过是自保而已。”
汪世华愤恨难平,却觉伤口痛极难耐,且传来阵阵的虚弱之感。他心中凛然,知晓这一记气箭裹挟了四种火焰的力量,不能小觑。当下指尖飞舞,连点胸口几处大穴,封住了经络。
他余光看到数十丈外那高耸入云的梧桐木,突然冷笑一声,双足顿地,一股庞大的灵力顺着圣阳元髓阵进入那金色的枝叶之上。刹那之间,浓密的梧桐枝叶如万千灵蛇一般,嘶嘶蜿蜒吞吐,朝下激射而来。
烈炎文鸯大吃一惊,连忙翻身一动,手中御起两道数丈长的晶红色气刀,纵横劈砍,那坚韧的神木之叶遇到这等沛然火灵,便如枯萎的草木一般,瞬间燃为灰烬。饶是如此,梧桐木汇聚了太阳之灵,死而复生,无穷无尽。
他暗叫不好,猛地飞身一动,踏进树底下的阵法中央,暗暗施力。
汪世华直觉一股灼热的能量反迫于自身,他心头骇然,急忙抵御。一时两人竟以圣阳元髓阵为战场,互相僵持。直到此刻,他方才知道自己真正小觑了这位赤炎殿主。
他一直以为烈炎文鸯虽然修为通天,当世罕有匹敌,但终究年龄太小,自己稍施计谋,便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想对方竟在刚才催动阵法之时,便已暗中作了手脚。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侵入了阵法中,与自己分庭抗礼?
汪世华筹谋了许多年,设下了太阳菩萨的骗局,后合力击伤赤天国师,等来太阳之力达到顶峰。本想着一举唤出凤凰灵力,为神门将来的大计作准备。哪想到在光明顶上接连受挫,先是宁枫、白玉蝉两人突然从地底冒出来,多加捣乱,然后又是重伤的陈硕真去而复返,吸纳了梧桐木的力量。待一切障碍去除之后,想不到身边又有烈炎文鸯背叛自己?
他心头气愤,转而又想到“那个人”对自己的吩咐,不由闪过一丝寒意。
脑中盘索沉思,忽的想到一件十几年前的往事,抬头对宁枫笑道:“宁小子,有一个秘密,不知你想听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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