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枫此时怒火冲天,鬼灵慢慢充盈百骸,哪里能听得进去,闻言只是回过头去,恨恨道:“城主大人还要狡辩么?等我将这什么冰门嗣主杀死,下一个便是你那师父!”高光启瞧其双眸现出奇异妖蓝,发丝之间凝起淡淡冰晶,一时竟被惊得心中一颤,不敢言语。
倒是下方李承恩脸色变换,转眼又看到秋泠仙子含笑脸颊,暗道:“原来仙子竟是早有奇谋!此间虽大局在握,但冰镜与这小子终归是外人,若是他们两方斗在一处,我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么?”
当下其哈哈大笑,假装痛心疾首道:“想不到冰镜大人你身为朝廷之人,竟做出如此狠绝之事,白绝山谷附近的村民都是淳朴善良,与那叛众有何干系?想不到你们竟然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将他们尽数杀死,老夫听来,真是十分痛心啊!”其言辞恳切,满面悲伤,若不知晓,还当真以为他是悲悯之人。
冰镜眼望李承恩、秋泠仙子,冷笑一声:“两位可真是施的巧计!”转而又看向宁枫,道:“想不到当年妙应仙救下的竟然是一无知冲动小儿。”说罢双手凭空一挥,白光闪烁,瞬间便是一白色玉镜在手,光华流转,不可逼视。
“若你想要报仇,而让李氏得到九鼎,那时战火又起,生灵涂炭,不知妙应仙人在天之灵,会作如何想?”
“闭嘴,莫要提我师父之名!”宁枫怒吼狂啸,全身颤抖,但其实已然恢复了一些神智,一时心中矛盾之极。
今日之种种一切,莫不是因当年灭族引起。这十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宁枫眼前皆浮现起那被鬼魂撕裂,堆如高山的村民尸体,冲天迸射的淋漓鲜血,汩汩流淌的血海尸河。
母亲的哀嚎悲伤泣,哥哥的撕心怒吼,无时不刻不萦绕在耳边,在神识中一遍一遍的响起,如利剑在心头刺出无数道血痕,像长鞭在身体之上朝夕笞挞。
可是今日这倾宫之中,怕是唯一能阻止李承恩的唯有望月神宗的冰镜与高光启,若此时自己与其刀剑相向,拼死厮杀,那最终受利的便是这欲执九鼎,扇动天下之人造反的北都李氏了!
宁枫心中的炽热怒火也如四周夜明珠一般摇曳晃动,十指指尖深深的掐入手掌之中,血珠滴滴落在昆仑玉台之上,发出阵阵嗤嗤声响。
身旁宫雨儿冷冷的目光在冰镜与秋泠仙子之间流转,心中悲伤愤恨已极。一方是杀了宁哥哥全族的罪魁祸首,一方是害的师父惨死,酿成今日局面的魔教妖女,她强忍心头怒意,握住宁枫的手,关切道:“宁哥哥……”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只是心中打定,不论宁枫今日作出如何决定,她都会全力相助。
宁枫耳边得闻那温言软语,便如冰壶灌顶一般刹时神识清明,脑中万千鬼灵嘶吼轰然作散,身上的暴戾煞气也如天边薄云消失不见。他感受着手中那道冰凉滑软,又回想起刚才心中涌动的暴烈杀意,不由略略后怕,冷汗涟涟:“想不到这被师父用太乙神丹压制的鬼灵之力又死灰复燃……”
他用力甩了甩头颅,抛开那些模糊却又鲜明的画面,募的惊醒,暗道:“对了,峨眉金顶之上梦慧大师曾说,当年白绝山谷之事除了朝廷之外,魔门也参与其中……利用活人之血为引,唤醒沉睡千年的古战场怨灵之力,能想出这等残忍诡异之术法的,怕是也只有魔门了。”
宁枫余光又瞥向高光启,心中执念怨气更加消散了大半,又想:“不管城主大人身份如何,他也是一光明磊落,潇洒坦荡之人,其苦苦维护的师父又怎会是奸诈小人?怕是当年事件的背后,另有魔门妖人作祟!”
一时其内心滔天杀欲复转平静,只是对着秋泠仙子淡淡道:“仙子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挑起我和望月神宗的争端么?可惜今日我怕伤着手中牵着的如此可爱的道玄弟弟,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被封住经脉的道玄小手牵在宫雨儿手中,满脸可怜神色:“鱼姐姐!”
秋泠仙子妙目之中闪过一丝惊慌,暗暗诧异:“这小子竟然能压制其体内无数冤魂凝聚成的鬼灵之力,当真是不可思议。若不是道玄在其手中,我尚可以用出驱魂之法重新激其神识,可是此刻……”一时她竟是觉得自己远远低估了眼前这少年。
便在此刻,从倾宫甬道之中飞奔过来一黑甲侍卫,走到李承恩身边鞠躬道:“族长大人,八营之中飞虎营、豹突营已经集结在地宫之外,另有长水营、中杨营在北门之处候命,听候大人指示。”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太原八营之中有五营臣服,李承恩此时竟调集了四营之兵力,不顾正在城中观望的另外三营,看来对今日的九鼎已然是势在必得。宁枫、冰镜等人更是内心大跳:“若是让这老贼获得了九鼎,那此间所有人还有活命么?”
李承恩哈哈狂笑,满面傲然睥睨神色,在他眼中此间无论是什么望月神宗,还是宁枫、宫雨儿,都已经是瓮中之鳖。
“冰镜大人,宁小子,你们有甚仇怨还是等出去再说吧!此刻最重要的是让仙子与城主大人赶紧寻出九鼎,让这消失数千年的传国宝器再现人间。”言语之中已然不提武皇陛下,造反图谋便如司马昭之心。
“父亲,九鼎事关重大,还请父亲三思!”人群之中突然走出一儒雅青年,正是李宏阳。他身为唐高祖子孙,自然盼望李氏能重登九五,可父亲此举只会激怒武皇,那时陛下若不顾武李盟誓,大肆清杀李氏宗族,那时怕是家族将面临灭顶之灾。
李承恩瞧得这一直颇受自己欣赏的大儿子三番数次阻拦,心中早已不耐,看也不看道:“宏义,看好你哥哥!”
李宏义嘿嘿冷笑,走上前来。他从小便不论声名还是学识皆不如哥哥,此次终于借住机会重获父亲信赖,急于表现,便闪至李宏阳身旁,狂暴灵力汹涌而下,将对方笼罩,口中冷道:“兄长,你便在此安心看着吧!”其怀中藏有九鼎之巽木鼎,修为提升了七成不止,一时竟将李宏阳震的动弹不得。
宁枫心中一凛,这纨绔子弟竟能凭借巽木鼎在数日之内修为增长至此,看来九鼎之力果然名不虚传。他又看向满脸兴奋激动的李承恩,暗道:“这老贼如此觊觎九鼎,怎的不上来抢夺定灵珠?难道……对了,他如此老奸巨猾,定是担忧这当年连成汤王都未曾攻进来的倾宫瑶台有什么机关阵法?”
想罢冷冷一笑,与宫雨儿对视一眼,牵着道玄,缓缓走至瑶台边缘,临阵以待。
高光启眼见此间众人都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若是在地上或还可以借助御风之术寻得一丝生机,可身在这万丈地底,只要太原城侍卫守住出口,怕便是神州九仙亲来也不能安然无恙地逃出。
他看向下方的冰镜,眼前其面色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高光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族长大人,仙子,我虽手握定灵珠,可确实不知如何召唤九鼎,可否指教一二?”
李承恩还以为他在敷衍,正要发怒,却听秋泠仙子笑道:“城主大人,小女子刚才言语之中早已指出九鼎所在,难道你还要装傻么?”
在场众人皆是疑惑万分,不明其此言何意。唯有宁枫、宫雨儿寥寥数人豁然醒悟。
高光启研究定灵珠多年,早已陷入死局之中,这一时哪儿能得解?
宁枫却是心中暗想:“此间对方李承恩、秋泠仙子、长眉、桃花仙等皆是地之道的修为,我们已陷入被动境地,若要寻求转机怕是唯一的希望便是在这至尊九鼎。而李承恩等人此时忌惮夏墟之威,不敢亲身御使定灵珠,若不利用这般机会控制九鼎之力,等得定灵珠被抢,怕今日真的要与望月神宗等人葬身于这千年宫殿之中了!”
想罢他微微一笑,对这高光启道:“城主大人你便召出九鼎,让我们见识一番这闻名千年的至尊神器,又如何?”
李承恩哈哈笑道:“这等识时务的俊杰,老夫倒是有几分相信你是妙应仙的徒弟了,城主大人,可莫要不如一个少年,请吧!”
高光启不明所以,讶异万分,只得目视宁枫,轻声道:“宁兄,我是真的不知……”
宁枫环视周围,朗声打断其言,道:“正如仙子所说,凡登得九五之尊者,莫不是千方百计破坏前朝龙脉王气,可是不仅这夏墟太庙,便连这祭天瑶台却是安然无恙地保存了千年,城主大人不觉得奇怪么?”
高光启闻言大叫:“难道,九鼎就藏在这瑶台之中么?”
众人听的此言均恍然大悟,无数灼热的目光纷纷凝视着百丈方圆的昆仑玉台,流露出贪婪之色。
唯有秋泠仙子始终注视着宁枫,微笑道:“玉乃地之精,九鼎正是藏在玉台之中!”
高光启想到这寻找了十年的九鼎此时就在自己脚下,不由内心突突大跳,一时竟将周遭环伺的目光、危险抛诸于脑后,只是催灵灌入定灵珠之上,刹时光芒如朝霞绽放,一股磅礴之极的灵力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形漩涡。
宁枫、宫雨儿等人相隔不过数丈之远,那股沛然雄浑的吸引之力竟是透过经脉皮肤,直激得丹田之内灵力翻涌,不能自已。诸人难掩心中震惊,纷纷运灵抵抗。
高光启沉喝一声,定灵珠所凝出的灵力漩涡越来越大,似乎连四周的夜明珠光也弯曲缠绕,汇入涡旋中心,一时高光启整个身体陡笼罩在刺目白光之中,宛若圣光浴身,不可逼视。
众人受光芒所激,几乎看不清玉台所发生何事。唯有李承恩等人修为精湛,尚可运灵入眸,将整个昆仑玉台尽收眼底,只见高光启须发尽张,红袍鼓舞如球,面目狰狞,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李承恩暗暗侥幸:“幸亏老夫没有托大,若此时换作是我,怕这些人早群起而上了!”
众人瞧着光芒愈发盛烈,宛若太阳金乌耀世,不由皆屏气凝息。忽觉脚下一阵剧烈震动,头顶之上稀稀疏疏落下乱石,倾宫飞檐之上的明珠宝玉也是四散飞射,咔咔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李承恩目露狂热,全身颤抖!
这传说中威震九州,得之便可一统天下的至尊九鼎,消失了两千多年后,终于要现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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