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荣四枯生灭法阵乃是三藏法师从八株娑罗圣木中悟出,传说具有一念生,一念灭的无上威力。世间人虽早闻其盛名,但真正见过的却少之又少。此刻太平、上官等神宗高手瞧见此景,骇然莫名,竟生出匍匐敬畏之感,说不出话来。
而慈恩众弟子却振奋欢呼,口念佛号,**气象充盈天地。
反观妖后、白天公等魔教高手,皆惊慌惧怕,脸色惨白。天犼大人乃是当年神门护教圣兽,更与神帝亦师亦友,威望之隆,前所未有。神教算尽天机,煞费苦心,才从宫中盗来了三宝玉如意,若这般还不能相助天犼逃出莲花塔,那神门复兴岂不是遥遥无期?
念及此,双目赤红,肝胆俱裂。白天公哑声一笑,御风闪电而出,使出七杀日月刀,寒光夭矫如龙,蜿蜒劈砍而出。宁枫、李玄见状大惊,急忙挥剑抵挡,白天公冷笑:“小子滚开吧!”
两人只觉彻骨杀气透剑而来,周身皆寒,不由跌出三丈之远。
余下望月神宗等人忌惮枯荣法阵之力,暗中盼着佛、魔两派两败俱伤,竟不出手相帮。唯有玉婵仙子娇斥一声,流云飞袖裹挟香风流转飞舞,一边凌空扶起宁枫、李玄二人,一边朝白天公拍打而去,但终究相隔太远,袖长莫及。
七杀日月刀当空剧震,分散离合,聚成一两丈余长的月形弯刀,径直朝佛光金塔劈斫而去。刀芒去势如电,寒光激闪,众人阻拦不及,却看到从道证的大菩提相中陡然射出一道觉光,经由道宣的明镜相反射,化作一波动光圈,将七杀刀围在其中。
刹那间佛光散射天穹,方圆百里之内的云彩都被镀上一层奇异的光晕。
嗖的一声,七杀日月刀忽的还原成七道刀片,首尾相连,朝白天公的方向回旋而去。妖后李夜姗一惊,急道:“小心!”白天公笑容消失,双目眯起,凌空抄手,一抓刀柄。片刻间面色大变,身形陡然朝后跌去,鲜血激飞。
魔教众人大骇,想不到这佛门法阵竟有如此威力,连白金殿主都不过在两合之间受伤败退,一时目光纷纷朝天犼看去。
宁枫、李玄对视一眼,放下心来,玉婵仙子本欲上前合力对敌,见到此景,也停下脚步,白衫飘舞,御风半空。
窥基大师端坐娑罗木,身形闪烁,忽生忽灭,引得众人啧啧称奇。他双目紧闭,双手合十,淡淡道:“望天犼,你当年助纣为虐,颠覆山河,后来妙应仙念你身份特殊,更修为千年,殊为不易,这才放过了你。难道你今日要背弃誓约么?”
宁枫闻言一奇,出言相问,经由李玄一番解释,他方才明白前因后果。原来望天犼曾为魔门神帝之师,一人一兽并肩横行天下,莫有能挡。即使是妙应仙和窥基大师,也曾与他们相争,未分胜败。后来魔帝败亡之后,望天犼为保下魔门子弟,竟以一己之力力敌道佛高手,后不敌便主动请降,与天兽军一起被关押莲花宝塔。
不过对于望天犼的真正来历,却无人知晓,便连李玄身处望月神宗,耳目遍及天下,也未曾探查。
今时今日,魔教怕是看到妙应仙已死,天下间已无人可以打败望天犼,这才伺机盗得三宝玉如意,助他逃出莲花塔!
天犼站在碧绿光罩中,手执玉如意,笑道:“大师此言差矣!巍巍高山,浩浩流水,本是亘古长存之物,何来颠覆一说?”虽语气如常,但众人仍看出他与枯荣法阵对抗,已是力不从心,身形微颤,若不是有神器相助,怕早已落败。
魔教中数名自负修为的妖人手执法宝,跃跃欲试,上前帮忙,但眼见修为如白天公,仍不敌落败,还有何人能敌得过慈恩寺的护教法阵,一时又各自犹豫,裹足不前。
妖后李夜姗妙眸流转,怔怔地看向莲花宝塔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枫将一切瞧在眼中,暗暗叹气。此间本是道佛对抗魔教的局面,但望月神宗众人眼见慈恩寺祭出如此大阵,便又风向一转,作壁上观。他终于知晓为何当年集天下道门、佛宗的力量,也消灭不了魔教了!
他皱眉沉思,忽听身旁的李玄沉声传音道:“若是有妙应仙和三藏法师在,何至于是现在的局面?”
宁枫一惊,道:“李兄……你……”
李玄露出讶异的神情,转而恨恨道:“宁兄,你身为妙应仙的弟子,难道眼见这等形势,就一点也没有动容么?”
宁枫见其面色,不似作伪,当下慨然。李玄身为青玉女的弟子,望月神宗之人,竟能有如此的胸怀和见识,果然不愧是少年英才。而自己身为妙应仙之徒,却不能继承他老人家的遗志,处处束手束脚,与之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当下胸中气血上涌,传音道:“李兄既有此心,小弟怎能甘心于后!让道佛两派消除嫌隙,携手一处,是我毕生心愿!”心中却不由暗想:”道佛两门相互对立,除了法术理念不同以外,更有当权者操纵的原因。当年李氏登位,便扶持道门打压佛教,而武皇称帝后,又反其道行之。以师父的威望和修为,都不能成功,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李玄闻言却神色转变,哈哈笑道:“如此甚好!不知宁兄还记得我们在南诏皇宫时的盟誓么?恐怕誓言中又要加上一条了!”似是猜想到宁枫所想,又道:“虽然你我此刻力量微薄,不能左右天下,但道佛融合之心由来已久,江湖中心有此念的不在少数。他日一旦有契机,再加上我们的努力,妙应仙不能完成的伟业,我们未必就不可以!”
宁枫心头一震,惭愧之余大为振奋,想道:“是啊!我以前鬼灵入体,性命垂危时,师父常说人定胜天,事在人为。我如今身负太清真诀,又得到李兄、窥基大师、任真子前辈等如此高手的相助,假以时日,一定能完成师父未竟的心愿!”当下容颜舒展,烦忧一扫而空。
身后的玉婵仙子瞧见宁枫、李玄两人神情变化不定,最终却相视而笑,知晓他们定然是暗中传音,商谈计量。她美眸凝视,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当是时,又听窥基大师朗声道:“魔教每次出世,都惹来天下混乱,百姓遭殃,民不聊生。你虽为魔帝帝师,但却并未与魔教同心,为何执意要相助他们?”
话音一落,便有魔教妖人放声呵斥:“老秃驴,你胡说什么?想要挑拨天犼大人和神门的关系么?”“就是,天犼大人当年为了救助我们,甘与妙应仙、梦慧老尼姑为敌,怎么会跟我们不同心?”
天犼周身碧光渐渐黯淡,面色却如平常:“正所谓否极泰来,常常是毁灭中暗存希望,死亡中孕育新生。你慈恩寺的娑罗木不也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混乱对于当今天下,未必不是好事!”
窥基大师闻言眉目一皱,却不回答,似乎是无言以对。
宁枫于一旁闻言却是暗暗惊讶,这望天犼似乎与寻常妖魔并不相同,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而且其来历颇为神秘,他脑中疾速思索,也想不起望天犼属于何种灵兽?
当下传音询问。李玄微皱眉头,淡淡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听说,望天犼已经存于世间千年以上,怕是要追溯至先秦时期,甚至更远。”
宁枫暗自凛然,惊骇不已。
妖后李夜姗面色急转直下,厉容涌动,阴气浮面,她知晓枯荣生灭法阵一旦祭成,凭凡人之力绝不可能突破,要想救天犼大人出来,唯有从施阵之人入手。此刻四僧之中修为最弱的便是中了木厄毒的道宣大师,她阴测测一笑,便要御使泪影神镜隔空攻击。
盈盈之声方一响起,便有一道绚烂紫火凌空抽射,横在道宣大师身前。众僧人大吃一惊,还以为是魔门的人趁机偷袭。一回头才发现是望月神宗寒门主羽人炽。
宁枫惊疑道:“羽门主!”
羽人炽也不理会,冷笑道:“妖后,你派人害死我徒儿的事,本座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先别忙着偷袭慈恩寺和尚,先和本座来比划比划!”
宁枫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晓羽人炽是为了帮助慈恩寺,但碍于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的颜面,不好直接相助,唯有借已经死去的高光启之名,才好出手。
李夜姗冷冷一笑,明白自己失去了先机,心头怒火中烧,按捺不动。
此刻望天犼周身的碧绿光罩渐渐缩小,变得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裂。而枯荣生灭阵凝出的金色气塔却愈发炽烈,隆隆震响,强沛的浩然佛光四散激射,一些修为弱小的妖人忍不住接连后退,已然远在百丈之外。
当是时,突见天边闪过一道青色光芒,来势极快。此时三教僵持,任意一个小小的变化都有可能改变局势。众人心中一惊,循向看去。
宁枫运灵入目,遥遥相望。顿时脸色大变,叫道:“幽木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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