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听这五岳剑宗女弟子的话,又是一阵哗然,心头惊疑万分。
要知道江湖上道门洞天林立,何止千万?各门各派之间暗中互相争斗,百年不休,是以寻常人比试仙法道术之时,为了以正师名,常常全力相搏。若得别人谦让,乃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这种主动求让的情形?
即便公孙玲珑乃是女子,她身后代表的却是天地第二道门五岳剑宗,其师任真子又岂会任由其在天下群道面前乱来?宁枫回头看去,却看到任真子面带微笑,毫无制止之意。
如此一来,为难的却是司马承祯。他与凌黄对敌时,乃是看准对方不擅攻击,这才出言打击对方士气。但此刻公孙玲珑手中的却是仙家法宝,威力非凡。这样若还让上三招,恐怕会有危险。
公孙玲珑见司马许久不回,冷笑道:“怎么?你也会怕吗?”
宁枫闻言心头奇怪,隐隐似是想到:难道他们两个从前便认识?又细细瞧了一会儿,司马脸现尴尬,目色闪烁,不敢直视对方。公孙玲珑却娇容怒意,妙眸如利箭,直射司马,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宁枫思虑片刻,忽的暗笑,已然猜到了大半。
司马承祯性子极傲,此刻面对天下英豪,更是不甘稍落下风。心头一横,道:“让你三招便是!”
公孙玲珑闻言娇然一笑:“如此便好!那你接好了!”玉足顿地,身形翩翩,彩带飘舞,一剑纵横飞旋,竟是瞬间激起清光剑芒,恰如天罗地网,朝着司马回旋围绕,笼在其中。
殿中群道尽皆骇然,心中暗想:“天下间竟有这等美妙而又威力绝伦的剑法!”更难得的是,此剑法飘逸秀美,柔中带刚,阴阳并济,和公孙玲珑的英秀容颜映衬,顿显得浑然天成,宛若一体。
宁枫得清净佛梦慧大师传授峨眉剑法,又自其中悟出了清净无影剑、九易心法等道术,对于剑法一道可说是炉火纯青,造诣非凡。但此刻一见之下,也自惊骇,一时忘却了其它所有。
又看了片刻,宁枫已然瞧出些许端倪。这公孙玲珑手中所使的毋宁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剑舞”。但其招招精妙,威力绝伦,更使得密不透风,浑无破绽。
以司马承祯之能,竟也狼狈躲避。好在游仙山有独门身法,速度奇快,一时倒也不会受伤。但能在一合之间破掉他的坐忘心境,又逼得他四处逃窜,此等修为也算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了。
公孙玲珑似是对司马承祯有深仇一般,剑招连绵紧密,毫无间隙。那道道白芒划过殿堂檐角,夭矫如帝骖龙翔,来往更似雷霆震怒,一时简直令昆仑冰雪都失去了颜色,暗淡无光。
忽听到嗤的一声裂帛之声,司马承祯慌乱闪身,又顿地翻身,跃在五丈之外。众人瞧去,其衣袖已然被剑光扫过,露出半条胳膊,颇为狼狈。
公孙玲珑见对方被击中,身形顿了一顿,又看到司马并未受伤,才又复转厉色,道:“你号称天地仙师的高徒,难道就只会天天逃避吗?今日我倒要看看你逃到哪里去?”
一时眼花缭乱,早已不知道多少招过去了。但司马承祯却似乎是落尽下风,毫无还手之力,只在中央绕圈飞旋。而公孙玲珑紧紧追击,一柄灵剑如破水青龙,嘶吼咆哮,誓要击败眼前之人。
宁枫看的奇怪,司马虽被迫于下风,但其凭借坐忘心法和强绝修为,并不是毫无反击之力的。当下悄悄又朝东面走了几步,寻了一处高达玉柱,传音道:“任真子前辈?”
任真子正微笑着看爱徒的表演,忽听到熟悉的声音,四下张望,瞧了片刻,才发现宁枫的踪迹,大喜传音道:“宁枫,你竟然也在此地?你是怎么从魔教的人手中逃出来的?为何要藏匿身份呢?“
问题如连珠炮,宁枫应接不暇,当下悄悄将自己离开慈恩圣寺之后的数月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简略讲述了一遍。其中惊险曲折,远超想象。
任真子听得惊骇连连,待听到天虎尊者为救宁枫而被白天公杀死时,心中唏嘘不已。又听到弱水之渊下关押的神秘人,他脸色大变,忽又摇了摇头,转而又眉头紧锁。
一旁的王灵妃见任真子面有异样,急忙关切道:“任师兄,你怎么了?”
任真子回过神来,心中又想到黑水殿主逃脱,魔教妖人兵临城下,踪迹未明,不由焦虑担忧。但他不想妻子为自己忧心,随意道:“我没事,灵妃!”
王灵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双妙眸朝宁枫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秀眉微蹙,忽又听到场中一片惊哗之声,心中担忧爱徒,旋即又调转头去。
原来公孙玲珑步步逼紧,招招夺命,一剑将司马承祯的衣袖削下一截来,众人又惊又骇,纷纷议论玄门神帝之位恐怕要落入五岳剑宗之手了。
宁枫看的分明,心底暗笑。虽说高手之争,一旦被对方抢得先机,再想反攻致胜便难上加难了。但司马的修为明显胜过公孙玲珑一筹,即使落尽下风也可以在二十招之内扳回劣势。
但此刻公孙的剑舞之光如天网般交织缠绕,瞬间已击出四十几招。司马却一直躲避退让,颇为狼狈,如此这般就算赢了,也难以服众。
宁枫抑制不住心中好奇,暗暗传音任真子前辈询问其中缘由。
任真子微微一笑,细细叙说。原来司马承祯和公孙玲珑两人自小便认识,甚至比宁枫更早。当年天地仙师斗不过妙应仙,穷尽沮丧之下,便四处到道家洞天约战,无人能敌。
一日游至五岳剑宗,正逢洪元真仙刚刚闭关,王纬玄心中不信,数次想要强闯山洞,皆不得其门。无奈之下便声称洪元真仙是缩头乌龟,心中害怕,用来激其现身。西华仙人见师尊被辱,悍然迎战,但却在四百多招之后,败下阵来。其后王纬玄便在泰山住了一个月,想要寻找真仙闭关修炼之所。
那时司马承祯正跟着师父,游历天下。而公孙玲珑也刚拜在任真子门下,她年岁虽小,心志却高,见偌大个五岳剑宗竟奈何不了一个老者和一个小孩,主动邀战,当然对象便是司马承祯。
两孩童修为皆是不弱,战了数次,公孙玲珑都不能胜。久而久之,小女孩心中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整日去找司马切磋,心中敌意却少了许多。
一月之后,仙师终于不耐烦,下山远去。公孙玲珑在同辈弟子中无敌手,便也越发想念司马承祯。某一天竟瞒着师父任真子下山前往游仙山,寻到司马承祯,结果又是失败而回。
任真子生性洒脱,便也默许了其行为。后来每隔几个月,公孙玲珑都要前往游仙山约战,她修为虽精进神速,但怎奈司马承祯乃天纵之才,又有仙师教诲,放眼天下年轻一代已无敌手。
慢慢地,公孙玲珑已经出落成一个可爱秀美,富有英气的少女,心中也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以至于后来前去游仙山并非是为了挑战,而是莫名的心思使然。
司马承祯却醉心于道术武学,对男女之事兴趣寥寥,再加上游仙山传人向来孑然一身,不近女色,便一直冷淡应对。但究竟其心中对这从小与自己切磋道术的女子是怎样的想法,恐怕也唯有他心中知晓了。
宁枫闻言心中了然,生出一个想法,司马他虽倨傲孤高,但其实心底善良,有机会一定要撮合他们两个。胡思乱想间,忽听群道一阵嘘声,却见公孙玲珑长剑震颤,大开大合,浑不顾自身的防御。
她一剑使出,虽迅疾如电,剑花迭起,灿烂光华,但自身却露出至少十处以上的破绽。若司马承祯闪过攻击,随意使出一记术法,那公孙玲珑便要受伤。
但两人自小到现在,已斗了近十年,司马从来不忍心伤她。但若再一味躲避,不能还手,只怕再过十数招,却要落败了。心中纠结,一面是这任性少女,一面是游仙山之名。
又过五招,公孙玲珑的剑刃叮然一声,穿过司马的鬓角,竟割下几缕头发。公孙娇躯一怔,冷道:“为什么还不还手,难道是瞧不起我妈?”
司马承祯面色尴尬,双足一顿,在空中连翻,落在对面。良久才叹道:“罢了,今日便算我输了。这神帝的位子让给你好了,你却不能再输给别人。”
众人一听,心中腹诽。玄门神帝之位关系到镇服魔教、天下安危,岂能说让就让?如此一来,昆仑论剑几乎成了一场闹剧了。况且公孙玲珑为了逼迫司马,灵力已然耗尽大半,下面若有人再登场,她定然难以应对。
好在此刻场中待战之人尚余太清门凌青、灵隐宗风苑、武夷山陆金龟、青城山关尹子等人。众人暗暗感应,这几名年轻人当属凌青和风苑两人修为最高。难道最终神帝之位要在天罡仙和灵中隐士二人之中产生吗?
场中公孙玲珑听得司马承让之言,娇容一怒,又道:“什么叫算你输的,若是不服,再来斗过……”话音未落,任真子眉头微皱,若是这般下去,怕是要惹来其余同道耻笑了。
便传音道:“玲珑,天下道门面前,成何体统?”
公孙玲珑神情怔然,闭嘴不言。又听司马承祯传音自己,莫要输给别人,她心头回忆起这么多年来司马对自己的冷淡态度,胸中气急,终于脱口道:“哼,我偏不让你如愿。”当下掉过身,朝天罡仙拜了一拜,冷声道:“我虽然赢了游仙山的传人,但灵力无以为继,恐怕不能与他人对敌,请各位前辈准许我退出。”
其言一出,司马承祯脸色铁青,双目通红。公孙玲珑见之,心中后悔,但当着天下道人面前,话已出口,再难收回。
陆吾真人淡淡问道:“此言可当真?”
公孙玲珑妙眸隐隐闪着泪光,勉强道:“自是当真。”
众人一片哗然,转而又都心头暗喜,此刻中央玉台上竟空无一人,只要谁人胆大,跃将上去,便是一时擂主,更或许有机会将神帝之位赢下。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凌青等参战的几人,但他们心中虽愿,脚下却踌躇万分。修道之人虽秉持无为心静,但面对这等诱惑,仍难保持平常心。
不过各人都是修炼得道之人,自视颇高,这中央之位相当于是别人赠予,一时谁也不愿拉下脸面,跳上台去。
陆吾真人沉声道:“难道没人上台,接受别人挑战吗?”
话音刚落,青阳子竟又上前一步,嘿嘿笑道:“既然大家谦让,那我便再派一名弟子上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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