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或者不看
依然那么丰满
脱,或者不脱
在里面跳动的日子
都伸手可摸
你一弯腰,就是一副名画
来写生的女子,无论从哪个角度
着手描
你一点燃,就是激情岁月
来拍摄的汉子,无论从哪个年代
着手拍
美,还是不美
不是看,外面有多金黄
而是看,里面有多洁白
爱,还是不爱
不是看,接纳了多少阳光
而是看,付出了多少月亮
杨子晨似乎在欣赏自己最新的力作《麦子熟了》,似乎在某一处呼呼大睡,恍恍惚惚中他睁开双眼,只见周围有点漆黑,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永恒的山洞,似梦非梦,处处透着神秘的色彩。他又闭上了眼睛,尽量让大脑清醒点,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山洞里,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前一刻在做些什么。
冰冷的泉水经过悠长的岁月,慢慢渗透山岩,顺着钟乳石滴滴往下流,如窃窃私语,如珠落玉盘,真是“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轻轻流动的风很慢,很动情,如深夜的萨克斯,让山洞多了一层迷蒙又浓郁的色彩。
杨子晨动了动身体,只觉得全身酸酸的,有点疼有点舒服,疼得站不起来,舒服得不想站起来。刚才好像正在给学生讲课或是在念自己的小说,又好像去参观博物馆,对!好像……在北京大学,好像……去参观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道德经》。
杨子晨是广东潮州一所高级中学的历史教师,大学刚毕业,未婚,但不是处男。闲暇之余喜欢写点文章,小说散文诗歌什么体裁都写,在各级报刊发表了不少,常以作家自诩。另外可能因为他教历史的缘故,他喜欢上了老子的《道德经》,五千余字,琅琅上口,说此书言简意赅,充满辩证地讲述了世间一切的道理,理解好了此经就可以寻找到这个世界的真谛,甚至可以悟道成仙。同时也因为《道德经》喜欢上了太极拳,他学的不是简化后的太极拳,而是杨氏的太极拳,他说简化的太极拳乃体操而已,可以养生乃至用于搏斗的非杨氏太极拳莫属。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杨子晨终于可以站起来走动了,他先仔细观察了这个山洞,此山洞应该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却没有阴森森的感觉;不见什么明显的通风口,却干爽异常;石壁上寸草不生,光滑如镜。“咦”杨子晨突然发现对面那一大块石壁上好像刻着什么图案,他走近一看,是一个大大的圆,里面有两个人似乎在跳舞又好像在演练太极推手。动作看似简单,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奥妙,是什么奥妙,杨子晨说不出来,好像是洪荒年代,宇宙初成的模样,好像是……对,应该是太极图,但又有点不像。
想不出来的杨子晨索性不想了,毕竟现在他最需要弄清楚的是,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凭着感觉继续往前走去,大概走了近百米,前面豁然开朗,似乎听到了鸟鸣的声音,他心里清楚洞口快到了。
此洞口蔓藤丛生,曲折有序,似天生如此又如人工刻意的安排,乃可遇不可求之所,如果没人带你来,即使你在山上住上几年不一定会发现此洞。当杨子晨走出山洞时,日已西斜,天空蓝得异乎寻常,冉冉飘舞的白云比棉花更纤柔洁净,此一尘不染的天空比西藏还西藏。难道我一夜之间梦游来到了西藏?不然北京的天空怎么会如此蓝呢……
正当杨子晨疑惑万千的时候,山上不远的地方传来了马鸣的声音,萧萧马鸣融进这如血的残阳,他油然生出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壮。
随着越来越近的马鸣声,他又听到了刀戟磕碰的声音,受伤**的声音,还交杂着些许的叫骂声,抱怨声……会是些什么人呢,怎么会骑马上山呢,并且还带着冷兵器?杨子晨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又一个谜团,但是他还是马上警惕起来,毕竟自己是孤身一个,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赶紧藏回洞里,只通过一线的空隙往外瞧去,这时只见一大队人马,个个身穿铠甲,铠甲上涂满血色,人人脸色死灰,他们与其说扛着稀稀拉拉东倒西歪的旗帜和兵器不如说靠着这些旗帜和兵器的支撑在赶路。是在演什么古装剧呢?又好像不是在演戏,因为担架上竟然有不少缺胳膊断腿的,正在痛苦**着,滴滴鲜血不断往外流。如果真的是在演戏,我一定要点几个赞,太给力了!
他正想出去打个招呼,询问一下,此地是什么地方,才好搭车回家。突然听见一阵局促的马蹄声,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赶了上来,大声叫喝了句什么,全体士兵就地停了下来,有的躺下去休息了,有的搭起来帐篷,有的在生火做饭。很快一个偌大的帐篷就搭好了,一个脖子特别长的人在几个战将和两个大臣模样的陪同下来到了帐篷前,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那个脖子长的人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而那两个大臣较为冷静,应该在安慰他们的主上,他们的身后有一副大大的战旗,上面绣着一个“越”字。
看来他们要在这儿安营扎寨了,如果还在拍摄,摄影头在哪?如果已经下班了,他们怎么还穿着戏服不脱呢?杨子晨又思考了起来。“砰”的一声,他手中一紧,手中的细藤断了,一块石头从山坡上滑了下来。刚才的那个传令将军又大喝了一声,几个没有受伤的士兵马上跃了起来,循声飞奔过来,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并拿着手中戟四处乱插,时而大声喊“出来!”,好像是广州话,又好像是潮汕话,幸亏杨子晨两种话都懂,所以还是听得出来,看他们一副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在忠心护主一样,杨子晨暗想还是赶紧出去打声招呼吧,以免被他们误伤。
“嗨,大家好!在演什么古装剧呢?”杨子晨笑嘻嘻着走出去,边摆手。
那几个士兵迟疑了一下,旋即用戟抵住了杨子晨的胸口,杨子晨本能的反应,转身想跑,可是刚迈开步子就被他们擒住了。
“你们哪个剧组的,怎么那么粗鲁啊,我一定要投诉,要投诉……”几个士兵不管杨子晨怎么叫骂,还是一丝不苟地押着他到了那个传令将军的面前。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包括长脖子以及那两个大臣。在他们的眼中,不是杨子晨出现的地点和时间可疑,而是他的语言和穿着,杨子晨刚才说的是普通话,他们听起来却以为是北方燕国或齐国的语言,而这身打扮却是没人看过了:西装革履,简单利落的短寸发。幸亏杨子晨常练太极拳,视力还不错,不用戴眼镜,不然在没有眼镜的古代岂不更怪异。
“你是哪个国家的,是不是奸细?”传令将军严斥。
哪个国家的,难道已经出了国界,但是他们说的是中国方言啊,虽然既像广州话又像潮汕话。这下又轮到杨子晨疑惑了,侧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这些人是不是……还没走出刚才演出的剧情呢?
“叫你们导演过来,我要投诉,刚才他们把我的手扭伤了!”这次杨子晨是学着他们的口音说的,又重复说了一次,他们应该听得懂。
“什么导演,什么投诉……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不是想掩饰你奸细的身份啊?”在这个生死关头,这个将军最终认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于是大声下命令道,“拉下去,砍了!”
马上有两个士兵拿着刀走过来,要拉他去处死一样,杨子晨有点憋不住想笑出来,却始终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好像是来真的,那明晃晃的大刀,沾满血腥,杀气森森,真不像是道具啊,杨子晨慌了,拼命大叫,一会喊误会,一会喊救命。
这时那个较高的大臣模样的人说了句话,杨子晨就被带过去了。此人身高近一米九,身板硬朗,气势如虹,虽在危难时刻,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儒雅倜傥,威武洒脱的气质。在古代叫美男子,在现代称大帅哥,如果他登台演出,一定胜过红极一时的四大天王。刚才他充满智慧的眼睛一直看着杨子晨,但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所以决定亲自来审。
“放开他”那大臣说话声音不大,却又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是,范大人”士兵们马上应诺,好像对这个范大人甚是敬重。
“先生请了,刚才属下多有鲁莽,还望海涵。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出身何国?”这个范大人果然人如其表。
杨子晨头脑一震,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只是一闪而过,像是北京大学突然发生地震……收藏《道德经》的柜台玻璃被什么砸碎了……自己蹲在柜台旁,想翻阅一下《道德经》,……手刚触摸到经文时,面前一片白光,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自己遇到了小说电视剧里常有的时空穿越,虽然浮想联翩,杨子晨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他始终是不信人类是可以穿越时空的。可是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他捉摸不透,就连这个范大人说起话都是文绉绉的,如果不是回到了古代……
“先生……”范大人打断了杨子晨的错综复杂的思路。
“不敢,不敢,在下杨子晨,中……”杨子晨也学起他说话的腔调,他是历史老师,文学功底又好,即使用上文言文也是不难的,本想说中国人的,可是想如果真的回到了古代,这样说又不好,所以又开始支支吾吾了。
“莫非是中山国人,贵国距此何止千里,怎么会……”
范大人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杨子晨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他一听到中山国,“轰”的一声,内心深处又被深深的震惊,中山国,乃春秋时期的国家,不大不小,地处东北三省,与当时的大国燕国,晋国接壤……难道……难道……
“现在是什么年?此地是什么山?”这次轮到杨子晨连炮发问了,因为再不知道答案的话,他也许会疯掉了。
“勾践三年,此山乃会稽山也”范大人见杨子晨满脸焦急的样子,虽心存疑惑,但也马上如实回答了。
勾践三年,即公元前494年,春天越伐吴,夫差败越于夫椒,越王勾践困守于会稽山……杨子晨脑海马上浮现出以上的历史描写,难道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春秋时期,如果是的话,那这个范大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范蠡了。
“你……你就是范…蠡吧?”杨子晨战战兢兢地道,双眼好像要喷出火了,是激动,还是害怕,或许都有吧。说来也是,一个2015年的人突然回到了公元前494年,那可是2509年啊,简直是不可望更不可及的古代啊,如果是你遇上了,不马上晕倒才怪呢!
“先生认识在下?”这次轮到范蠡懵了,山洞里出来的穿着怪异服装的人,一个甚至不知道年代和山名的人,突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杨子晨看了周围的人,那个长脖子的一定就是历史上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了,因为关于勾践的长相,史书用了四个字“长颈鸟喙”,长颈就是长脖子,鸟喙就是上唇突出,照范蠡老师计然的相术,上唇主情,下唇主欲,上唇覆盖下唇,情压住了欲,所以可在艰难中成就一番事业。
那另外一个精神矍铄的大臣应该是文种了,深邃的眼神下面藏着一股傲气,此傲气让他脱颖而出,也让他最终招来杀身之祸,根据历史的记载,他虽然为越过立下丰功伟业,却难逃被赐死的下场。
“我……在下……”杨子晨欲言又止,他该怎么说呢,难道说,我是两千多年后来的,我是教历史的,历史上著名的人物我都认识。如果他这样说出来,谁会信呢。再乱说的话,如果连范蠡都认为他是奸细的话,杨子晨也许真的难逃被砍头的下场了。
“在下是的确是中山国人,在家苦读十年书后,想出来阅历天下,寻师访友,不料前几天在此山前被打劫了,连衣服都被抢个精光,连头发都被剪了去,可能是群难民吧,也可能是土匪的恶作剧,无奈之下藏进山洞,意外发现这套衣服……此处又是越境,他们又称你是范大人,我看大人又长得儒雅倜傥,威武洒脱,所以就大胆一猜,不对之处,还望大人恕罪!”杨子晨不愧是中学历史教师,临危不乱,能言善辩,虽然漏洞不少,但在这等混乱的场景中,也算可以含糊过去。
范蠡又问了几句杨子晨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杨子晨皆从容作答,这是他的专长,又不是比武,何难之有呢?哈哈
范蠡心想,此次兵败后,被困会稽山,自己的兵力已所剩无几,并且都是带伤的,吴国几万军队围于山下,会稽山虽然易守难攻,但被攻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何须什么奸细呢。想到这里,他也释然了,爽朗地道:“现今吴军围于山下,先生如果此刻下山恐难活命啊,还是留下一起用餐,之后再做打算吧。”
范蠡不愧是范蠡,在生死危难的关口,还是那么为别人着想,并且有可能是奸细的陌生人,本来就挺敬佩历史人物范蠡的杨子晨心中暖暖的,想着:为了范蠡也好,为了自己也好,也许该做点什么了。
“范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杨子晨低声说。
“先生有何指教?”两人进了旁边一个帐篷坐下后,范蠡虚心问。
范蠡虽阅人无数,但还是被杨子晨的气质所吸引。杨子晨身高一米七多,算是标准的身高,五官一般,没有突出的特征,但是搭配得恰到好处,初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越看越有味道,似儒家的温雅,佛家的空灵,道家的虚无,范蠡感到杨子晨似乎就在他身边又似乎离他很遥远。
“范大人可有什么对策了?”杨子晨先试试虚实。
“不敢说什么对策,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如果再做无谓的争斗,无疑是以蛋击石,飞蛾扑火……”范蠡虽然初见杨子晨,却又一股可以信任的感觉,“但是乖乖下山投降的话,吴王夫差一定不会放过吾王的,我们正犯愁呢,先生周游列国,想必见识过人,可以什么两全之策呢?如果能度过此危机,来日我越国上下必当重谢!”
该有什么对策,作为历史老师的杨子晨心中肯定清楚,只是不能说得太直白了,以免范蠡生疑,所以就低头假装沉思了一会,才徐徐地说:“范大人可曾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时此刻,贵国应该马上派出求和使臣。”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范蠡反复念了几遍,不禁拍手叫绝,显然,在当时此俗话还未开创,“只是……我担心的不是吴王,而是其国相伍子胥,此人见识超群,应会阻止吴王议和。”
范蠡不愧是一代著名的谋臣,分析问题,一语中的,入木三分啊!可杨子晨毕竟是现代人,早已猜到范蠡会有如此一说,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我游吴国时,听说,吴王夫差的宠臣伯噽挺贪财的,贵国可以派出文大人一试。”
其实历史证实,吴王在会稽山不杀越王,最主要的原因是吴王夫差急于争霸中原,即使现在杀了越王勾践,还会出现下一个越王,后患还是不断啊,而想要完全吞并越国,以吴国那时的实力还是办不到的,所以还不如让其臣服。只是有些话杨子晨不便对范蠡言明,他想以范蠡的聪明才智,稍微提示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用完餐后,范蠡又赠了一些干粮、衣服和银两,让杨子晨先回山洞避避,待战事结束后再出来。杨子晨正有这个想法,说了句恭敬不如从命之类的话就回独自到了山洞。此时天色已晚,但是山下火光冲天,杀气腾腾,想不到历史上著名的会稽山之围恰巧让杨子晨见证了,并且还有意无意中,挽救了越王勾践。是推动了历史的前进,还是冥冥之中,杨子晨本身就是历史的创造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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