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峰在沉思。
不过,与其说李亚峰是在思索如何应对两个小时后的《华夏之子》栏目的采访,倒不如说他正在回顾这一个月来的种种和接下来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显然,李亚峰完全不为采访的事情担心。
这一个月过得很快,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治病救人中度过了。名医们的惊讶和敬若神明已经习惯,堆满了三间大屋的锦旗和牌匾连看也懒得去看一眼了,李亚峰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本来这就是自己应该得到的…虽然嘴上不怎么愿意承认,但在李亚峰心里,对“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这个称呼还是很当回事的。
但病患和他们的亲属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样子还有那些发自内心的热泪让真的李亚峰很有成就感。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就这样去做个医生?李亚峰甚至这样想过。当然,这个在李亚峰看来实在是有些傻到了家的念头马上就被打消了,但这也已经很能够说明,李亚峰至少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讨厌医院…也许,我只是讨厌被注定了的生离死别,在自己能把这一切改变的时候,我还是很乐意去做的,我也许的确是个“逆天”的材料。李亚峰心里暗暗下了结论。
出名了…如果可能,我也许还是更希望用“阿疯”这个名字获得承认,不过现在不成…阿疯是我老爸。但出名的感觉还不错,至少自己说话算数。不说每当看到我开出的藥方就想要冲我磕头的那些老头子,就连杨萍这样的“国嘴”,再加上电视台都听凭我吩咐了。不是吗?姜冉刚给我出了主意我就打算实行,打个招呼就立刻安排现场直播…对,就是要现场直播,我讨厌所有被合成过的电视节目,哪怕会有说漏嘴的危险,我还是想要把一个真是的自我暴露出来…既然非要暴露不可。
和姜冉的关系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思她完全知道…有王信这个大嘴巴在,什么事情也瞒不住,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瞒着她。但我还是不要多说什么的好,我不知道姜冉的想法,至少现在她和我走得很近,这就已经很够了…王怜怜说什么来着?她要求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很正经地对我说,到现在为止,我是离姜冉最近的男孩子,不管我究竟是怎么想的,绝对不要伤害“她的冉姐”,否则,她一定对我不客气。天!她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不过,很够了,真的。王怜怜不会知道,她的这句话让我多高兴。
好吧,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很好办的,我要赶紧把这里的事情结束掉,然后和南宫到妖精窝去走一趟。这是必须要去的,除了乾坤袋之外,在那里应该可以了解到三祖师的事情吧?天下的妖精的藏身之所,这种地方可比什么名胜古迹都值得一看不是?再说,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南宫也懂事,没有来打扰,可如果我把事情都办完了还不和她一块儿去一次的话,谁知道她会怎么整我?…就因为我没按时去找她,她就偷偷给小杜吃了我配的“屁贯山河丸”,这不是添乱嘛!哈,等开了学,还不知道小杜会怎么整我呢!啊,也许不会了,我现在出名了,小杜可不敢惹我,就算我没出名,要是真落下每天定点儿放屁的病根的话,就算小杜再会拍马屁,脸皮再厚,他也没法子继续从学校里混了…
等从妖精窝回来,我可真的要好好和姜冉处一处了,还要把该学的那些东西好好学学,要不然,我可能连曹都赶不上了,不过,曹这家伙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就是找不着他…
◎◎◎
李亚峰并不知道,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在雷州的另一个角落,已经有人下了个和他息息相关的决定。
“就这么定了。”钱强几乎是有些恶狠狠地说,“既然所有的事情到现在还是一团迷雾,我们就只能贯彻一开始的方案了,这一次,我亲自出马!”
“切,好像你有多么了不起一样。”俞思思不屑一顾地说,“说了那么多,到底还是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是?装什么装!”
“思思,别这么说,要不是钱强,换了别人还真想不到这么多,不光这个,其实,能把来自同一台dna调查窃听装置的两套信号剥离开这样的本事,除了他之外恐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得到了。”管思音的论调是公平的。
在雷州市中心的一座写字楼中,来自二十五世纪的三人经过激烈的讨论…之所以会这么激烈的原因当然主要是来自几乎什么都要问却还故意不把钱强当成一回事的俞思思…小组会议终于接近了尾声。
“现在说一下我们的优势。”管思音开始总结,“首先是队长,队长是机械天才,这个时代的那些老古董就不说了,我们的时代的各种机械和仪器在很大程度上是这次行动成功的保障,有队长在,至少在这一方面用不着担心。当然,队长同时还是搏击高手,更有自己的一套思维和做事的方式,穿梭时空执行任务的经验也非常丰富,这些对我们这次行动来说都是很宝贵的。”
“还有思思。”管思音接着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思思的玄学知识很可能是这次行动的关键,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李亚峰这个人物绝不简单,他很可能掌握了很多在二十五世纪完全失传的玄学本领。在这一方面,如果没有思思,我们很可能连出手参与的机会和资格都没有,这一点在佛山的玄天迷阵那一次就很能说明问题。而且,思思是俞老院长的孙女,相信她在危急时刻应该会有很好的表现。”
“至于我…”管思音没有犹豫,接着说了下去,“我唯一的长处就是相对比较了解历史,我相信自己能够做出合理的判断,同样,我也相信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我都能保持冷静。”
“这些就不用说了吧?”钱强插话,“我们最大的优势不是这些。”
“的确。”管思音赞同地说,“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现在在暗处,不管是偷渡者也好,还是李亚峰也好,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这应该是可以确定的。同时,我们通过dna调查窃听装置可以掌握李亚峰和李亚峰二号、以及所有和李亚峰有密切关系的人物的一举一动,也就是说,在情报方面,我们具备绝对优势。啊,对了,我建议除了姜冉、曹暮、王信三个人之外,对李亚峰的父母,也就是李美云和李云天,还有与李亚峰接触比较密切的几个老中医,张笑天、孙思了、钱十千等人也安装上dna调查窃听装置。”
“管姐…你似乎忘了杨头儿还是个吝啬鬼…我敢肯定,他会跟你急…”钱强悄悄嘀咕了一句。
“但是我们的劣势也是明显的。比如,虽然我们了解到了很多东西,但都不能确定。尤其是队长关于偷渡者就是李亚峰本人这一判断究竟是对是错,这更是关系到本次行动的成败。如果队长判断错了,那么,我们很可能完全陷入被动。”
“就是嘛!”被管思音一顿正儿八经的分析弄得不好插话的俞思思好容易逮着了挖苦钱强的机会,赶紧跟着说了起来,倒是把脸板得紧紧的,也很正经地说,“我看,在行动开始之前,必须要准备好第二套方案,万一…照我的看法,这个‘万一’出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万一有什么不对的话,那不就全完了?”
“哈,思思,虽然你老是看我不顺眼,不过你这话倒是说的不错。”钱强笑了一声,倒投了俞思思的赞成票。
“那当然!”俞思思得意地抬起下巴瞟着钱强说,“本小姐一向是算无遗策,有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说的可是本小姐!”
“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我要把你这个冒牌的诸葛亮带在身边,我想你一定不会反对吧?”钱强笑着问。
“你…你什么意思啊?”俞思思瞪大眼睛,有些心虚了。
“是这样。”钱强开始解释,“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确定偷渡者的身份,假定…我说的是假定,假定李亚峰二号就是偷渡者的话,我们有没有能力阻止他还很是个问题,而且,虽然我成功地剥离了来自他的信号,但是作为代价,我无法通过dna调查窃听装置找到李亚峰和他的准确位置。”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办事最不可靠!”俞思思又开始往钱强头上泼冷水。
“所以,”钱强不理俞思思的奚落,接着说,“所以,我决定对李亚峰实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高空追踪监视。这样,首先我们可以随时把握李亚峰的位置,阻止偷渡者对他不利…能不能阻止得了是另一个问题了…还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与李亚峰二号直接发生冲突。刚才说过了,如果李亚峰二号真的有和李亚峰一样的本领的话,我们很可能对付不了他,所以,哪怕他就是偷渡的那个家伙,只要他不对李亚峰下手,不改变历史的话我对他的态度是能避则避。不过,这样一来,就至少需要两个人一起去追踪李亚峰了,总要有人睡觉是不是?管姐心细,比我更适合坐镇大本营分析情况下达指令,那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一块儿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说着,钱强冲俞思思一笑。
“没门儿!”俞思思大叫起来,“钱强,你有没有搞错!让本小姐和你一个臭男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关在飞行器里?你想得倒美!万一…不,那简直是一定的!你要是对本小姐有什么不良企图,那我不完了?我还是和管姐在一块儿,你自个儿想干嘛干嘛去吧。”
“俞…思…思…”钱强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命…令!而且,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对不对?”
“那也不行!”俞思思大叫起来。
“你胆子就那么小?”钱强眯起眼睛,用开了激将法,“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今年全球十大黄金单身汉之首,想和我在一块儿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还会把你怎么样?别说你爷爷是俞老院长,我根本没那个胆子…就算我色胆包天,可我也不是那种不看对象的人啊?就说你那身子骨儿,整个儿一洗衣板儿,我还会对你感兴趣?你还是别做梦了,老老实实和我一块儿走吧。别误了正事儿好不好?”
“你!”俞思思气得小脸儿通红,居然口不择言了,“好你个钱强!走就走,谁还怕你了?敢说本小姐身材不好,你看着,要是不让你对本小姐动心,本小姐就不姓俞!…啊,不对!钱强!你…你…你看我杀了你!”
◎◎◎
3月1日晚8时许,中央电视台和雷州电视台同时播出了节目紧急变更的预告:晚上9时整,中央电视台的《华夏之子》将和雷州电视台同时推出现场直播的特别节目:《华夏神医》。
无数个家庭轰动了,大家都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着…
当夜。8时36分。四川成都。
何道,一个今年刚满五十岁的单身汉,考古学家,同样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着《华夏神医》的播出。
突然间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何道奇怪地摇摇头,想不出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本来嘛,自己朋友就不多,又几乎全都是考古界的同仁,要是有了什么新发现的话可能会急匆匆地过来通知,可最近没有什么比较正式的考古活动啊?
“你好。你就是著名考古学家何道先生吧。我叫华文昌,特意从山东来找您的。”何道打开门后,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外,笑眯眯地通了名。
“华文昌?”何道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极为陌生的名字,带些警戒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话问出口,何道才来得及打量一下这个自称“华文昌”的年轻人,他倒是很精神,长相没什么太大的特点…或者说,他脸上两道雪白的眉毛太过显眼了,其他的特点反倒容易被忽略。
“还是别和他多说了。”何道在心里提醒自己,就打算开口打发华文昌离开。
“何先生,我带来一样东西,想请您给我鉴定一下。”
像是看出了主人不怎么欢迎自己,华文昌赶紧道出了来意。而何道一听见“鉴定”这两个字,也顿时来了精神。
“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快请进,快请进!”
何道的话音刚落就被华文昌接下来的举动惊呆了,华文昌回身一抓,单手托着一块硕大的石碑硬硬挤了进来。
“你…你…”何道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呆呆地看着华文昌大步走进客厅把手里的石碑轻轻放下,客厅里的各种摆设都被石碑挤到一边或是压在底下,几秒钟的功夫,已经是一片狼藉。
“何先生,就是这块石碑,请你帮我鉴定一下。”华文昌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冲何道微微一笑,笑容中透出几分狰狞和邪气。
“你…你…”何道被突如其来的事态惊得说不出话来,又直着嗓子咽了一口唾沫,望向客厅中的石碑。
石碑大概有六米长,宽也至少有一米多,颜色黄白,形制古朴浑厚,一看就知道是古物,但让人奇怪的是,石碑表面虽然有被风化得斑驳的痕迹,但可以看得出来,上面本来就没有刻字,一个字也没有。
“我…我说年轻人…”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最懂行的古物的关系,何道倒是镇静下来了,开始侃侃而谈。
“年轻人,你是怎么从泰山玉皇顶上把这块无字碑弄来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知道,不过,这可是咱们中国的瑰宝,你还是把它放回去吧。这东西天底下研究古物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根本用不着鉴定,随便找本介绍石碑的书,上面都说得清清楚楚。”
“何先生,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应该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吧?关于这块石碑。”华文昌坐到石碑上,无比认真地说,话中似乎有什么弦外之音。
“这…好吧。”何道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的东西其实和书上写的一样,没什么新鲜的。这块无字碑的年代大概是在秦末汉初,本来上面就没有刻字。现在考古界对它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它立于始皇二十八年,也就是前219年,之所以无字的原因是为了焚书。乾隆皇帝写过这么一句诗是说这块无字碑的:‘本意欲焚书,立碑故无字’。”
“还有一种说法呢?”
“还有一种说法是…”何道似乎想通了什么,完全没有了慌张的神态,反倒走到书房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也坐到客厅的无字碑上,把话接了下去。
“还有一种说法是这块碑立于元封元年,也就是前110年,是汉武帝到泰山封椫的时候的杰作。清代顾炎武力主这个说法,也是现在最被广泛接受的说法,因为秦始皇焚书是在三十四年,也就是前213年的事情,不可能会在六年前就立无字碑。而且,《史记-秦始皇本纪》上也记载了秦始皇在泰山上立的碑是有字的,不是无字碑。当然,以汉武帝好大喜功的性格,为什么会立无字碑也很难讲通,所以,这块无字碑的来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定论。好了,年轻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不是可以把它送回去了?”
“何先生,何道先生。”华文昌眯起眼睛笑笑说,“你刚才说的这些我早就都知道了,我想问的是,这块碑到底是谁立的?又是为什么立的?这块碑里藏着什么秘密?”
“年轻人,你…”
华文昌冷哼一声,打断了何道的辩解,“何道先生,别说你不知道好不好?诗仙李白有句诗:‘华亭鹤呖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我是不是该对你换个称呼你才肯说实话呢?上蔡苍鹰?”
“你是谁!”何道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霍地站了起来,紧盯着华文昌,脸上神色肃穆,不怒自威,一瞬之间竟像换了一个人。
华文昌轻轻一笑,“何先生,可以也给我一杯茶吗?我是华佗门的人。”
客厅中一直开着的电视机里响起了音乐声,《华夏之子》特别节目《华夏神医》准时播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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