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沈慕琛乖乖地背了起来,“沈家家规第二十二条,内眷出府至少带一名丫鬟一名家丁,不得在外游荡至申时,如有违背,免去晚饭一餐,并到祠堂思过一夜。”
柳如眉满意地了头,继而,犀利的眸光如刀般扫向苏安然,“看来,儿媳妇儿对沈家的家规还不熟悉,今晚,你就到祠堂背诵家规吧!”
“是,婆婆。”苏安然泪流满面。
沈家的祠堂很大,跨过高高的门槛,就看见正面墙上一排祖宗们的画像,每张画像前都有一鼎香炉和一副牌位,左右两侧也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牌位。
祠堂内烛火通明,香火明灭,烟雾缭绕。
苏安然放下手中书本,揉了揉跪得生疼的膝盖,幽怨的望着供桌上黄澄澄的整鸡,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
好饿啊,都快饿死了,嘤嘤嘤。
一阵风,祭桌上微弱的烛火闪了闪,噗嗤一声,在墨色的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安然呀的一声尖叫,全身寒毛竖立,双眼在黑夜捕捉不到半讯息,感觉脖颈处似乎有人吹出凉气,立马,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也不敢回头,只能缩着脖子,感受阴冷冰凉的东西在血液里缓缓流动。
啪嗒,啪嗒。无限的墨色中突然传来一阵虚无飘渺的脚步声,可在寂静的夜晚还是清晰的传到苏安然耳中。
不是吧,难道沈家祠堂闹鬼?
苏安然背上冷汗直冒,紧闭双眼不敢看四周。
啪嗒,啪嗒,脚步声更加清晰了。
她肩膀微颤,竖着耳朵聆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脚步声虽然听得清楚,但并没有就在身旁的那种清晰感,反而有种越走越远的感觉。她疑惑的抬起头,转身望去,刚好扑捉到一道白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她第一反应就是长出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好奇,外面的白影是谁?
在满腔好奇的驱使下,轻手轻脚的起身,向门口摸去。猜测白影走远了,这才打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瞄了一眼,见白影快要走出走廊,忙随手关上房门,弯腰跟上前去。
前面的白影,应该是一名女子,她纤弱的身影,在月光下透着几分凄清。
苏安然跟在她身后,走了好几条游廊,转了好几道弯,在快要绕晕时终于停了下来。
园中稀稀落落的挂着几盏灯笼,借着昏暗的灯火,苏安然看见白衣女子正往石桥走去,她不敢跟得太紧,一直趴在石头后面,等女子步入亭子之后,这才紧贴到桥壁,一步步往前蹭。r1
斑驳的灯火下,女子的发丝被夜风扬起,她面向湖心站立,一动不动。
苏安然藏在柱子后面,心中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突然,她听到女子甜美而又哀怨的声音传来,“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这个声音好熟悉,这首诗也好熟悉!
苏安然拍了拍脑袋,那不是四姐沈雅风吗?这首诗不就是诗经里写男女私会的诗吗?叫什么来着,对了,将仲子!
将仲子是一首爱情诗,的是一名少女,劝告自己的恋人不要翻墙越院来与她幽会,因为她害怕父母和兄长知道了要责骂她,也害怕旁人的闲言碎语。
沈雅风,一定也有那么一个爱人吧,想要与他见面,却又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苏安然感慨地摇了摇头,望向沈雅风,只见她突然坐到地上,曲起双腿,抱着膝盖轻声抽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停止抽泣,身子晃了晃,站起来转向亭外,娇美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向着亭子出口款款而来。
苏安然连忙向柱子后面躲闪,哪知没留意脚下,整个身体往沈雅风的方向飞去,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扑在地板上。
她全身发麻,僵硬地趴在沈雅风的脚前,仰起头干笑,“嘿嘿,好巧啊,今晚的月色真好,四妹妹也来赏月啊?”
沈雅风就像没听到一般,没有丝毫反应,径直往前走,直到踢中苏安然的手臂,这才绕到另一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苏安然郁闷,她的存在感有那么低么?突然脑中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梦游?
她瞬时忘记身上的疼痛,快速爬起,放心大胆地跟到沈雅风的背后,还好奇的凑到她面前仔细观察,果然和传中的一样,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过完石桥,步入园中,苏安然看见一个丫头提着灯笼从牡丹园那边走来,忙闪身躲到大树后。
丫头越走越近,借着烛火,苏安然认出她是沈雅风的贴身婢女袖儿。
袖儿发现了沈雅风,快速迎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心翼翼的带她往留芳居的方向行去。
等二人走远,苏安然才从树后冒出来,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沈雅风也是可怜的孩子,感情不顺利,还患了梦游症。
在第三次转到后花园时,苏安然都快疯了,路痴什么的最可怕了,难道她要在这里过夜?
她咬咬牙暗自较劲,她就不信走不出这里!
这次她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一遇到路口便向左转,借着院中疏落的灯火,不知左转了几次,她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心下大喜,打算找过去,看能否问问路!
她毫不迟疑地追随笛声,跨入一座院,庭中桂花树下,一个俊逸的白色身影傲然挺立,幽远而略带哀伤的曲调在他修长的指尖缓缓流泻。
她被他的音乐感染,呆呆的矗立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
最后一个音符在夜风里飘散,苏安然猛然回过神来,由衷赞道,“好曲!”
“好在哪里?”熟悉的声音。
苏安然大惊,居然是沈清越,知道她逃婚经历的沈清越!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她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好在哪里?”沈清越见她不话,朝她走近。
好在哪里?她怎么知道好在哪里!对于音乐,她就知道好听不好听!苏安然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很好听!”
“好听在哪里?”沈清越像是故意找茬,又向她走近几步,不依不饶的问。
不是沈家三少害怕女人吗?怎么他还步步逼近?
苏安然不动声色的后退,满口胡诌,“这个,曲子哀而不伤,调高而远,想必作曲人心怀高洁,却又受世俗所困,便借此排遣满腔抑郁。”
完,自己不禁汗颜,这种话,似乎更适合怀才不遇的人啊。
沈清越却像发现宝贝一般,眼中光华乍现,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欢喜地,“静儿,你果然是了解我的!”
喂喂,静儿?静儿是哪位?别拉着我不放啊!
苏安然在心里吐槽,用力挣扎,不妨,他突然将她抱进怀中,喃喃道,“静儿,静儿,我好想你。”
惊得她连挣扎都忘记了,错愕的抬头,只见他白皙的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漆黑的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她皱了皱眉,原来是喝醉了。
“沈清越,沈清越!”她试着推了推他,反而被他搂得更紧,只得放弃挣扎,任他抱着,不过片刻,她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她心头怒火呼呼直冒,真想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推开,失去支柱的他身子一晃便倒在地上。
苏安然大步流星的向院门走了几步,最终又转身回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沈清越,气闷地道,“算了算了,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不定会着凉,她回到他身边,用力拉他的手臂,可身材高大的他纹丝不动。
她蹲在他身边想了想,突然跑到房间前狠狠踹了一脚,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踢完以后,赶紧藏到花丛后。
很快,房门就开了,一个厮走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迟疑道,“少爷,是您吗?”
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厮摸了摸脑袋往庭院走去,刚下台阶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沈清越,忙叫人帮忙,将他抬回房间,一边跑来跑去伺候,一边自言自语,“我刚才明明听到踢门声了!”
庭院恢复安静。
苏安然从藏身的花丛里偷偷爬出来。
沈家可真是人人有秘密,处处藏八卦啊,她不过是夜游了一晚上,就撞见两个为情所困的人,不过,沈清越不是害怕女子么?难道他喜欢的“静儿”是男子?擦,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唔,好暖和,好舒服。
苏安然长长的睫毛微颤,唇边弯出心满意足的幅度,脑袋向温暖厚实的“墙壁”蹭了蹭,手脚并用的死死抱住它。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随风飘荡的扁舟,她闭着眼紧了紧手臂,翘起的红唇紧紧贴在墙壁上,鼻尖一丝淡淡的青草香味萦绕,耳畔似乎还有咚咚的擂鼓声。
触手?晃动?擂鼓声?
她顿时睡意全消,猛地睁开双眼,抬头望向墙壁宽厚结实的胸膛,她八爪鱼般牢牢攀附,整洁的白衫被她揉得皱巴巴的。
她脸颊一烫,将视线缓缓上移,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沈慕琛刀削般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原本硬朗的线条因微翘的鼻尖和唇边的微笑显得温柔无比,她心里霎时涌起一股暖流,愣愣的望着他出神。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7s 2.371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