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抛出经文阻挡恶魂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兵已经占据了整条街市。不计其数的黑衣甲士陈兵城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铠甲,唯有甲士手中的长枪冷芒熠熠。
我仅仅倒吸了一口凉气,街上的阴兵已经抬起头来。
“刷”--
数以千计的钢枪破风而起的声音,如同惊涛拍案滚滚而来时。足以惊鬼泣神的冲销杀气也陡然而起。那一瞬间,我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地觉得死亡将至,万念俱灰。
“跪--”
无数阴兵同声怒吼,声浪如风卷地狂舞,我只觉得脚下的屋顶在剧烈震颤,随时都可能在声波的震荡下崩塌。
“跪--”
阴兵再次怒吼之间,手中长枪齐齐高举过顶,寒光闪动的枪尖,从四面八方指向了我周身要害。他们没有动手,我身上却莫名地冒出阵阵刺痛,就好像是提前感应到了长枪即将穿透我身躯的位置。
我偏偏在这时飞快地回头,往杜渺那边看了一眼。城墙上早就没了他们两人的踪影,他们两个应该是在阴兵出现之前就跳下了城墙。
不管他们能不能逃过阴兵的追杀,至少。我先前的布置也算给自己换来了一线生机。
“跪--”
数千军士同声怒吼,像是一声平地惊雷,血城之内地动山摇,难以形容的杀气仿佛凝聚成了有形之物,凭空向我碾压而来。
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双膝一曲,跪在了房顶上。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就算我能顶住滚滚而来的杀气,又能如何?我能单枪匹马扫灭血城,还是能单人独剑杀出重围?既然哪样都做不到,还不如赶紧跪下换一条生路。
我双膝刚一着地,街上的阴兵也同时收回了长枪。千万支枪杆砸向地面的刹那间,轰鸣之声震荡天宇。阵阵黄沙如烟蒸腾,我脚下的房屋莫名其妙的被震了个粉碎。我只觉得脚下一空,跟着断裂的房梁摔进了屋里。
我落地之后的第一件事儿不是挺身而起。而是趁机把白玉和灰灰给放了出去。两个小家伙一离开我,马上飞快地窜向了房角,缩成一团藏了起来。
我还没爬起来,身上就多出了几道钩子--站在外面的阴兵,竟然拿着铁钩穿透了我的衣服,像拖鱼一样把我拖到外面,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押着走向了王宫的方向。
跟我一块儿被抓的谢雨薇,脸色白到了极点,带着哭腔问道:“李孽,你没说我们会被抓啊!”
“被抓不是必然的结果吗?”
我早就料到杜渺他们冲阵会引来阴兵--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个大型监狱不用重兵把守。或许那些军士平时不会如何,但是一旦有人越狱,守卫监狱的士兵就会出现弹压。
我也知道跟着杜渺他们一块儿冲出去是最好的选择,留下来就是拿命在赌。历朝历代对待越狱的重犯都可以当场格杀,尤其古代更是如此。我赌的就是血城阴兵不会一上来就对我痛下杀手。
谢雨薇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能想到。”我该怎么敷衍这个小丫头?告诉她,我留下专门等着被抓的,你就该跟杜渺他们一块儿跑?
“不对。你是故意的!”谢雨薇并不笨:“你是为了混进大牢,去救那个用鞭子的檀越对不对?你干嘛要拽着我啊?”
我无可奈何地道:“要是让你重新选一下,你是选择跟杜渺他们出城,在没有给养的情况下被阴兵满沙漠的追杀;还是选择留下跟我赌一赌会不会被阴兵杀掉?”
“我……”谢雨薇被我噎得不说话了。
押解我们的阴兵也从地上掀起了一块铁板,指着下面的楼梯示意我们往下走。我刚低头看了一眼铁板下面黑漆漆的楼梯,有人就在我身后飞起一脚,把我给踹了下去。
我大头朝下摔在楼梯上之后,在惯性的作用下,头部顶着楼梯倒立了起来。臀部朝下的再次滚了下去……我在楼梯上连着滚了三四圈之后,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没等我挣扎着起来,谢雨薇也一下摔在了我旁边。没了动静。
“谢雨薇……谢雨薇……”我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对方反应,赶紧挣扎着往她身边爬了过去,用肩膀撞了对方几下。
谢雨薇没动,我的领子却被人给提了起来,拖在地上,走向地牢深处。那人一直把我拖进了一间相对开阔的屋子。才伸手把我拎了起来,用一根铁钩挂住我身后的绳索,把我吊在了空中。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自己被人扔在了一间刑讯室里。谢雨薇比我好些,没被人吊起来,却躺在了满是血迹的青砖地上,生死不知。
坐在刑讯室正中间的位置上全身黑袍、用头罩遮住面孔的怪人微微仰头道:“敢对血城动武,你的胆子不小嘛!”
对方没等我说话,就指着远处道:“既然来了。就先歇歇脚吧,免得让你说我血城不懂待客之道。”
我转头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压着钉板的木床。
匣床?
我以前听老核桃说起过大牢里的各种刑具,这种匣床就是监牢大刑之一。狱卒把囚犯仰卧在床上,用铁索固定四肢,钢圈固定头部。凡人就只能躺在上面无法挪动身体,痛苦异常。很多人一旦躺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
黑衣人看我发愣,不由得冷笑着拍了拍手:“给我们的娇客铺床。”
他话一说完,两个身高差不多超过两米、四肢异常粗大的狱卒就走了上来,扶住压在匣床上的钉板,同时较力,把钉板给抬了起来。等我看清匣床上的情景时,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钉板下面躺着的囚犯,双手双脚都已经被匣床上的铁索给磨得露出了骨头。却偏偏咽不了气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片的虫豸在他身上来回爬动,慢慢分食着自己的血肉。
我甚至看见一只硕大的老鼠趴在他脚边。旁若无人地啃食着他的脚指头,就连看见人来了也没挪动一下。直到其中一个刽子手轻轻地把它弹在地上,那只老鼠才吱吱叫了两声,扭动着身子挪到了墙角。
两个刽子手毫不留情地扯开囚犯身上的铁索时,那人的身子才跟着抽搐了几下。他显然还能感觉到铁索从自己四肢上抽离的剧痛,却偏偏没法儿挣扎,也无法喊叫,只能本能地抽搐身躯,显示自己的痛苦。
那两人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抓着囚犯的肩膀,猛力一扯,生生把人从匣床上扯了下来。那人虽然离开了床面,背上已经被血黏在床上的皮肉却被完完整整的撕了下来,血淋淋的贴在了床上。
直到这时,那人才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脑袋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儿;也是到了这时,他已经分不清五官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解脱似的笑意。
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来呀,请娇客安歇。”
一个刽子手大步走了上来,推着我身后的挂钩,把我给挪到匣床上方之后,解开绳索,把我强行按在了床上。
从我被阴兵抓住开始,我身上的内力就一点儿也提不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只能仍由对方摆布。
我跟匣床接触的一刹那间,浓重的血腥味儿就冲进了我的鼻腔,还没等我喘过一口气来,原先被两个刽子手吓得到处乱窜的虫子就又都爬了回来,顺着我的袖管、裤管钻进了衣服里,在我身上到处乱爬。仅仅片刻之后,我浑身上下至少有十多个地方传来了被虫子啃咬的刺痛。
这时,却又有东西爬到了我的脚上--那只耗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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