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现在,真是抱歉)
过量的失血让涂无鱼陷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眼前像有很多小黑虫在飞来飞去,视线和意识一样模糊。
不知道是第几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曲穹形的镜面四壁,身边有穿着黑西装的除妖师在一个长长的通道中跑来跑去。
“这是哪里的地下商场?”他问。
“不,这里是地下基地!”同样躺在急救推车上的言斩蝶答道,两人身上那形同“袈裟斩”的伤已经被紧急处理,但血还是不停从纱布下面渗出来,挨了这样一刀对人类来说是几近致命的,但是对妖来说却只需一个汉堡包的能量就能修补好,这种战斗对普通人来说本来就很不公平。
“伤成这样,就别说话了。”跟在推车旁边的戴雪责备一声。
N城地面上方的除妖师阵营已经全数沦陷,他们最后的堡垒就是这个几乎和N城有着相等面积的地下基地,一批批除妖师从这里出发,然后一批批伤员被抬回来,他们在用源源不断的人数补充抵挡着妖类的侵略。
“我的刀呢!”涂无鱼问,好像不是太惊慌的样子。
“我帮你拾起来了,就在架子下面。”
“真倒霉,我还以为丢掉了呢!白高兴一场。”他枕着双手懒散地说,“唉,要是有碗鱼汤就好了,撒上葱花,淋上香油,啊那个味道啊,喝完马上去死也值了……”
说罢,他狂吐一口血,旁边的医务人员赶紧给他扣上吸氧面罩,这个重伤的家伙还在逞强地喋喋不休,用嗡声嗡气的声音说:“人妖,喝过我们那的鱼汤没?”
“我讨厌吃鱼,太麻烦!”
“超级好吃的,下次去我们那我带你尝尝。”
“说过我讨厌吃鱼的!”
“那鱼饼呢?”
“跟鱼有关系的都讨厌……包括你,少罗嗦几句行不行,重伤号!”因为说话太多,言斩蝶也吐起血来,然后被医务人员同样对待之。
“戴雪,报告伤亡情况。”言斩蝶从面罩下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折了六个弟兄,三名重伤,三名轻伤……队长你就不能安心地躺着吗?”
“给我来一针!”
“不~行!”戴雪用拉长的声音拒绝道,“队长,你答应戒了的。”
“好想来碗鱼汤啊……”涂无鱼还在那里发感慨。
突然四周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某个发声器发出的,正在这个通道中行走的人一起刹住脚步,紧张地向头顶上看,明明那里并没有任何喇叭之类的装置。
一个雷鸣般的声音暴吼起来:“斩蝶,太难看了!”
医务人员、杂务人员、除妖师齐唰唰跪了下来,场面何等壮观,就连不能动弹的言斩蝶也挣扎着要爬起来,似乎说话者是个位高权重之人,不跪下来便是杀头之罪。
涂无鱼惊讶地抬头环顾四周,怎么回事?皇帝来了?
“别起来,给我躺下!”雷鸣般的声音吼道,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被这暴吼声演绎得像责骂。
“是……是!”言斩蝶畏惧地答应一声,乖乖躺下。
“谁在说话!”涂无鱼问。
“嘘!”戴雪赶紧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这时,四下的墙面居然变出了投影屏幕,一副接一副的画面挤满了墙壁,所有的画面都在反映一个内容——锦断正在带人入侵这里!
“你们这些饭桶,饭桶!”那个狮吼般的声音喝斥道,“连最后的阵地也要守不住了,养你们这些猪狗到底有什么用。”
现场静悄悄的,明明在浴血奋战却被斥责为猪狗的除妖师们滴着冷汗,不敢发出一点不满的声音。
“张义呢?”那个声音缓和了下来,却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发作的预感,“戴雪,汇报一下。”
“局长他……出国考察了。”
“这样啊。”那个声音没暴跳如雷,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嘲讽味道,“废物带领废物,真是合情合理,等他回来,让他跪爬着来见我。”
“是……明白!”戴雪应道。
“另外,他们就要打进来了,斩蝶,你调出一百名精英去招呼一下,这里如果失守,那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是!”
然后,所有的投影屏幕伴随那恐怖的声音一同消失,大家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站起来,像掩饰尴尬似地拍拍膝盖,明明这里的地面一尘不染,他们脸上的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涂无鱼问:“喂,刚才是谁在说话?”
戴雪指了指头顶:“传说中的……上层!”
……
狂暴地瞬杀了两只妖之后,那对母女也受惊不小,她们像看见怪物一样吓得紧紧抱在一起,肩膀不住地颤抖,根本不敢靠近陆苏。
心里积压的怨气多少释放了一些,陆苏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让自己稍稍冷静一点,然后对母女二人说:“跟我走,我带你们出去。”
“啊,你不要过来!”那个母亲吓得举起枪,哆哆嗦嗦地瞄准他。
怪物击杀了怪物,被救下的人也不会把后来的怪物当成朋友看。更何况她们已经受惊过度,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好麻烦啊,要不要我把她们搞定。”龙奎说。
“别,等一会吧。”陆苏自己的脑袋也被酒精冲击得很不清醒,生怕在这种状态下干出什么暴走的事情……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酒了,现在脑袋还晕晕的。
“喂!”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侧面传来,他往那个方向一看,夏萤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堆乱石上,穿着儿童版的白色吊带连衣裙,虽然裸露着白皙的锁骨,这相对于波澜不惊的身材来说,却没有多少性感可言。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纤尘不染地出现在战场上的她,依然有种小公主般的气质,身后的阴灰与她的素净格格不入。
“你好厉害啊。”她称赞道,“比起和仇牢打的时候,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她是谁啊。”
龙奎发问的时候夏萤萤也注意到他,问:“你儿子?”
“我哪有这么多的儿子,这个是龙奎,这个是风小萤,其它你们自己介绍吧!”
没有道出她的真名,夏萤萤感激地微笑了下:“能问下你们今晚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行动。”
“操,明明还有我在的。”被无视的龙奎大声抗议道。
“我没心情说。”
这个聪明的女人坏笑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锦断跑掉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恰好看见她在路上杀人!圣骨将军果然是圣骨将军,杀起来人像除草一样不留情。”夏萤萤眨着眼睛勾了勾手指,“过来!”
“怎么?”
不可能是突然吻袭吧,陆苏走过去,夏萤萤把脸贴得很近,用狡黠的口气说:“那么说,你们终于分道扬镳了?”
“……”这句话刺中了陆苏的痛点。
“你现在是单身了?”夏萤萤还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感受,“真是正中我下怀的事态发展。”
“你听着,我对小萝莉真是一点没兴趣,你还死心了吧!”要不是酒精还在脑袋里烧,也不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哈哈!”夏萤萤推开他,“我说过你早晚是我的人……嘛,当然不是现在,我有个情报你要不要听。”
“不想听,快给我消失吧!”
夏萤萤自动无视他的拒绝,说:“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是在救人吧。正好我住的那家酒店被袭击了,‘砰’的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它被炸成了两段,还好我跑了出来,不过现在废墟下面大概困着几十个人吧,去晚了可就全部死了哟。”
“哪个方向?”
“哝!”她指指身后,街道已经面目全非,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
“我把她们交给你可以吗?”陆苏指指那对受惊吓的母女。
“做好事不是我的风格,不过我愿意帮你……”
“话说,你没问题吧。”
“小看人,我的实力一点也不弱。”
“龙奎,你和这个小阿姨把人送回去,我去去就来。”
“喂,带上我!”龙奎没喊住陆苏,他人已经跑远了。
夏萤萤用细细的手指点着下巴,拿调戏般的眼神看了看龙奎:“小朋友,乖乖听话,姐姐给你吃糖哦。”
“你才是小朋友,明明比我还矮。”龙奎不服气地说。
夏萤萤果然没有撒谎,当掀开那幢酒店的废墟时,陆苏在下面找到了几十个活着的人,如果不是偌大一块水泥板扣在他们头顶上,大概他们也不可能幸存下来吧。但被封闭在狭小不透气的空间里,一多半人已经出现缺氧的症状,他们看着陆苏的眼神像看见救世主一样。
“你不是来杀我们的吧!”有个人战战兢兢地问。
“我是来救你们的。”
“太棒了!我们有救了。”大家欢呼起来。
陆苏让他们跟着自己,然后挑了几个精神状态良好的人,各发了一把枪,这些拿枪的人分散在队伍的头尾处,万一路上有情况,至少可以抵挡一下,打不中也能吓一吓袭击者。
万幸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危险,倒是遇到一队除妖师,当他们看见陆苏带着一群面容憔悴的难民在开道,向他做了一个致敬的手势。
其中有一个人认出了陆苏,指着他说:“哎,你不是陆苏吗?”
“对啊!”
“啊啊,你是上次的战斗英雄,那个女人也是!”
“哪个女人?”他的同伴问。
“叫锦断的那个。”那个人转头对陆苏说,“我们刚从总部过来,你女朋友现在正在进攻地下基地,你要不要过去劝劝她……我真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听到“锦断”两个字陆苏的心抽搐一下,他沉默片刻,摇摇头:“我已经劝不住她了。”
他们到底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再见面,情人抑或是敌人?他心里一片茫然,无法面对的现实不如不要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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