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这才反应过来,王曦也算是在泄密了啊,都把人给领到阵眼上去了,可看赵竹仁这意思,摆明是要护短了啊。
而且还做出要打要骂的架势。楚江王哪里看不出来,只得陪着他演下去,最后不得已,随便编了个理由出来,实属不易。
既然保了一个,那就给事情定下基调了,不可能不管另外一个。至少说不能一个捧,一个踩。
她这时想起了之前何雨宇对自己的那句话,原来她早就猜到了赵竹仁的心思,才把自己给支过来走这一趟。
等会儿自己把王曦给拎出去,稍微花点儿心思,大家难道都还懂不起这音乐吗?
三院长的护短,出了名的啊······
“薛晨!傻了?”赵竹仁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这才回过神,但还是先敲了敲门,然后自己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这时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但还是故意做出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唯唯诺诺地给赵竹仁和楚江王问了好,然后提着真的做错了事的王曦,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地从行政楼走到了住院部。薛晨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把王曦交给谁,道:“我还要去看嬴莹,你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自己回去吧。”
王曦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想去看看小一怎么样了。他知道,一回到里三院,常玉就去关心小一去了。
还真应了何雨宇之前对嬴莹说的那句话,这一代,都被溺爱了。
薛晨看见王曦的步子顿了一下,猜到了他的心思,本想说他不用纠结,想去就去,不用管嬴莹。可一想到毕竟也是因为他的原因,嬴莹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才最终小事化了了。
于是她道:“谢谢你,王曦,虽然你实力差了点儿,但至少很男人。”
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嬴莹是在她手上弄丢的,最后是王曦找回来的。还好,只是受了点儿严刑拷打,身体上有些皮外伤。那些畜生,还算识趣,没有做进一步更为下流的事情。
王曦没想到一向对她比较冷淡的薛晨会如此说话,愣了一下,道:“薛主任,我也真的只剩这点血性了。不过,我一定会努力修习的,还望薛主任以后多多栽培!”
这本是很生硬的回答,但她看得出来,王曦同样也是真心的,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就像一个从未得到过表扬的小学生,突然之间,得到了师长的一句意外赞许。
“好,今晚你们也累了,好好休息,不管还有什么风浪,我们替你们挡在前面!”
薛晨的话铿锵有力。其实他的心情也和当时的王曦差不多。
她也急需一个途径来发泄自己之前压抑下来的怒火和积攒下来的焦虑。遗人不来就算了,要来,那更好!
当里三院就只有何雨宇一个人有血符吗?我薛晨可也是里三院内科主任!和何雨宇之前的职位,一模一样!
王曦恭敬地行了一礼,走向在一旁等待他多时的两位师兄,将柴扉刀还给了柳瑗。
柳瑗打量着这柄精致漂亮的手术刀,似乎还能感受到它上面浓浓的血腥味,道:“柴扉,真的是一把不祥的刀啊······”
王曦以为师兄是在怪自己,连忙道歉:“对不起师兄······”
柳瑗将刀收起,道:“师弟,你下手的顺序,有待商榷······”
周柯接着道:“有待商榷这个说法,我觉得也有待商榷,这明明就是错得离谱了嘛。凭我柳大师兄柴扉刀的赫赫威名,怎么被用成这样呢?师弟,看来是师兄们的疏忽,有些东西,没怎么侧重教你,你自己摸索到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
王曦本以为自己听懂了,两位师兄应该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还在调侃着自己虐杀敌人的行为。可这后半截,他就有些听不懂了。
柳瑗再次将柴扉放倒他的手上,他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柳瑗就骂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把这把手术刀送给你?你如果想要,得自己炼,或者继承,凭你现在的实力······咦?周师兄?”
周柯也皱着眉,思考了一下,道:“以前没觉得,似乎现在距离那一天也不是遥遥无期了啊······”
王曦激荡起来的心情,瞬间又平复了下去。他是多么想要一把自己的手术刀啊,威风凛凛的。所以,平时有事儿没事儿就找柳师兄借刀,因为柳瑗有两把手术刀,借到的概率非常之大。
王曦道:“师兄,你现在给我柴扉,不会是想让我一会儿继续上吧?我倒是没问题,可我觉得自己很可能没什么输出啊,还不如您双手持刀,大杀四方。”
周柯道:“后面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今天,你已经给赵家军长了一次脸了。”
王曦不知道周师兄是不是在反话正说故意调侃自己那叛节行为,不好接话,只是讪笑。
周柯看他那怂样,骂道:“笑个屁!里院的规矩,出事儿上面兜!让你们陷入那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师长和师兄们都有责任,谁有这个心思来说你啊。”
是啊,这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现象。
任何一个组织,不管是不是暴力组织,都非常忌讳叛变这个词。当然,里院也一样。可是,里院却按照他习惯的做法,先从上面找原因。
是我做的不够好,没保护好下面的人,才让他们不得不面临如此困难的选择。
这种思想,如果放在一支军队里的话,简直不可想象,甚至可以说十分危险!
它会给人一种叛节也无所谓的假象。
可里院上千年来的的凝聚力,并不是来源于他苛刻的规矩,而是来源于那些不成文的规矩。
那些,没有写进里院医师守则,却口口相传,大家都默认了的规矩!
嬴莹王曦都叛节了,你看都没事儿,那下次我们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要纠结了,先保住小命要紧吧。
或许不少人都会有这种心思吧?
而里院呢?又怎么想呢?
好啊,那你得先有本事把自己的小命保下来再说。然后我里院会想方设法地来营救你,直到把你给救出来,或者,直到你的手上也染上了同伴的血。
那时,你就已经不再是同伴,而是敌人了。
所以,当你身陷囹圄,进退维艰的时候,请一定相信。以里院的一根弦儿脑筋,哪怕付出十倍的伤亡,也会来救你。对于他们来说,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自古到今都是如此!
巫敢和遗人勾结,进攻鬼门关,那里院就敢当机立断,狂杀一通,丢给地府判官查魂。
遗人敢挑拨里三院和里七院,那么当找到梁淄市的时候,就会全体动员,准备狂扇对方的巴掌。
在你背叛里院之后,还会有一段称为黄灯的距离。自己把握好那个度,尽量拖延周旋,不要去碰那个红灯,那么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里院都会把责任先算在自己头上。
这种不成文的规矩,说是规矩,其实,也可以叫做人心。
以及传承。
千年来的一家独大,那尾巴已经骄傲得翘上了天好不好?
背叛?不存在的。
信不信被救出来的人第一句话就是埋怨为什么救援来得如此的迟?!
虽然大家心里还是会对背叛的行为觉得不舒服,可却会更庆幸,靠着自己的努力,把同伴从一条不归路上给拉了回来。
是,曾经背叛过人的人,在遇到相同的情况时,再次背叛的概率极大。可连续两次让自己的人陷入到这种境地,里院是猪吗?还好意思怪别人!
王曦进入里院的时间还不够,根本理解不到这个层面来。他本以为就算师傅强行把自己给保了下来,可当两位师兄再次面对自己的时候,或许彼此之间,就会心生隔阂了。
毕竟,曾经泄过密的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师兄们也应该不敢再把后背交给自己了······
可事实却是,他们的确没把后背对着自己,他们是面对自己的,然后递给了自己一把刀······
“那师兄的意思是?”王曦不解地问道。
周柯已经迈步走开,悠悠道:“你柳师兄的意思是,你在折磨虐待人这方面,天赋着实有些差啊······”
柳瑗拍拍他的肩,道:“所以,今天师兄们决定教一教你,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虐杀!记得别外传哦,医教部的在考核医风医德,做这种事儿,罚奖金的哦。”
开玩笑,小一是这两位八婆师兄钦点的弟妹,被这样侮辱,哭得梨花带雨的,自己师弟又不争气,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师兄来出出头咯。
······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夜,居然无事发生。
里三院警戒到凌晨五点,充当斥候的小队来来回回,把预警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方圆三十公里,都没有寻找到可疑目标。
最后,让一半的人先去休息,直到快八点,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才解除警戒。
王曦是最早睡去的一批,当他的生物钟发挥作用,自己习惯性地早起时,望向两位师兄那空空如也的床铺,仍是感到一阵不寒而粟。
就两位师兄这虐待敌人的水平,已经可以称为变态了吧?放在电视剧里,就是妥妥的大反派啊!就算你们全程都没有露出那种狰狞猥琐的笑容,也一样改变不了你们邪恶的本质啊。
怪说不得师兄说自己在这方面没天赋,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个小学生,只会骂一句:你是猪猪。
师兄就是师兄,果然什么都比我更强,虽然变态,但是我却好喜欢这种感觉啊!
王曦打住了自己的念头,不去回忆昨天晚上在那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还说什么自己是浴血修罗,柳师兄才配得上这个词!
哎,还是太弱了啊,自己这次真的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一步踏进了夕阳红茶馆这种高级精英副本。
都是活了一把年纪的老怪物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级别最低的,也都是副主任医师。虽说实力巅峰不再,可谁没点儿压箱底的东西。
尤其是苗院长,那可怕的速度,自己即使御风,也追不上吧?
但下次呢,以自己这性格,肯定还是会上吧?
那时再有什么,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啊。
说来说去,看来当务之急,是得搞清楚,怎样弄到把属于自己的手术刀。
王曦坐在床上,出神地想着。
大约这样呆呆地坐了十来分钟,他才起身,洗漱完毕,开始在里院溜达。
路上碰到了些同事,大致了解了下现在的情况,见没有大事,也就放下心来,慢悠悠地走进了食堂。
然后被告知,早饭已经卖完了。
王曦无语地看了看手机,才不到八点,早饭就卖完了,食堂你们就只做了十份早餐吧?
他不知道,在七点左右警戒解除之前,大家就开始在轮流进食,补充体力了。
王曦习惯性地给小一打电话,想问问她要吃点儿什么,顺便看下她还有没有事。但电话一接通,就明白,这丫头天真活泼的性格,还真不是盖的!
“王曦,快来快来,我在麻醉科值班室,有新衣服,我的新衣服,专门给我做的新衣服!”
就这么一句,便直接挂掉了电话,好像正在迫不及待地试。
应该不是指的内衣吧?
王曦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走向了麻醉科。
······
这不就是白大褂吗?发了一件白大褂,有这么高兴吗?这成本可是要从科室里面扣的啊!
“好不好看?”小一在王曦面前转了一个圈,由于没有系扣子,白大褂的下摆就像白色的舞裙一般飘了起来。
一股清香飘进了王曦的鼻中。他看着旋转的小一,连忙道:“好看是好看,但是值得这么高兴吗?”
小一连忙翻领口,道:“看,张小一,麻醉的!凶不凶?”
“凶是凶,但我也有啊!”王曦道。
小一呆呆地看了王曦两秒,伸出雪白的手,摸了摸王曦的衣服,然后高兴地对一旁的陈士果说道:“陈主任,他还没有发,他的是旧衣服!”
王曦心里奇怪,自己穿的当然是旧衣服啦,她什么意思?今天是发衣服的日子吗?庆祝一夜平安?
陈士果笑着道:“王曦,昨晚我们和地府之间,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是孟婆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第二代白大褂。你别听小一乱说,总共就做了那么一件,主任一定要先绣给小一。可以说,除了她,大家都是旧衣服呢。”
王曦当然知道陈士果到现在为止,对常玉的称呼都改不了口,明白他口中的“主任”指的是谁。
可和地府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地府改行卖衣服?里院先要个样品看看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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