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不是说查清楚就会说嘛,咱们等着呗!”沈大伯说道。
“就是等不及才问啊!”
蒋玉华和韩素梅同时斥了句,婆媳俩都心痒痒的,可她们知道,沈老爷子不肯说的事,哪怕天塌了都不会说。
沈宵云低下头吃饭,嘴角得意地扬了起来,全家只有他知道,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顾糖糖就起来了,洗漱时照镜子,骇然发现脑门上竖起一撮呆毛,严重影响了她漂亮端庄的形象。
昨天她洗了头,发现刘海遮住眼睛了,就一时手痒,想剪个空气刘海,可手快了些,多剪了几公分,结果就变成了狗啃刘海。
她又修了下,好不容易才整齐了些,可睡一觉起来后,却成了呆毛。
漂漂亮亮的大姑娘,顶着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头顶却竖了一撮呆毛,成何体统?
顾糖糖拍了好些水,总算将呆毛按下去了,她满意地龇了龇牙,扎了双马尾,换上黑红格子长裙和白衬衫,再搭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原身喜欢打扮,置办的衣服都是这个年代最时尚的,姚阿翠又宠她,家里的布票几乎都给原身做新衣服了,柜子里都塞满了。
顾糖糖满意极了,文静漂亮,气质高雅,多美。
可是——
转了几圈后,头顶那一撮呆毛,缓慢又倔强地竖了起来,好像更翘了。
就像是顶了一撮卷毛的哈巴狗儿。
“吃饭了,你洗脸怎么洗这么久?磨什么洋工呢?”姚阿翠走过来,看到孙女苦大仇深地瞪着镜子,头顶一撮毛。
还龇牙咧嘴的。
“让你不要剪,你偏要剪,等长了就好了。”
姚阿翠哭笑不得,拿夹子给她夹上,可露出个大脑门,还有几撮短毛呲了出来,还不如呆毛呢,顾糖糖拿了夹子,呆毛就呆毛吧。
吃过早饭后,姚阿翠送她去搭车,一路上絮絮叨叨:“嘴要甜,见人就喊,别跟闷葫芦一样,要有眼力见儿,这粮票和钱带上,饿了就出去买吃的,在别人家别吃太多,会遭人嫌。”
姚阿翠往孙女口袋里塞了一摞钱和粮票,依依不舍地送她上了车,直到车子看不见了才回去。
顾糖糖先去的长乐坊,她搭的早班车,到长久坊时还不到七点半,弄堂的人都还在吃早饭,还有人生煤炉,烟熏火燎的。
看到提着满满一篮子青菜的顾糖糖,大家都来了精神,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是生面孔,不知道是谁家亲戚?
“哎呀,你不是长川对象吗?换身衣服认不出来了。”一个生煤炉的大妈认出了顾糖糖,嚷嚷了起来,吸引了不少人出来,都想看看陆长川对象长啥样。
听说是蛮水灵漂亮的姑娘,可惜上次没看到,今天总算见到了。
弄堂两边站满了人,都翘长了脖子,齐刷刷地注视着顾糖糖,搞得她脚步都不敢跨大了,好像在走红地毯一般,担心走错一步,会给陆长川丢脸。
“哦哟,小姑娘蛮漂亮的,你来找长川?”有人热情地问。
“嗯,送些东西。”
顾糖糖‘羞涩’地点了点头,有点招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注目礼。
大家又齐刷刷地看向她手上的篮子,绿油油水灵灵的青菜,还有鸡蛋,装满了一篮子,都是让他们羡慕嫉妒的东西啊。
城里青菜都要两分钱一斤,还蔫头巴脑的,哪有长川对象带来的水灵,叶片上还带着露珠呢,一看就是刚从菜地里割的,肯定好吃。
还有那鸡蛋,个顶个的大,城里现在鸡蛋可要两分钱一只呢。
“长川还没去上班,肯定在吃早饭,快去吧!”热心大妈热心道。
“谢谢婶子!”
顾糖糖甜甜地笑了笑,又想了想,从篮子里抓了两株青菜,塞进大妈手里,“婶子,自家种的青菜。”
“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快拿回去!”
大妈嘴上说着不用,手却抓紧了青菜,脸上的笑容特慈祥,两株青菜能吃两顿,小姑娘挺大方的,性子不错。
“婶子拿着吧,上次多谢你给我和奶奶指路。”
顾糖糖笑得更甜,快速走开了,只是两株青菜而已,家里吃不完,都是喂鸡的。
贺长柱力气大,又勤快,在山上开了不少荒地种菜,蔬菜根本吃不完,她和奶奶都是挑菜心吃,外面的叶子喂鸡鸭。
“我不客气啦,你快去吧,长川过会儿要上班了。”
大妈心里很受用,觉得顾糖糖是个懂礼的,相貌还漂亮,这回怕是要成了。
“婶子再见!”
顾糖糖挥了挥手,又冲其他人笑了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背影窈窕活泼,裙摆飞扬,皮鞋跟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不由自主地让人心情舒畅,觉得天气都明媚了不少。
“张婶,这个就是长川对象?蛮漂亮的嘛。”有人好奇地问。
“不漂亮长川能相中?长川相貌堂堂,肯定要找个漂亮姑娘才登对。”热心大妈将青菜拿回屋子,出来继续生煤饼。
一只煤饼要烧六壶开水,她都算好的,一点都不能浪费,冲泡饭,洗面洗脚喝茶都要用开水,六壶开水一家人刚好用一天。
“这小姑娘是乡下的?”有人突然问了句。
大家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眼神隐有不屑,有一个人嗤了声,嘲讽道:“乡下姑娘有什么好的,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陆长川是找不到好对象了吧!”
说话的女人四十多,身材清瘦,但骨架很大,她和陆母是死对头,见面就掐架,姓管,弄堂的人都叫她管大嫂,也是印染厂的工人,还没退休。
“话不能这样说,长川家是特殊情况,再加上长川孝顺,坚决不肯分家,要是长川同意分家,就算干部千金都找得到。”
“这倒是真的,长川的条件没得说,不是说厂里书记女儿喜欢他吗?”
“对,那姑娘是厂里的会计,长得不如这个农村姑娘好看,可家里条件好啊,爹是书记,妈是医生,陪嫁肯定不少,但长川不愿意,嫌那姑娘长相不好看。”
“长川还是太年轻啊,只想着漂亮,嘁,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漂亮有个屁用,戴绿帽子倒是蛮灵光!”
怨气冲天的是个中年男人,他也是印染厂的职工,曾经有个极美的老婆,可惜几年前给他戴了绿帽子,大打一场后,离了。
其他人神情更加微妙了,不愿搭他的话,又扯到了顾糖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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