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轩参军两年多,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她一封休书。
那样的罪名,她无处分辨。
莫老婆子不止一次地对她强调道:“等我儿子回来,就休了你这个淫妇。”
她连个包袱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赶出了莫家家门。
她自知理亏,带着她的孩子回到了早已破败不堪的岳家。
莫北轩在休了她的半个月之后,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村里人都说,那个女人是莫北轩早就安置在县城的,那孩子就是他们的儿子。
她去看了他们的婚礼,见到了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子,带着一身奚落回到家中。
小小的他正埋头在灶台前吹火,那时他才刚两岁,见她回来,就笑着对她道:“娘,我给你做好吃的呢。”
她看着他,近乎发狂般的自问:“你为什么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要是一个野种?”
她上前来,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
他第一次哭了,掀天的大哭。他懂事很早,自从懂事后就没有哭过。
岳筝第一次对他,她的孩子,产生了愧疚的感觉。
莫家的人很快就举家南迁了,北策在临行前偷偷过来看了她,给了她三两碎银,逗着莫曲玩了一会儿,便走了。
出门前,北策对她道:“嫂子,我们是去金川的,若是以后你和曲儿生活不下去了,就去那里找我吧。”
一年后,北方遇了旱灾。
那些有男人撑门立户的人家尚且缺食少粮,更遑论岳筝她们孤儿少妇。村里的人对她们母子,多是白眼以待,无人接济半分。
岳筝只好带着莫曲一路乞讨南来。
大半年,她们才打听到莫府所在。不料找上门时,却被当做乞丐赶出门来。
求助无门,岳筝饿的几乎要昏倒时,她们才被当地一个瞎眼的婆婆所收留。
她不堪风霜劳顿,不两日就病倒在瞎婆婆家中。不到四岁的他,日日为她煎药,送到床边,像模似样地哄她吃药。
岳筝那时才试着想,她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她却要自认这是罪孽,为什么不能带着他好好过日子?
却不等她给他应得的母爱,他就在她刚刚摆脱病痛时高烧不起。
他小小的身躯烫的像火炉一般,时常迷糊自语:“娘,抱抱。”
自他会走了,她就没抱过他。
听着他不清不楚的迷话,她轻轻地将他的小身躯抱在怀里,有些害怕地祈求,他一定要好好的,日后她定会尽到一个做娘的责任。
却没有人听她这祈求。
他脆弱的皮肤,一度因高烧而泛出不正常的红色。
瞎婆婆仅有的积蓄这时也因给她请医抓药而费光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高烧转成疟疾,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
他死前,热的发烫的小手一直拉着她的一根手指,不住地说:“曲儿冷,娘抱抱。”
岳筝像是又看到了他离开这个世界前的那景象,泪珠爬满了整个脸颊。
但她却感到了泪珠滑过脸颊时的痒意,尝到了泪水咸咸的味道。
难道人死了也会有知觉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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