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玉忘言的声音在耳边飘荡而过,萧瑟瑟的心立刻定下来。
众人只看见一道身影迅速闪过,再定睛时,就见玉轻扬连人带刀被打落在地,而天英帝已经被玉忘言带到身边。
玉忘言护着天英帝,退到萧瑟瑟这里,周遭侍卫赶忙上前护住他们。
天英帝目眦尽裂,吐着血吼道:“给朕擒拿这个弑父的逆子!太子府及家眷满门抄斩!皇后赵氏即刻打入冷宫,赵氏一门除赵访烟外,满门抄斩!”
完了,全完了,这样的结果玉轻扬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赵家主领着赵氏的官吏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陛下饶命啊,臣等知错了!求陛下再给赵氏一个机会吧!”
“还不拖下去!”天英帝狂暴怒吼。
侍卫们一拥而上,拖着这群聒噪的人离去,他们的声音听来撕心裂肺,慢慢的消失在远处。
萧恪和玉倾玄不禁交换了眼色。很好,这个结局很好;不过就算天英帝死在了玉轻扬的手里,他们只要弄死玉轻扬和赵氏也一样可行。□□早就是秋后的蚂蚱,再跳出来作死,实是愚蠢的不可救药。
萧书彤玩着指甲上的蔻丹,低声笑道:“愿赌服输,只怨你们没本事。”
生与死,荣与辱,竟然就在这片刻之间便定下来了。
当晚,听林家的御医说,天英帝不断咳血,中气几乎被耗尽,俨然是因怒极攻心而伤了本。
玉忘言去探望了天英帝,并求得了一张诏书,为张锦瑟沉冤昭雪。
至此,叛国内奸的罪名不存在了,玉忘言握着这张诏书,想着王府里的萧瑟瑟,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为她洗刷了冤屈,可前路,依然布满了阴霾,凶险难测。
腊月来临,又是一年一度的辞旧迎新时。北风呼啸,雪子被卷成一簇簇,吹满街头。冰冷风雪中,太子府与赵氏之人被押上刑场,刽子手刀起刀落,血溅三尺,人头滚落。
这般血腥的场面,萧瑟瑟本不该来看,但心里实在憋着口气,只好委屈肚子里的孩子,随自己来这刑场之上,亲眼看着玉轻扬和张锦岚穷途末路。
这两人是最后被押上刑场的,在血泊中,被刽子手粗暴的按下去。张锦岚面目狼狈而无神,玉轻扬还在哭,边哭边喊着父皇二字,喊声刺耳的很。
“别喊了,皇伯伯不会来。”一片肃杀中,萧瑟瑟的声音响起。
她抚着小腹,徐徐走上刑场,眼底是这风雪般的冷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了自己的贪念,欺骗张锦瑟的感情,害她含恨而终,那时候的太子殿下,可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萧瑟瑟,你……你这个毒妇!父皇不会杀我的,我是大尧太子,我是大尧太子!”
“你犯了弑父的大罪,此一项就够你身败名裂,更何况其他!”萧瑟瑟冷声道:“妾身是毒妇吗,那又如何!我本就是从地狱回来的,论起歹毒,我这个活了两世的人也比不上你们吧!”
玉轻扬一愣。
张锦岚一哆嗦,“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死到临头,还有知道的必要么?”风雪交加,伞下的萧瑟瑟,冷的让张锦岚不禁发抖。
监斩官常孝从看到萧瑟瑟之时,就已站起,此刻喊道:“风雪冻人,瑾王妃请到监斩台就坐,时辰快到了。”
“不急,我只剩一句话要说。”萧瑟瑟笑着,笑容被飞舞的雪花模糊。
她低头,看着玉轻扬和张锦岚,冷冷一笑道:“冤死之人是会还魂索命的,你们信么?”
“你……”两个人的脸色呈现出宛如死尸的惨白。
萧瑟瑟缓缓直起身来,“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好姐姐,一个原是我痴爱的人,如果不曾有背叛和加害,我不想对你们伤害一分。然而,你们为了自己的私欲欺骗我、加害我,老天有眼让我从地狱回来,我便要让你们罪有应得。”
“你、你是……!”
“知道我是谁,也算是死个明白了,不是么?”萧瑟瑟转身,油纸伞沿,堆积的雪花扑簌落下,在血泊中渐渐融化。
“我就是张锦瑟。”
这一刻,玉轻扬和张锦岚宛如被石化,种种心绪狂涌进脑海,让他们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出,所有的恐惧都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千万倍,直刺他们的脑海,仿佛地动山摇。
张锦瑟,张锦瑟……他们想过会被活着的人报复,却从没有想过真正不放过他们的,是死了的人!
“自作孽不可活,这话听过吧?”萧瑟瑟一步一步,朝着刑场下走去,“常大人,时辰已到,行刑吧!”
常孝执起斩首令,朝地上一掷,“行刑!”
令牌落地,刽子手刀起、刀落,萧瑟瑟徐徐走下台阶,飞溅的鲜血,落在她身后一寸处,一切定格。
何惧的仇报了,从今日起,她萧瑟瑟亦不再有仇人,也失去了从小到大都对她那么好的、唯一的姐姐。
一种无比揪心的感觉,在片刻的快意后,充斥了萧瑟瑟的全身。锦岚姐姐死了,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张锦瑟,那爹呢?爹却要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视线变的虚茫,萧瑟瑟干笑着,在围观的人群中梭巡。
她看见了张潜,他已经因为悲痛而晕过去,被张逸凡扶着,在随从的帮忙下撤离。张逸凡一步三回头,殷殷切切的看向萧瑟瑟,那目光里传递的意思,她明白。
有些事,是时候该坦白了。
未时末,萧瑟瑟站在了太仆府门前。
护送她的何欢小心的为她撑伞,马车停在门口,风雪吹得人衣袂飞扬。
大门被叫开,递上名帖,奴仆引路,萧瑟瑟踩着一地杂乱的落雪,走入这熟悉无比的家,朝着张潜的房间走去。
在张潜房内照顾的张逸凡,知道萧瑟瑟来了,跑到房门口赶走奴仆,拉着萧瑟瑟道:“姐,你真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嗯,我来了。”萧瑟瑟问道:“爹还好吗?”
“不太好,过于悲痛。”张逸凡沉下眼,愤愤道:“都怪张锦岚,作恶的时候也不想想爹吃得消不!”
萧瑟瑟道:“我不也是一样,当初不顾爹和你的反对,非要嫁给玉轻扬。”
“那坏蛋提他扫兴,反正也死了!爹要是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也会高兴!”
爹会高兴吗?萧瑟瑟唯有苦笑。让爹知道她就是张锦瑟,也就等同于知道张锦岚是死在自己庶妹手里的。对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杀另一个,另一个还魂回来又杀了这个,这和两个女儿都失去了又有什么不同?
萧瑟瑟叹了口气,道:“逸凡,随我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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