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年十月末,秋风渐冷,一场早来的寒流席卷了原本暖和的顺京。
骤寒,让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好些,随着这呼啸秋风一起传遍顺京的,还有一道震惊的消息。
赵左丞相被府中客人刺杀,当场死在丞相府的会客厅中。
据说,那刺杀赵左丞相的是两个他的相识,他们捧着两个大木箱子放在了赵左丞相的面前。左丞相打开箱子,谁想箱子里接连射出箭来,他便这么被乱箭射死,连七窍都捅进了箭。而那木箱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个人头,全都黑布罩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没人认识这些人都是谁。
赵左丞相的死,让天英帝在惋惜的同时,心里不免庆幸赵氏一门的掌权人没了。而赵左丞相的儿子,官位还不到九卿,不能顺理成章的担任左丞相一职。故而,左丞相一职空悬,天英帝命萧恪暂时代理左丞相的职务。
不日后,萧恪之女萧书彤与二殿下玉倾玄完婚,正式成为二王妃。一夕之间,塘城萧氏如日中天,成为大尧第一望族,把湖阳赵氏连同玉倾扬狠狠的踩了下去。
十月末,玉忘言和萧瑟瑟回到顺京。
因萧书彤已经嫁出去了,瑾王府的管家也把礼品送到,萧瑟瑟便没有去二王府拜会萧书彤。
给何惧厚葬之后,萧瑟瑟去了萧家的佛堂,跪在蒲团上,给何惧诵了超度的经文。玉忘言在佛堂外等她,她出来的时候,把手交到他手里,在炽热的温度下,和他紧紧的十指相扣。
此次玉忘言护送玉魄帝姬和亲有功,天英帝又是一番封赏,给瑾王府赐了牌匾,还亲封了萧瑟瑟为一品诰命之首。赏赐来的绫罗绸缎、古玩字画不计其数,玉忘言却无心清点。只因他迫切的想要见到晋王,可天英帝却告诉他,晋王去了南部的边关浔阳,在浔阳王那里处理南部物资调度的缺口。
玉忘言没辙,只能等着晋王回京。
倒是他和萧瑟瑟在外的这段时间里,萧醉的孩子出世了,是个男孩,取名叫君曜。
萧瑟瑟回来后去看过那个孩子,白白嫩嫩,可爱精神,一双清明的丹凤眼,清浅但是轮廓鲜明。
一看这双丹凤眼,别说是萧瑟瑟,就连萧醉,也能完全确认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萧瑟瑟摸不清萧醉心里是怎样想的,故而不提玉倾寒,只由衷的说道:“我的小外甥长得这么好,以后定能成大气候。三姐姐专心带着他就是了,要是有谁对他另眼相看的,三姐姐尽管告诉我,我替小外甥撑腰。”
萧醉淡淡一笑,也不再说客套话,就此承了萧瑟瑟的情。
眼瞅着萧醉的眉梢眼底比从前要柔和,萧瑟瑟想,是不是成为母亲,都会有这样的变化。
不由的,她抚上小腹,这里只有微微的隆起,很不明显,但萧瑟瑟好像已经能感觉到她的孩儿在和她撒娇、说话,这种母子连心的感觉,神奇却又真实。
萧瑟瑟的唇角不禁翘起,看着萧醉正逗弄君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三姐姐,君曜的父亲……”
“我知道。”萧醉淡然回了萧瑟瑟的话,“未来之事,我不想做多猜测,萧醉静安天命,只愿君曜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健康长大。”
萧瑟瑟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这么被咽回肚子里。三姐姐是个绝不轻贱自己的人,当初怀了君曜毕竟是被六殿下强迫的,要她带着君曜去投奔六殿下,绝不可能。只怕,要是哪天六殿下来提亲了,三姐姐都不见得会答应呢。
想到这里,萧瑟瑟只得道:“静安天命也是不错的选择。顺其自然,至少心不累。”
十一月初八,顺京又来一场大事。
湖阳赵氏的新家主,赵左丞相的嫡长子,不顾赵左丞相才下葬没多久,就联合赵皇后一起,苦求天英帝下旨,让玉倾扬和赵访烟完婚。
天英帝心里清楚,这是湖阳赵氏最后的手段了,他们失了势,要想翻身,只能增加和玉倾扬之间的联系,指望赵访烟能辅佐玉倾扬重新得到盛宠。
这一婚约,天英帝因为曾经答应过,自然不能反悔,也不看好赵访烟一个女子能扭转什么局面,便准了赵家主和赵皇后的请求,把成婚之日定在十一月十六。
赵氏兄妹俩大喜过望,连连谢恩,看在天英帝眼里,越发的愤怒不愿再看,厉吼着把他们赶出去了。
十一月十五日,玉倾扬和赵访烟大婚的前一天,太子府和赵府就张灯结彩,大红绸子从府内挂到了府外,恨不得周边的几条街都要被铺上婚礼的喜庆。
正好这天也是赵访烟的生辰,赵家摆了隆重的宴席,广邀朝中大小官员前来,庆祝赵家这双喜临门。
这厢太子府和赵府忙忙碌碌、吃吃喝喝,那厢玉忘言和萧瑟瑟却在顺京城的某个平凡的庶人家里,吃着些粗茶淡饭。
这庶人家里住着一对老夫妻,老头子姓秦,五十多岁了。这人年轻的时候一直在赵家当长工,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力气活,就每天给赵家送菜换水。
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他就是郭佳怡遗书中那个知晓当年郭家被灭门真相的长工。
玉忘言也不废话,直接把郭佳怡的遗书放在秦长工面前,外加两枚银锭子。
他干净利落的说道:“肯为已故之人讨个公道,本王保你全家无事,殷实到老。”
谁料那秦长工竟猛地跪下来,朝着玉忘言磕了三个头,老泪纵横道:“瑾王爷,这事草民早就想说了,憋了这么久就是希望能等到一位铁面无私的大人物,不袒护那帮身在高位的畜生!”
玉忘言默了默,接着躬身,扶起了秦长工,“本王并非铁面无私,但这件事,既然要做,就不会手下留情。”
“好、好!”秦长工抹着眼泪,哽咽着说:“只要瑾王爷您传唤,草民一定在公堂上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二十年,他憋得太久了,光是良心就把他折磨得夜夜不能安寝,如今可算盼到这一天了。
摆平了秦长工,玉忘言和萧瑟瑟离开。他们刚一出门,隐藏在外面几个角落的王府侍卫就走了出来。他们方才一直在监视这周围,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一趟行程是安全的,没被人跟踪。
这小巷子里人很少,玉忘言压低了声音,对侍卫们道:“你们就留在这附近,看好秦长工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信不过,立刻动手铲除。如果的确是个良心人,则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侍卫们点头答是,神情都是严肃的。
离开这条小巷,走着走着,就到了城南旧巷。
城南旧巷卖各种小吃、饰品、针线刺绣、布匹绸缎,也是萧瑟瑟最喜欢逛的一条街巷。
但今日巧的是,他们在穿过街巷的时候,居然迎面碰上个认识人。
“应神医?”萧瑟瑟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俊美却邋里邋遢,挂着一脸痞子般笑容的年轻男子。
他提着个药箱,朝着萧瑟瑟堆笑,不等她再问话,开口就道:“小娘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一起都好。”萧瑟瑟浅笑着福了福身。
玉忘言波澜不惊的看着应长安,拱了拱手,低声道:“若尚未投宿,便随本王走一趟吧。”
“如此甚好!”应长安立刻点头应允,显然是因为能够蹭吃蹭住而暗自开心。
不过玉忘言并没有直接回王府,他和萧瑟瑟带着应长安,偷偷来到太子府的后院院墙外,潜入进去。
本来这事对应长安来说,刺激、有趣味、他喜欢!可是,当听到玉忘言说,要请他去看看玉倾扬私自豢养的那头人熊时,应长安的脸绿了。
敢情他蹭吃蹭住的代价,是当兽医?普通的兽也就算了,人熊这种杀伤力大的……这是要他去送死?
应长安满头乌云,眼底带煞,狠狠剜了玉忘言一眼,随即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硬着头皮上了。
与此同时,赵府的三层小楼上,高朋满座。一共二十张桌子,贵客们按照各自的等级,各自坐好,觥筹交错,间或道喜,脸上多是开怀而笑的表情,纵然没几个发自真心的,可一眼看上去倒是端的热闹。
最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围坐着各位皇子和各自的王妃,除了玉倾扬在府里准备婚事没过来,剩下的成年皇子都来了。玉倾玄带了萧书彤,大殿下和五殿下带了王妃,同桌的还有两个郡王和郡王妃,桌子旁空了两个位置,那是玉忘言和萧瑟瑟的位置。
“怪了,怎么没见着瑾王和瑾王妃呢?”玉倾玄喝下一口酒,阴阳怪气的一笑。
周遭几人像是有心事,没回答他。有个郡王说道:“他们或许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
“哦……”玉倾玄笑着,忽然,幽暗的目光落在了玉倾云的脸上。
“四弟,你看起来有些忧伤啊,咱们兄弟几个里头,不就属你最爱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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