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秋说道:“不相干的人走了,事情也真相大白。老夫人,孙媳妇也不追究究竟是谁在老夫人耳边乱嚼舌根子,致使老夫人对世子对孙媳妇生出这样天大的误会来。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清楚,还请老夫人多多少少给孙媳妇一点补偿。总不能让孙媳妇白白受了这番苦。”
罗老夫人气了个半死,沈静秋是有多不要脸,竟然还敢问她要补偿。
罗张氏出言说道,“五郎媳妇,你这可就不对了。老夫人这么做,不管是不是被人蒙骗了,那也是为了咱们国公府着想。毕竟国公府的规矩不能坏。难道五郎媳妇连这点大局观也没有吗?整日里斤斤计较,可不是做世子夫人该有的样子。”
沈静秋不为所动,“二婶娘说的在理。不过我的要求也是极为合理的。总不能以后,但凡有个人怀疑我如何如何,就二话不说直接冲到东院来闹腾一番吧。就如二婶娘说的,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我觉着,是时候将规矩立起来了。”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朝罗张氏看去。罗张氏心头一颤,沈静秋是什么意思,想将矛头对准她。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罗老夫人冷着脸,怒斥沈静秋,“放肆,老身做什么难道还需要你同意吗?老身做就做了,谁敢问老身要补偿。岂有此理。”罗老夫人恼羞成怒,甩袖离去,摆明了这回要做个无赖。
罗老夫人一走,那些婆子丫头也都纷纷跟着走了。东院瞬时空了一大半。侍卫头领朝沈静秋看来,请示要不要出面拦着罗老夫人的去路。
沈静秋微微摇头,示意不用。罗老夫人要做无赖就做吧,她也不在乎。
罗张氏也起身告辞,沈静秋快手一步,抓住罗张氏的手,“二婶娘等等。二婶娘最是孝顺,相信二婶娘一定不会拒绝帮老夫人善后吧。”
罗张氏浑身一抖,顿时有了不妙的感觉。抽手,想要离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开沈静秋的手。罗张氏怒道:“五郎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沈静秋理所当然的说道,“二婶娘,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做长辈的,总要给点说法吧。二婶娘不用担心,侄儿媳妇不贪心,只需二婶娘将蕊姐儿那边的用度一并算到东院这边来就行了。以后蕊姐儿的事情就由我们大房操心,再也不用二婶娘费心。侄儿媳妇可是在替二婶娘减轻负担啊,二婶娘不会反对吧。”
罗张氏松了一口气,只要沈静秋不是想要她的管家权利,那事情就好商量。罗张氏挑眉一笑,“世子夫人想要代管蕊姐儿的事情,似乎不合规矩吧。”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这话就外道了。蕊姐儿是我们大房的人,我身为大房的当家主母,你说有没有资格代管蕊姐儿的事情。”
罗张氏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此事需禀报了老夫人,只要老夫人同意,我这里立时三刻就替你办妥。”
“那就多谢二婶娘。”沈静秋笑道,“另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二婶娘不会忘记了吧。”
罗张氏心头不安,“你是指?”
“账房不拿钱给咱们东院,咱们东院眼看就要饿肚子了,此事该如何解决,还请二婶娘拿出一个章程来。否则,我只能让下人出门当东西换钱买米下锅。到时候丢了国公府的脸面,这责任二婶娘也要承担一半的。谁让二婶娘是当家主母,这件事情二婶娘可不能置身事外。”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张氏。
罗张氏眼皮子直跳,笑道:“此事肯定有误会。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账房查账。这么大的国公府,我就不信区区几百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十有**是下面当差的人不用心,想要敷衍了事。你且放心,银子肯定不会短缺。即便账房真的没钱,大不了我掏私房钱帮你贴补一点。”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不愧是当家主母,这份气度,侄儿媳妇还要多向二婶娘学习。”
罗张氏笑道,“五郎媳妇客气了,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去忙了。”
“二婶娘慢走。”沈静秋送走了罗张氏,返身回到院落,吩咐下人赶紧将屋里收拾出来。
罗老夫人回到房里,钟嬷嬷紧跟在后面。钟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消消气,不值得为了这点事情动怒。”
罗老夫人回头,指着钟嬷嬷大骂,“你这老奴,老身让你去办点事情,你就这么办的。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说那些物件都不在名单上,定是罗隐那臭小子在外面置办的私产。结果呢,老身被人落了面子,你可满意了。”
“老夫人饶命。”钟嬷嬷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老夫人,老奴是无心的啊。老奴也没想到世子会将大夫人的陪嫁翻出来。”
“你没想到?你害的老身一番盘算全部落空,老身岂能轻饶你。”罗老夫人提起拐杖就朝钟嬷嬷当头打去。
钟嬷嬷不敢躲避,硬生生的挨了一下。额头被打破,鲜血糊了半张脸,看上去忒骇人。
罗老夫人也没想到这一棍子竟然有这样的力度,也惊了一下。心下有些后悔,却也不肯在下人面前落了面子。于是挥手,“赶紧退下,找个大夫看看。”
钟嬷嬷顶着一脸的血,忍着头上的疼痛,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钟嬷嬷看了大夫,需要在床上养几天。有婆子来看望钟嬷嬷,难免会替钟嬷嬷抱不平,小声嘀咕着,“老夫人这气性也忒大了点。好好的,非要折腾。结果没得到便宜,反倒是连累了嬷嬷挨了顿打。”
钟嬷嬷心里头不是不怨的,只是她是老夫人的人,这辈子只能靠着老夫人。所以就算再多的怨恨,也要忍下去。将对罗老夫人的恨转化为对别人的恨。钟嬷嬷听了婆子的话,那心情可想而知。没好气的说道,“如今说这些做什么。”
婆子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嬷嬷白白挨了一顿打,难道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挑唆老夫人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腾东院那边。”
钟嬷嬷眼前一亮,“难不成你知道是谁在老夫人跟前挑唆。”
婆子掩嘴轻笑,“嬷嬷还真问对了人。嬷嬷可知,老夫人吩咐你去东院查看那一日,有谁在你之前去见过老夫人。”
“这个我知道,是苏家表姑娘。”钟嬷嬷说道。
婆子笑道,“正是那个苏家表姑娘。”
钟嬷嬷蹙眉,牵动伤口,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不能吧。苏姑娘才多大,同东院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挑唆老夫人。你莫要胡说。”
“我的好嬷嬷哦,你被人当枪使,还给人说好话。可见那个苏姑娘隐藏得多深,连你都不怀疑她,更别说别人了。嬷嬷,我不瞒你,此事千真万确。那小姑娘不知安的什么心,见了老夫人就说去了东院玩耍,说世子夫人房里的摆件多贵重多值钱,又说沈家至少给世子夫人数十万的陪嫁。正是因为有她这番话,老夫人才会翻看世子夫人的嫁妆单子,才会让你去东院查看,也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钟嬷嬷悚然而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一个小姑娘,眼皮子浅,见钱眼开,想同人显摆也是正常。”
婆子笑着摇头,“嬷嬷就是心太好。就算苏姑娘想同人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难道不该是同同龄的姑娘们显摆吗?老夫人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苏姑娘就算再天真,也不可能显摆到老夫人跟前吧。她这分明是在给世子夫人上眼药。”
钟嬷嬷几乎被说服了,只是还有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你要是说不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全都是放屁。”
“这个可真不好说。”婆子意味不明的笑着,“不过小姑娘的心思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要么是为了胭脂水粉,几件新衫计较,要么就是为了哪个男人吧。哈哈,苏姑娘在咱们国公府见识了富贵,只怕已经存了要嫁入高门的念头了。毕竟吃惯了山珍海味,再让她嫁到小门小户吃糠腌菜,一文钱一文钱算计着过日子,换了谁也不愿意啊。”
“就凭她,也想嫁入高门。”钟嬷嬷嗤笑,“除非给人做妾。”
说完这话,钟嬷嬷就愣住了。望着婆子,“你是说苏姑娘想给世子爷做妾。就为了这,就在老夫人面前给世子夫人上眼药?”
“这话我可没说过。小姑娘的心思,我可猜不到。”婆子见话说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离去。
钟嬷嬷狠狠的捶打床板,事情真相要真是这样的,那她岂不是被一个小姑娘当枪使唤。岂有此理。钟嬷嬷下定决心,非得给苏玉儿一点好看。
婆子离了钟嬷嬷,回到国公府,找到一个三房的小姑娘,对她说:“请禀报三夫人,奴婢幸不辱命。”
小姑娘笑道,“大娘辛苦了。这是夫人赏你的,你拿去打酒喝吧。”
“哎呦,夫人太客气了。”婆子拿着分量十足的荷包,喜笑颜开。
小丫头送走了婆子,这才返身去回复三夫人罗王氏。
“夫人,事情已经办妥了。钟嬷嬷已经知晓了一切。”
罗王氏调弄着胭脂,“此事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小丫头笑道,“多谢夫人。”
罗王氏伸出手指头,沾了一点胭脂,在手背上试着效果。
陪嫁嬷嬷李嬷嬷悄声问罗王氏,“夫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罗王氏笑道,“过个两日,你想个办法,将此事透露给二夫人知晓。”
“奴婢还是不明白,夫人这么做的用意。”李嬷嬷好奇的问道。
罗王氏呵呵一笑,“本夫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搭台子看戏。反正咱们是看戏的,不怕事大。你就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后面等着看好戏就行。”
“奴婢明白了。”
先不说钟嬷嬷如何对付苏玉儿。就说罗张氏这里,为了卖一个面子给沈静秋,当天就将事情办定。从今以后,罗蕊的所有用度全都划归东院来管。包括罗蕊身边的婆子丫头,也都由东院这边决定。
沈静秋得了这个消息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撤换了罗蕊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被撤换的丫头个个哭天抹地,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轻忽罗蕊,一定用心当差。沈静秋不为所动,依旧照着原定计划,让婆子们将这些人都赶了出去。
丫头们又哭天抢地去求罗蕊,请罗蕊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求求世子夫人,再给她们一个机会。
罗蕊一脸为难的看向沈静秋,“五婶娘,要不就再给她们一个机会吧。”
沈静秋笑道,“蕊姐儿,你是好心,可是有些人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将你的好心当做是软弱可欺,自以为你是她们手中玩物,可以随意拿捏。长此以往,心里头难免存了一个心思,做错事情不要紧,反正蕊姐儿耳根子这么软,求一求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罗蕊低着头,羞愧无比。
沈静秋继续问道,“蕊姐儿,你还要替她们求情吗?”
罗蕊一脸为难,很难决断。沈静秋就指着那几个丫头说道,“这些人身为你身边近身伺候的丫头,按理就该一心一意的为你打算。可是她们不仅不为你打算,还处处拿捏你,欺瞒你,个个奴大欺主,过的日子比咱们国公府正经的小姐过的都要舒坦几分。江瑶,将东西带上来让蕊姐儿看看。”
江瑶带了数个包袱上来,全都敞开丢在几个丫头跟前。几个丫头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惊恐不安的说道,“求世子夫人饶命。”
沈静秋指着那些包袱,对罗蕊说道:“这些东西全是从丫头们的房里搜出来的。瞧瞧这些首饰,这些衣料,蕊姐儿有没有觉着很熟悉。这些可都是你的,可如今全落到了丫头们的口袋里。她们这样贪心不足,派头比主子还大的人,蕊姐儿你确定要留下她们。”
罗蕊一脸不安,“此事请五婶娘做主。”
沈静秋对婆子们吩咐道:“将这些奴大欺主的东西全都打一顿,赶出去。要是她们的老子娘或者兄弟姐妹有在大房当差的,也全都赶出去。我们国公府,至少我们大房绝对不会用这等没有规矩的下人。”
婆子们领命而去,带着丫头们下去行刑。随着丫头们被带走,她们的凄厉惨叫声也逐渐远离。
沈静秋拉着罗蕊的手,笑道,“蕊姐儿,不要怪物婶娘手段太过狠辣。正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有的人值得你给她们多一次机会。可是有些人,是万万配不上你的这份好心。来,今日我就教你如何挑选丫头,又该如何调教身边的丫头。”
罗蕊收拾心情,低眉顺眼的说道,“侄女听五婶娘的。”
沈静秋笑道,“你不必如此。我并不打算包办你所有的事情。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最靠的住的还是你自己。而我,只是给你指一个方向,具体要如何走下去,就要看你自己的。今儿我一手帮你决定所有的事情,并非要控制你,只是要手把手的教你如何做出决断。记住,做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场,要有主见。不可人云亦云,更不可耳根子软。尤其是不能因为别人哭诉几句,装装可怜,就无条件的答应别人的请求。”
罗蕊一脸羞愧,“多谢五婶娘,是我想错了。”
沈静秋拍拍她的手,“没事。谁都会犯错,以后注意点就行了。来,今儿我教你如何挑选丫头。从明儿开始,你就要学着如何调教丫头。对了,以后每日早上,你都去我那里,同我一起打理东院的内务。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你也要学着打理。免得将来嫁了出去,被旁人拿捏住。”
罗蕊眼眶泛红,抬头望着沈静秋,“多谢五婶娘。可是我,我不行的。”
“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点一点学会的。你这么聪明,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学会一切。行了,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我们大房的大姑娘,可不能哭鼻子,让人看笑话。”
罗蕊赶紧擦掉眼泪,“多谢五婶娘替我考虑这么多,我一定会认真学习,不会让五婶娘失望的。”
沈静秋笑道,“你有这个决心,那就最好不过。好了,我们开始挑选丫头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蕊就安心的跟着沈静秋学习管家,学习如何打理她母亲慕容氏留下的嫁妆。而国公府也难得的平静下来,一副齐乐融融的样子。下人们都在怀疑,这还是那个每日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国公府吗?让人忒不习惯,连看戏的机会都没有了,真心不美。
这一日,沈静秋正在让罗蕊看账本。紫竹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喜意,“夫人大喜,世子爷连续三战大捷,消息传到京城,陛下说要封赏世子爷。一会宫里的内侍就该到了。夫人赶紧准备一下,免得失了礼数。”
罗蕊的眼睛都在发亮,“五叔父真厉害,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五叔父的。”
沈静秋笑道,“世子要是知道你如此信任他,定会异常得意。”
罗蕊不好意思的笑笑,“既然五婶娘要去见天使,那侄女就先告退。”
“行,你自己回去揣摩揣摩。”
罗蕊走后,沈静秋也换上品级大服,前往大厅迎接旨意。光启帝果然大喜,赏赐金银布匹无数,而且还恩萌罗隐嫡长子为五品骑都尉。
等内侍一走,罗张氏就酸酸的说道,“五郎同五郎媳妇还真有福气,这孩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出生,倒是先有了品级。”
沈静秋笑道,“二婶娘说笑了,不过是个虚衔,挂个空名而已。二婶娘是咱们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又岂会看得上这虚头巴脑的勋位。”
罗张氏呵呵一笑,“世子夫人的口气还真大。”
沈静秋淡漠一笑,反问,“二婶娘不会是心生嫉妒吧。”
“哪能呢,就如你说的,不过是个虚衔。”罗张氏有些不自在,扭头就走了。
这会恰好有丫头来禀报,“世子来信了,老夫人请二夫人世子夫人都过去。”
“咦,世子的信不是该给世子夫人吗,怎么到了老夫人的手里。”罗张氏一脸大惊小怪的问道,又挽着沈静秋的手,“五郎媳妇,你不要多想。世子心里头肯定是惦记着你的。”
沈静秋扒开罗张氏的手,笑道:“不知二婶娘哪只眼睛看到侄儿媳妇在多想。老夫人是世子的亲亲祖母,世子来信,自然是该先紧着老夫人才对。所以那句话,侄儿媳妇要还给二婶娘。还请二婶娘不要多想,不就是一封信。”
罗张氏哼了一声,这会嘴硬吧,等会到了老夫人那里,她倒是要看看沈静秋怎么嘴硬。
到了正院,所有人都到齐了。就连平日里极少露面的三老爷罗保都到了。
国公爷罗达笑道,“老太婆,将定邦的信给老夫。老夫先看看他在信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罗老夫人将信件递给国公爷罗达。国公爷笑呵呵的撕开信件封口,拿出信纸看了起来。连连点头,笑容满面。
三老爷罗保性子急切,问道:“父亲,定邦在信里写了什么,让大家都看看吧。”罗家已经有十多年没人上战场挣军功,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罗隐,自然是全体关注。再一个,罗家立身的根本就是军功,没有军功,没有出色的人才,罗家迟早要败落。罗隐的性子虽然不讨喜,但是确实是有本事的。这会,凡是罗家人,都是与有荣焉。有罗隐支撑着国公府,只要不站错队,国公府至少还能荣华三五十年。
国公爷将信件交给罗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定邦这孩子不错,打仗是个好手。不仅会打仗,人情来往方面也有些长进。目前看来,定邦同五王爷相处得还算融洽。”
“放肆!”罗老夫人狠狠捶打桌面,怒气横生。
大伙正在高兴,罗老夫人突然来这么一下,将众人都惊住了。
国公爷心知肚明罗老夫人为何生气,不过他只做不知,端起茶杯喝茶。然后说道:“老二,老三,随为父到外书房说话。”
“老爷子?”罗老夫人不满。至于其他人择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国公爷罗达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希望下次你好歹有点分寸。”
罗张氏急切的问道,“老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罗老夫人怒道:“二郎三郎受了伤,罗隐那臭小子……”
“什么?我的儿,这可怎么得了啊。”罗张氏立马嚎啕大哭。
罗王氏也被吓住了,抹着眼泪,问道,“老夫人,我家三郎到底怎么呢?”
罗修同罗保齐齐上前,“母亲,请将定邦的信件给我们看看。”
罗老夫人将信一把丢给罗修两兄弟,“看吧,你们都看看,看看那个黑心烂肠的东西都做了什么。”
沈静秋微蹙眉头,目光有些不善的朝罗老夫人那里瞥了眼。又朝国公爷罗达看去。罗老夫人如此辱骂为国公府前程拼命的罗隐,国公爷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
国公爷怒斥罗老夫人,“你说的是什么话。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这同定邦有什么关系。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罗老夫人大怒,“老爷子莫非是睁眼说瞎话,定邦那小子写的那么清楚,难道老爷子没看到。‘闻沈氏备受刁难折辱,心甚慌,以致无力照看两位兄长,致使两位兄长身负重伤……军中缺医少药,又因担心家中娇妻,还要操心军中之事,故而对两位兄长多有疏忽之处……’这是什么?这就是威胁,他分明是在用这个办法威胁老身。要是老身敢为难沈氏,他就敢让二郎三郎一直病着,拖到最后二郎三郎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我的儿!”罗张氏嚎哭,“娘不该让去打仗啊,都是娘的错。”
罗王氏则是趴在罗保的身上低声抽泣。
罗修阴沉着一张脸,怒斥罗张氏,“你还有脸哭,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老爷怪我?”罗张氏不敢置信,“这一切明明都是罗隐那小子……”
“够了。凡事有因才有果,没有你们种下的因,就没有今日的果。”罗修怒斥,接着一脸郑重的对罗老夫人说道,“还请母亲以后修身养性,多多体谅儿孙们的不易。定邦在外拼杀,还要担心家中的事情,着实不易。五郎媳妇进门这段时间,也不曾有任何差错,母亲何不宽容一点。”
“你这个不孝子!”罗老夫人气的端起茶杯就朝罗修扔去。幸好国公爷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
罗老夫人怒视国公爷,又怒斥罗修,“不孝子,竟然指责老身不够宽容,你的胳膊肘究竟是往那边拐?罗隐那个黑心烂肠的害了二郎三郎,你不找罗隐讨要说法,竟然指责老身做的不对。你还是不是老身的儿子。”
“母亲不要再说了。”罗修不打算退让,“母亲,这些年你对定邦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管当年批命的人怎么说,定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他如今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我们国公府将来的希望。还请母亲抛弃偏见,正视定邦这些年来的努力。”
“够了!你少在老身面前讲这些大道理,该怎么做老身心里头门清。”罗老夫人气的急促喘气,好似下一刻就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昏迷过去一样。罗老夫人怒视国公爷,“老头子,你打算无视此事吗?”
国公爷一脸平静的说道:“不如此,那你说该怎么办?写信去斥责定邦,然后激怒他,让他对二郎三郎下狠手折磨。以前他在京城的时候,你就管不住他,如今他在数千里之外,莫非你还能管住他?”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写信激怒定邦。”罗张氏急切的哭着说道,“老爷,你给定邦去信,就说咱们一定会善待世子夫人,不会让他为家中的事情操心。求他不要再为难二郎。那是他的堂兄弟啊,他不可以这么做。呜呜……”
罗修叹气,“行了,此事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罗老夫人怒斥,又问国公爷,“老头子打算放任罗隐,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做大,然后我们全府的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是不是等哪天老身被他气死了,老头子你就安心了。”
“那你想如何?”国公爷不耐烦的问道。
“叫他将二郎三郎送回来。”罗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国公爷皱眉,罗修当即说道,“不可。二郎同三郎伤势具体如何,我们都不清楚。要是伤势严重,这会让人将他们送回来,那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他们。”
国公爷连连点头,“此话不错。要是伤筋动骨,可不能轻易移动。”
一听伤筋动骨,罗王氏就吓得昏了过去。罗张氏的情况也没比罗王氏强许多,整个人灰白着一张脸,被婆子们扶着。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婆子身上,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难道还要老身受那臭小子的辖制?岂有此理。”罗老夫人从来就没有这么憋屈过,恨不得提一把砍刀将罗隐给砍了。
所有人吵吵闹闹的,唯独忽略最为关键的沈静秋。
沈静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件,看完后,折叠起来,仔细放好。微微低头,掩饰住嘴角的一抹笑容。罗隐做事永远都这么直接干脆,却又大快人心。真的是搔到了她的痒处,让她心头暖洋洋的。瞧瞧那些人的面目吧,罗老夫人都快被气死了,罗张氏同罗王氏如丧考妣,怕是这会恨死她了。至于二老爷罗修,还算有点理智。三老爷罗保,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郎媳妇!”国公爷突然叫到沈静秋。
沈静秋站起来,屈膝行礼,“孙媳妇在,不知国公爷有何吩咐。”
国公爷罗达捋着胡须,说道:“前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大家都会真心待你。”
沈静秋心头嘲笑,面上恭敬如常,“多谢国公爷。其实大家一直以来,对孙媳妇都很真诚。”诚实的厌恶她,针对她,没有比这更诚实的。简直是真诚待人界的楷模。
国公爷被噎住,接着呵呵一笑,“五郎媳妇还挺会说笑的。这样吧,你给五郎去信一封,叮嘱他好好打仗,不要有别的心思,以免影响了判断。还有,同他说说府中的事情,大家最近都挺好的,你说是吧。”
“国公爷吩咐,孙媳妇不敢不从。”沈静秋算是应下国公爷罗达的请托,说服罗隐手下留情。其实他们不知道,即便没她的这封信,罗隐也不会再针对罗二郎同罗三郎。罗隐写这封信的目的,其实就是恐吓。具体实情如何,鬼才知道。反正不管是黑是白,都是罗隐一个人说了算。
罗张氏颤巍巍的朝沈静秋走来,紧紧的握住沈静秋的手,“五郎媳妇,你一定要帮这个忙。他们都是兄弟啊,他不能这么狠心啊。”
“二婶娘放心,世子做事有分寸,肯定不会乱来的。”
沈静秋越是这么说,罗张氏越是不相信。“五郎媳妇,二婶娘给你道歉,以前是二婶娘被猪油蒙了心。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只求你一定要救救二郎,不能让他出事啊。”
“我会的。二婶娘不要担心。”沈静秋终于抽回自己的手,心头叹气。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静秋没办法继续留下去,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罗老夫人气得倒在床上,在心头将罗隐杀了无数遍。国公爷则叫上二老爷罗修同三老爷罗保到书房说话。一路上,罗修都在给罗保使眼色,想要弄清楚罗保为何一直不表态。
三老爷罗保视而不见,沉默得不像话。
沈静秋回到东院,问紫竹,“世子有没有信给我。”
紫竹笑道,“夫人猜的不错,世子爷单独给夫人写了一封信。”
沈静秋拿着信进到里间,才拆开来看。抬头就写着‘亲亲吾妻’四个字,沈静秋瞬间红了脸。接着就是一首七言绝句,沈静秋会心一笑,想起二人曾经鸿雁传书的那段日子,真是美好的像是在做梦。
罗隐在信里写了很多,写了当地的风俗人情,自然风光,写了路上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人或者事情。唯独没写那里有多辛苦,打仗有多危险。在最后又写道:‘平安,勿念。凡事有我,无需忍耐’。短短数十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沈静秋一擦眼角,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洒当场。沈静秋捂住心口,心中滋味又是酸涩,又是甜蜜。担忧着罗隐的安危,却也为能有这样顶天立地的丈夫感到骄傲。她真想对全世界大喊,那个男人是我的。
江瑶敲门进来,“夫人,二少奶奶同三少奶奶来了。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定要见夫人一面。”
沈静秋擦掉眼泪,早就预料到这二人会找过来,所以并不意外。沈静秋吩咐道:“将她们请到花厅奉茶,我稍后就来。”
“奴婢遵命。”
沈静秋收拾了一番,遮掩住眼角的泪痕,这才起身去见小张氏还有罗易氏。
二人一见沈静秋,就激动起来,对沈静秋行了大礼,“求世子夫人高抬贵手,救救我家郎君。”就差直接给沈静跪下来了。
“两位嫂嫂折杀我了。”沈静秋赶紧避开,只受了半礼。“两位嫂嫂请坐下说话。”
小张氏同罗易氏都抹着眼泪,小张氏率先说道,“世子夫人该知道,我们同你们是没有矛盾的,也从来不曾为难过世子夫人。还请世子夫人能劝劝世子,请他高抬贵手,给夫君一条生路吧。”
“求世子夫人给夫君一条生路。”罗易氏说道。
沈静秋很干脆的说道,“你们放心,今日我就会给世子去信。”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应该相信世子,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从不乱来。二伯同三伯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多谢世子夫人。”小张氏一下一下的抽泣。心道沈静秋真的不了解罗隐这人。罗隐这人行事,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用嚣张跋扈形容,都算是客气的。说罗隐不会乱来,这话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指望他能友爱兄弟。如今她们全都将希望寄托于沈静秋身上,只盼着沈静秋真的能够说服罗隐,让罗隐手下留情。
千里之外,中军大营,罗隐正在查看地形图,为最后的包围歼灭做着准备。
亲兵进来请示,说是蒋先生在外面。
罗隐点点头,“请蒋先生进来说话。”
蒋林一进营帐,就呼呼喘气,“世子爷这里面比外面还热,怎么没让人摆放冰盆。”
罗隐挥手,“在外行军,咱们不讲究那些虚的。”
蒋林笑道,“那位可不像世子爷这样,人家讲究的很。不仅要每天有冰,还要求每餐五菜一汤。其中还得是三荤两素。他真将这里当做行宫别院了,真是不知所谓。”蒋林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五王爷轩辕泰。
罗隐丢下手中的笔,说道:“不管这些。你打听得如何?”
蒋林摇头,“这是最后一战,那位一定要亲自上战场,谁劝都没有。”然后又抱怨道:“好好的王爷不做,上什么战场,岂不是给下面的兄弟添乱。要是出了事,谁来负责。而且他来这么一手,谁还敢争头功。简直是添乱。”
罗隐蹙眉,对轩辕泰很是反感。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难伺候。偏偏轩辕泰无论是爵位还是军中职务,都狠狠的压了他一头。要不然他早就动手了,哪里需要生这闷气。罗隐无奈的说道,“如果他执意要去,那就随他去。”
蒋林很担心,“要不世子爷再去劝一劝。说不定他会听世子的。”
罗隐嗤笑,“他会听我的?”这是在讲笑话吧。
蒋林摸摸鼻端,也知道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干脆转移话题,“世子爷,那两位该怎么办?”
罗隐皱眉,本不想对罗阡还有罗陌动手,毕竟是兄弟,又没有深仇大恨。偏偏这两人没有自知之明,整日里惹是生非,还同轩辕泰那里眉来眼去的,恰好那日又撞在枪口上,加上京城传来的消息,让罗隐彻底怒了,直接将这两个菜鸟丢到前线去。果不其然,都受了重伤。要不是罗隐担心这二人死掉会很麻烦,派了人偷偷的跟在后面保护,这两人肯定会被一群乱民乱刀砍死。不过就算没死,这二人也要受老大的罪。
罗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将他们丢到后方去,着人好生照顾。争取在大军启程回京之前,能够恢复五六成。”
蒋林笑道,“那属下就按照世子爷的吩咐去办。只是国公府那边,等世子回去后,还要辛苦善后。”
“莫非他们还敢砍回来?”罗隐眼一瞪,气势十足。
蒋林笑道,“他们自然不敢砍回来。只是属下担心他们会给世子添堵,让世子同夫人的日子过的不舒坦。”
“本世子不怕。”罗隐掷地有声的说道,罗家的那些人从来都不是他要担心的,因为他很清楚他们的软肋,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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