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娘做好的药膳,亲自端来给沈静秋食用。
药膳就摆放在桌面上,沈静秋瞧了一眼,并不打算动用。不是随便哪个人做出来的东西,她都会入口。
丁大娘微微低着头,问道,“夫人不肯用这碗药膳,定是因为不放心小妇人。担心小妇人是老夫人派来谋害你的。毕竟很多时候,有些药既可救人,换个方式却可以杀人。小妇人精通药膳,的确有许多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夫人,也可以让夫人终身不孕。”
“你放肆!”江瑶怒斥。
沈静秋摆手,示意江瑶稍安勿躁。沈静秋此刻对丁大娘生出了很大的好奇心。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在第一天,如此直白的就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
沈静秋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的拨动水面上的几片茶闲的日子。”
“你甘心吗?你真想习惯这样的生活吗?”沈静秋总是会在罗隐想要逃避的时候,狠狠的撕开伤口,将里面的脓疮给挤出来。手段狠毒,却立竿见影。
罗隐皱眉不语。
沈静秋继续说道:“即便没了差事,你也不必整日里困在内院。你如今算什么,算自我堕落吗?京城内外,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你真的想让那些人如愿吗?五郎,不就是罢官去职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留名青史的那些人,有几个人没被罢官去职?你这么年轻,早早的遇上这样的磋磨,不得不说其实也是一种幸运。至少现在遇上了,你还能再站起来。等十年后,二十年后,如果等那时候你才遇上这样的打击,我都不敢想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嫌弃我?”罗隐笑着问道。
沈静秋哭笑不得,“我说嫌弃,你会如何?”
罗隐笑道,“那就振作起来,让你没机会嫌弃我。”
沈静秋紧紧的抱着罗隐,“这才是我认识的五郎,永不言败,永远不会被人打败。”
罗隐呵呵一笑,“真高兴你会这么认为。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被区区一点小挫折打败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不能再困于内院。静秋,不如我们出去散心吧。到庄子上住些日子,一来为你调养身体,二来远离府中这些是非,最后,最近骨头都松软了,是该打磨打磨。你可愿意?”
沈静秋连连点头,“我自然愿意的。”
沈静秋主动吻上去,罗隐抱着沈静秋的身体,再次痴缠起来。
罗隐同沈静秋的动作很快,上午才决定出府散心,下午就吩咐下人收拾行李。等行李准备得差不多后,才去禀报罗老夫人。
罗老夫人得知两人想出府住些日子,顿时大皱眉头。“在府中住的好好的,为何要出去住?莫非偌大的国公府,还不能满足你们。”
沈静秋笑道,“老夫人说笑了。这不是因为世子被陛下罢官去职,心中苦闷,所以才打算出去散散心,住些日子。等世子调整过来后,我们就会回来。”
罗老夫人蹙眉,“既然是五郎要出去住,那就让五郎一人去就行了。你跟着去算什么?你是做正妻的,就该打理好府中事务。跟着爷们出门的事情,让身边的丫头们代劳就行了。”说完后,还特意朝江瑶等人看过去。
沈静秋淡漠一笑,“老夫人这话,恕孙媳妇不敢苟同。出去散心,正是增进夫妻感情的时候。身为正妻,首要任务就是努力促进夫妻关系,使两人相处和睦。有这样一个机会,正妻不去,却让丫头陪在爷们身边,这是给自己找麻烦添堵吗?连夫妻感情都经营不好,如何谈打理内务,更别说什么孝敬长辈。所以老夫人的提议,在孙媳妇看来,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将身为妻子的最重要的责任给忽略了,却一味的强调什么正妻风范。”
沈静秋不屑一笑,“若是所谓的正妻风范,就是有苦忍着,有痛憋着,不能同丈夫欢爱,不能同丈夫交心,整日里让小妾姨娘在眼皮子底下乱晃。这样的正妻风范,孙媳妇情愿不要。”
这话当真解气。说出了无数原配正室们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不过这番话却将罗老夫人气了个好歹。罗老夫人心想,别怪她看沈静秋不顺眼,瞧瞧沈静秋这做派,再听听她的这番话,就没有让人喜欢的地方。罗老夫人真想一巴掌扇在沈静秋的脸上,真是不要脸。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欢爱,说什么交心。这根本就是小妾姨娘的做派。有哪个做正室的像沈静秋这样,如此不庄重。
“老夫人息怒。”罗张氏赶紧劝解。罗隐同沈静秋想到外面去散心,罗张氏举双手赞成。没有沈静秋的掣肘,她在府中行事更为方便大胆。“老夫人,其实五郎媳妇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五郎同五郎媳妇成婚还没有一年,两人又没有孩子。这个时候,五郎要出门散心,五郎媳妇自然该跟在身边。说不定等回来的时候,五郎媳妇的肚子里就有了好消息。”
罗王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罗张氏,然后笑道:“二嫂这话说的对。老夫人,咱们可不能拦着。要是耽误了五郎的子嗣,那可是罪过。”
罗老夫人冷哼一声,“罢了,老身不拦着就是。”说完,还朝沈静秋狠狠的瞪了眼。
沈静秋含笑不语,心想她同罗老夫人果然八字不合。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这种天然的不对付,是不可调和的。故此,沈静秋从来都不指望能够化解同罗老夫人的矛盾,更不指望能得到罗老夫人的喜欢。能让罗老夫人少说几句嫌弃的话,就算是谢天谢地谢祖宗。
向来在人前沉默的苏玉儿,突然出声说道:“表哥同表嫂能出去玩耍,玉儿真心羡慕。只可惜玉儿没这样的机会。”
罗老夫人当即说道,“这有何难。让你表哥表嫂捎带上你,不就行了。”
苏玉儿眼睛一亮,又故作羞涩的说道,“这不太好吧。我跟着去,岂不是打扰了表哥表嫂。”
罗王氏作壁上观,等着看戏。罗张氏满脸的笑意,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苏玉儿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在罗张氏看来,以沈静秋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的。苏玉儿同罗老夫人的盘算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有什么。”罗老夫人不甚在意的说道,“老身让你去你就去。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沈静秋手上端着茶杯,轻飘飘的说道:“这件事情,只怕还决定不了。”轻蔑的扫了眼苏玉儿。
瞬间,苏玉儿一张小脸变得煞白。沈静秋冷漠的说道,“苏姑娘,跟着嬷嬷学规矩也有一年多的时间吧。难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吗?本夫人同世子出门,你一个未婚小姑娘,又是八百里远的表亲,巴巴的跟着算什么?基本的规矩和避讳你难道都不懂吗?老夫人年龄大了,考虑事情有不周到,没想到规矩这上头,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你一个小姑娘,没病没灾,平日里也聪慧的很,怎么到了这会却开始犯蠢?莫非你打算趁着本夫人没注意的时候,想做什么?想谋害世子,还是想监视世子?亦或是想离间本夫人同世子的感情?”
“不,不是的。表嫂误会了。我,我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真的想跟着去。”苏玉儿脸色煞白,连连解释。
沈静秋冷哼一声,“亏得老夫人痛爱你,一到了关键时刻,就只知道护着自己,也不知道替老夫人考虑考虑。”
苏玉儿急的都快哭起来了。这个沈静秋,简直就是个恶魔。先是抢了罗隐,如今又处处刁难她,苛责她。比嘴皮子,她根本就比不上沈静秋。苏玉儿可怜兮兮的望着罗老夫人,“老夫人,玉儿只愿意陪在老夫人身边,除此之外,哪里都不肯去。”
罗老夫人也被气的脸色发白,“够了,都给我少说两句。”明显是对苏玉儿生出不满来。苏玉儿低着头,显得又可怜又委屈又无助,只可惜表错了情。在座的都是女人,又没有人有特别的喜好,自然不会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
罗老夫人又江炮火对准沈静秋,“五郎媳妇,老身就知道你的胆子不小,竟然敢编排老身,说老身人老糊涂。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沈静秋微微低下头,“老夫人教训的是。孙媳妇的确不该那样直白的说话,下一次孙媳妇会更委婉一点。”
“你,你……你是成心想要气死老身,是不是?老身死了,你就如愿了,是不是?”罗老夫人气的口不择言。
沈静秋淡定的说道,“老夫人息怒。若是老夫人不喜孙媳妇说实话,那孙媳妇以后尽量少说就是。”没直接说她人老糊涂,已经算是客气的。罗老夫人又何必动怒,实在是没必要。
罗老夫人气的急促喘气,沈静秋站起来,“显然老夫人不太喜欢看到孙媳妇,孙媳妇这就告辞。”
走之前,又对苏玉儿说道:“苏姑娘,以后可别再将你们苏家的规矩带到国公府来,免得惹人嗤笑。”
苏玉儿被气的眼泪都下来了,却有人捂住嘴忍着笑。能看到罗老夫人吃瘪,其实也是一桩极好的事情。只可惜,无法同沈静秋做同盟,罗王氏感觉很遗憾。
等沈静秋走后,罗老夫人才大声斥骂,“忤逆不孝,全是忤逆不孝。你们这些聋子瞎子,看着五郎媳妇那么嚣张,你们都不知道吭声吗?”
罗张氏一脸委屈的说道,“老夫人,五郎媳妇可是一品诰命。儿媳在她面前,论品级都要低上一头。拿长辈架子吧,东院那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儿媳实在是没办法出这个头啊。还请老夫人体谅儿媳的难处。”
罗王氏也跟着附和,“是啊,谁让我们老爷没有世子能干,不能给咱们也请封一个一品夫人的诰命回来。不然,儿媳同二嫂也能同五郎媳妇打擂台。不过,老夫人您是超品国公夫人,又是长辈,完全可以辖制五郎媳妇。只是老夫人每次都重拿轻放,让儿媳们也心里没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以后老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还请明示,儿媳妇也好助老夫人一臂之力。”
罗张氏沉默不语。给罗老夫人做儿媳妇自然不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如今有了沈静秋这个战斗力彪悍的女人同罗老夫人打擂台,其实罗张氏同罗王氏,从心里头是感觉到痛快和解气的。只是从利益角度来考虑,让沈静秋一点一点的坐大,绝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所以关键时候,他们还是会站在罗老夫人这边,同罗老夫人同仇敌忾。
罗老夫人连连冷笑,“你们一个二个,打的什么主意,指望着老身不知道吗?老身告诉你们,那是妄想。老身还没有年老糊涂的时候,想要在老身面前蒙混过关,做你们的春秋大梦。五郎媳妇的事情,你们都给我放在心上,下次再敢置身事外,老身就拿你们开刀。”
罗张氏同罗王氏都是一脸苦闷的样子。罗老夫人还真是半点都不客气,让她们出面同沈静秋斗个你死我活,能有什么好处。瞬间,罗张氏同罗王氏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罗老夫人挥挥手,道了声乏,让所有人都退下。不过等苏玉儿起身的时候,罗老夫人又特地对苏玉儿说道:“玉儿,以后好好跟着嬷嬷们学规矩,不要再让人说你规矩不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老身可丢不起这个脸。”
苏玉儿涨红了脸,简直是无地自容。这话让她的里子和面子都没了。
罗王氏似笑非笑,看苏玉儿的笑话,也算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至于小张氏等人,也都乐意看到苏玉儿吃瘪。一个寄居在国公府的破落户,还敢整日里调三窝四,搅风搅雨,真当自己是国公府的主子了吗?认不清自身身份的人,就该被人狠狠的打击。
罗张氏却大皱眉头,心里头对苏玉儿很是不满。这个苏玉儿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到关键时刻就出状况。就好像同沈静秋深仇大恨一般,一见到沈静秋就失去了冷静。
走出正院,罗张氏朝苏玉儿那里看了眼。苏玉儿若有所觉。一抬头,正好同罗张氏的目光对上。
罗张氏瞪了她一眼,苏玉儿心头一颤,又赶紧低下头。紧咬着下唇,心里头难受得要死。
罗张氏同小张氏吩咐道:“你抽空去见苏玉儿,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提醒她,下次再犯糊涂,可别怪我撕毁协议。”
“姑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同她说。”小张氏笑道。一个企图给人做妾的女人,眼界也就那么丁点大。罗张氏将筹码放在苏玉儿身上,小张氏以前觉着是一步挺好的棋,可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沈静秋回到东院,让下人将部分行礼放到马车上面,明儿一早就出发。接着又来到书房。
沈静秋在罗隐手边放下一杯茶,瞧了眼罗隐手中的书,笑道:“都准备好了,明儿一早就能出发。”
罗隐放下书本,握住沈静秋的手。用力一拉,沈静秋顿时倒在罗隐的怀里。罗隐亲亲沈静秋的嘴唇,问道:“老夫人可有为难你。”
沈静秋笑道:“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没什么好说的。”
罗隐轻抚沈静秋的面颊,“祖父答应我,我们可以住到年底才回来。”
沈静秋意外惊喜。原本以为这次出门只能住个十天半月,却没想到可以一直住到年底。沈静秋紧紧的抱着罗隐,“真好。这样算下来,咱们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独处在庄子上。”
“有这么长的时间,光住在庄子上可就没意思了。我想好了,我们先去郊外庄子上休整几天,然后我带你南下。我们不走远,就在周边几个地方看一看。你说好不好?”
沈静秋连连点头,“我都还没出过京城,我当然想出去看看。”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沈静秋都被困于京城。当然司徒阅带走她的那一次,不能算在其中。那时候回家心切,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沿途风光。而且那此事hi冬天,所谓的风光也就是光秃秃的树丫子。而这一次不同,她同罗隐带着不一样的心情走上旅途,定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罗隐咬着沈静秋耳垂上的珍珠耳环,轻声笑道,“为夫定会满足娘子的愿望。若是娘子有别的愿望,为夫也会一并满足。”手悄悄的伸进沈静秋的衣服里。
沈静秋忍着身上的燥热感,将罗隐的手从身上拿开,“不准乱来。”
罗隐失笑,“娘子的意思为夫不懂,是这样算乱来,还是那样算乱来?”随着罗隐的话吐出口,那手也不规矩起来。
沈静秋佯装恼怒,“你若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罗隐将头埋在沈静秋脖颈出,憋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娘子好狠的心,为夫被你伤害了,你要如何补偿我?”
沈静秋轻轻咬着罗隐的嘴唇,眼波流传,神情魅惑的说道,“晚上一并满足你,可满意?”
“没有比这更满意的。”罗隐紧紧的抱着沈静秋,恨不得将沈静秋揉进骨血里。他加深了这个这吻,他喜欢沈静秋的味道,所有的味道。让人想要永远的沉迷其中。
罗隐用着强大的意志,才忍着没在书房要了沈静秋。两人气喘吁吁,沈静秋衣衫不整。沈静秋顿觉着没脸出门见人。
捶打了罗隐一下,罗隐笑着帮沈静秋收拾,差一点就擦枪走火。沈静秋再也不敢让罗隐帮忙,赶紧将人赶走。等收拾整齐后,沈静秋才起身离去。
罗隐喝了一杯冷水,这才平复下身上的燥热感。将蒋林叫进来,吩咐道:“给谢明远去信,让他加快速度。告诉他,本世子没那么多时间等他。”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传信。”
等蒋林一走,书房就只剩下罗隐一人。罗隐突然拔出匕首把玩了一番。最后将匕首狠狠的插在桌面上。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笑容,光启帝不义,就别怪他不仁。大周同南越的一战,必须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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