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门仍旧紧闭。
那个琵琶女心目中的小先生,没有走出来给她个拥抱,甚至连一个笑脸,一声柔和的话都没说。
仿佛从头到尾,压根就是心如止水,波澜无惊。
司徒幼叹了口气,道:“先生,我退下了。”
仍旧没有回应。
司徒幼眼神中有失落伤感一闪而过。
起身,抱着琵琶缓缓离开。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依旧冰冷:“明天开始,你来这木屋修炼,给你一个月时间,练气巅峰。做不到,重罚。”
司徒幼脚步一顿,没有回身。
但她知道,那木屋意味着什么。
那是整个引邪阵的核心。
在那里修炼,能一日千里。
而现在,先生身边,有劲敌藏于暗中。拜月山庄不可小觑,先生正是最需要提升实力的时候……
明明刚才还很失落,此时此刻,嘴角一下子就翘了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岁那个天真无邪没心没肺的丫头模样。一只蝴蝶落在肩膀上,都能开心好半天。
她没拒绝,知道拒绝也没什么用。
先生说的话,她只需要服从就行了。
她抱着琵琶,来到西箩江跟前,找了个块石头坐下。
夜风习习,吹的那条纱裙迎风飘舞。
琵琶声响起,她望了一眼旁边的查小楼,道:“你看,现在才叫好听。”
查小楼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好半响,不可思议道:“司徒幼,你喜欢他?”
司徒幼没说话,眯着眼,微微抬头,任凭风吹拂在她的脸上。曲子越加轻快好听了。
查小楼:“你怎么会喜欢他?这臭鱼有哪里好的?比脸蛋,还没云无仙帅。”
司徒幼:“男人不能看脸。”
查小楼:“那看哪?”
司徒幼:“看骨头。”
呃……
这点没话说。查小楼最有发言权。那条臭鱼连没有骨头的地方,某些时候都能硬的一塌糊涂。有骨头的地方,肯定更硬。
查小楼嘟着嘴,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反正我很讨厌他。你难道没发现?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特别装。那种装是刻在骨子里的。别人学都学不来。你说,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装逼的人?”
司徒幼:“你看,我在弹琵琶。你托着腮帮子看天。月光正好,咱们在谈论一个男人,都有心事,或者愁,或者忧,或者想起某些事,有些小开心……难道咱们不该在水里吃饱喝足,然后躲在草丛中睡觉吗?”
查小楼一愣:“小姐姐,你……你该不是傻了吧。咱们是人,怎么会躲在水里睡觉呢?”
司徒幼:“水里的鱼不这么想。”
查小楼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个小姐姐真有意境。
司徒幼:“水里的鱼看到我在弹琵琶,看到你望着月亮,看到咱们心事重重。兴许也在想,还弹琵琶?还看月亮,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炫耀呢?怎么看怎么觉得装!”
查小楼:“你是说,咱俩和那条臭鱼,其实是一类人?都喜欢装?”
司徒幼:“不。我是说,那不是装。刻在骨子里不假,但那时睥睨众生的傲气。等你有一天了解他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能与他今生认识,能走到他身边,能喊他一声先生,甚至能被他瞪一眼,骂一句,都可能是了不得机缘。”
查小楼郁闷无比:“小姐姐,他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这个人坏到没法形容了,你还替他这么说话?”
司徒幼:“他怎么坏了?”
查小楼红着脸:“他……他非礼我!”
琵琶音忽然踉跄,不成曲调。
司徒幼望过来,一脸古怪,有一丝失落,有一丝不信,有一丝醋意,最后,低头微微一笑:“你真幸运。”
查小楼:“噗……小姐姐,你有没有听清我说什么。他非礼我……非礼啊!我反抗的都没劲了……他还不停。并且,第二天,还有一次。那贱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把我折磨的都不成人样了。”
司徒幼:“你在炫耀?”
查小楼彻底无语了,嘟着嘴在那自言自语:“唉……心好累啊。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了?那么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一个人,你们一个个竟然都当成香饽饽……”
司徒幼没再说话,低头重新轻轻弹着琵琶。
远处,马三和云无仙拎着篮子来洗桃子。
云无仙说了句和查小楼很像的话。
云无仙:“三爷,你身上有伤,这活明天再干不行么?”
马三骂骂咧咧:“明天干你娘。这几天晚上老子每天都梦到你娘,怕明天腿软,起不来。”
云无仙:“那你歇着,我来干。”
马三:“滚你娘的蛋,小哥吩咐我做的事,你抢个屁。”
云无仙嘀咕:“他救了我,咱们给了他火髓珠。两不相欠,你别瞪眼,这是他说的。人家压根都不想理咱,咱们热脸何必非要贴他的冷屁股。等我好了之后,咱们走就是了。以后相见,再多还他一个人情……”
马三停下脚步。
小心翼翼把盛满桃子的篮子放在地上。
招了招手,道:“过来。”
云无仙靠近一点。
马山:“转过身。”
云无仙转过身。
马三飞起一脚,直接把云无仙揣进江水里,站在岸边,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爷爷怎么瞎了眼收留了你。敢情我前几天作的那首流传五百古的诗,被你当成耳边风了?养条狗都知道感恩戴德呢。更何况人家救了你的命。那小哥是冷,但绝对不像你这种蠢狗无情。司徒幼带我回来的时候,人家没问事情成了没有,没问东西到手没有,人家问的第一句话,是你爷爷我回来没有。你特么整天在外人面前,狗屁都不会放一个,板着一张脸,跟所有人都欠你钱一样。你在浮云山那姑娘面前,怎么整天屁颠屁颠傻笑,幼稚的跟个沙比一样?”
云无仙低头。
马山冷哼一声:“喜欢她才幼稚,不喜欢她,你比她爹都成熟。没错,你跟我说过这句话。一个道理,没成他朋友,你在他眼中,狗屎都不如。成了他的朋友,这是个能换命的人。所以,以后别特娘的总给我提之前的事,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这个说感谢和说草泥马一样随意的年代,你最好给老子学会乖乖的闭嘴。说一百句,都不如做一件事。”
查小楼好奇的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问道:“喂,老头,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马三嬉皮笑脸:“哎呀,两位仙子也在呢。没,我哪敢说您啊。我是教育身边这个大造化来了都不知道抓住的蠢货。今天夜风习习,月朗星稀,良辰美景,不能辜负,小的我忽然诗性大发,不如做首诗,给两位仙子助助兴吧。”
他上前一步,背负双手,临江而立,忽然之间大声高呼:
啊!
西箩江,江箩西
西箩江里有只鸡
走近一看不是鸡
原来是条鱼
这条鱼
真牛逼
有朝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云无仙站在水里,如同一只落汤鸡,鼓掌大叫:“好诗!好诗!定不负三爷厚望!”
马三从地上捡起一块篮球大的石头,毫不犹豫砸过去:“不要脸的玩意。”
云无仙一脸傻笑,差点被石头砸中,跌倒在水里,呛了两口水,咳嗽不停。
查小楼指着两人:“哈哈哈哈……”
司徒幼轻轻弹着琵琶,望着马三,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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