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硕看着将要滴完的液体,出了病房,在房门口喊道,“护士,顾雅螺的液体滴完了,该换药了。”
顾展硕回身时便看见转身想要逃离的顾展砚,“展砚,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别跑!”顾展硕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道,转过他的身体来,惊讶地看着他道,“你衣服怎么破了。”
“哦!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顾展砚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摔到哪儿了,伤着了没。”顾展硕上下打量着他道。
“没有,没伤着。”顾展砚拍拍自己的衣服道,“就是衣服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关系晚上让妈借房东太太的缝纫机给你补一补。”
顾展硕拉着他进了病房,护士小姐已经换了液体,正在你调节点滴的快慢,“这个液体要滴慢点。”
“知道了。”顾展硕应道。
护士小姐又看了一眼病床便离开了。
顾展砚犹豫了半天才道,“大哥,我没有借到钱。”
顾展硕闻言心里嘀咕道,‘难怪会摔一跤啊!’
这借钱跟摔跤可扯不上关系?
他理解地拍拍顾展砚的手,借钱哪有那么容易啊!
“别担心,妈也去借钱了,也许能借到。”顾展硕坚定地说道,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希望吧!”顾展砚道,听口气就知道有多敷衍。
旧债未还,怎么可能借得出来。
兄弟俩从床头柜里拿出硬纸板,又开始糊纸盒。
中午兄弟俩买了两个面包,就着热水对付了一顿。
时间匆匆很快到了傍晚,“妈,你来了。”顾展硕两兄弟放下手中的纸盒子站起来道。
陆江丹放下手中的布包,弯腰看着病床上的依旧紧闭眼的顾雅螺道,“螺儿今天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进展,液体也滴完了,这体温降了许多。”顾展砚说道。
顾展硕则把纸盒收起来,放到编织袋里。
“给你们钱,去外面买点儿吃的。”陆江丹从兜里拿出三块钱塞给顾展硕道。
“妈,我还是回去做吧!”顾展硕赶紧说道,外面买的始终是贵。
“不用妈弄到钱了,螺儿的药费也交了。”陆江丹摆摆手道,接这催促道,“行了,听妈的。快去吧!”
兄弟俩提着编织袋,出了医院。
“哥,咱去吃什么?”顾展砚高兴地说道。
“去吃云吞面好了,也给妈,带回来一碗。”顾展硕道。
“好!”顾展砚拉着他赶紧走道,“快点儿,肚子早就饿扁了,咱先把纸盒送回家里。”
病房内,“顾太太,你儿子好孝顺啊!这么小,就开始做手工贴补家用了。”隔壁床的李母温和地说道。
陆江丹的嘴角划出一抹苦笑,机械地说道,“他们是很孝顺。”
然而心里难受,是他这个当妈的没本事,但凡有一点儿能力,何至于,让孩子们出去赚钱。
看着孩子们应该白嫩的小手,现如今粗糙的很,这眼眶顿时红了。
李母见她的神情同样是当妈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别过脸佯装睡觉。
病房内安静了下来,只有陆江丹的手不断的忙着组装塑料玩具。
兄弟俩吃完热乎乎的云吞面,又带回来一碗给她。
兄弟俩看着她一口不剩的吃完,才露出了笑容,这个妈不监督不行。
夜深人静,陆江丹打了个哈气“啊!天晚了别做了,休息吧!”
母子三人去水房洗漱了一下,兄弟俩困的去别的病床挤在一起就睡了。
马上要过年了,所以八人床的病房有些空荡,只有两个小病人。好处则是显而易见的,多余的白色病床可以躺在上面,当然被子是自带的。
而陆江丹则跟小女儿挤在一张床上。
漆黑的天空更加阴沉了,窗外居然飘起了冬雨淅淅沥沥的。
忽明忽暗的灯光,合着楼房外院中随风而动的斑驳的树影映衬在天蓝色的窗帘上,滴滴答答的雨声如小夜曲般的伴人入眠。
病房内安静了下来,只留有一盏晕黄的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儿睫毛轻轻的颤动,“呃……嘶……”一声微弱的**声打破了病房内的安静,她双眼猛睁开,犀利的眼神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冷血利刃,闪着寒光,划破了空气。
死死的瞪着白色的天花板,鼻翼见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晕黄的灯光足以让她看清现在的处境。
阿九黑眸微微撇转向左侧,看见挂着点滴的支架,“这里是医院?”
那轰隆隆的爆炸声,似乎还回荡在耳畔!
淅淅沥沥的雨声,她透过窗帘,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缓缓皱起了眉头。
手指使劲儿的掐了下自己,很痛!怎么可能,那么大的爆炸人怎么可能活着。
头有些疼,她无力的举起了手,瞪着眼前那支小手,咔吧、咔吧眨了眨眼……缓缓的握紧拳头,这是她的手。
在她还没有琢磨出怎么回事时,她无力的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了关于这个十岁女孩儿顾雅螺的全部记忆,如放慢的胶片电影一幕幕的闪过。
嘴角划过一抹苦笑,没想到爆炸居然一下子把她炸回了七零年代的香江。
作为一个一心想死的人,居然有幸活过来,按说该笑,不过她真的笑不出来。
“螺儿,螺儿,不要离开妈,不要离开。”陆江丹摆着手从噩梦中醒来。
受到惊吓的她,紧张的摸摸阿九的脸,查探探她的鼻翼,清晰地感受到呼吸,松了口气,“呼!吓死我了。”
闭着眼的阿九强忍着没有躲避她的手,她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好在陆江丹很快撤回了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陆江丹握着她塞进被子里的手,低泣道,“螺儿,妈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你们跟着你爸爸,就不用跟着妈吃苦了。”
唉……阿九轻叹一声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少记忆。
记忆中的顾雅螺本来有个幸福的家,不过随着英俊多金的渣爸娶了二房、三房。
甜蜜温馨的家瞬间破碎了,做为大房的陆江丹可以忍受和别人分享丈夫,却无法忍受别人暗害她的孩子。经过挣扎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她和三个孩子出了顾家。
真是够狗血了,出了顾家作为温室中的花朵,毫无社会经验的陆江丹乍然进入丛林,后果可想而知。
就跟她迷迷糊糊听到的一样,一家四口日子过得艰难。
加上顾雅螺的这具弱身子,看病打针吃药是家常便饭。日子就越发的难过了。
“是妈不好,妈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
断断续续地哭泣声,钻入阿九的耳中。
也许是原身母女连心,阿九的眼角居然流下了眼泪。
这种感觉很奇特,作为孤儿的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没有活下去动力的阿九,有了活下去的愿望,当厌倦了原有人生,回到过去,或许也不错,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现在应该是顾雅螺了。
顾雅螺轻轻回握了一下陆江丹的手,睁开了眼睛。
陆江丹激动地抬眼看过去,看见女儿清澈明亮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螺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顾雅螺看着梨花带雨的她,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憔悴,眉眼间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出了顾家大宅三年,被现实折磨的美人有些狼狈,却没有流露出对现实的妥协,反而这眉宇间却多了一丝刚毅!
陆江丹抹了下双眼道,“看我光顾着激动了,螺儿,渴不渴、饿不饿。”
顾雅螺唇角牵起一抹懒洋洋的笑容道,“水!”声音沙哑,嗓子干涩。
“哦!水水!”陆江丹赶紧起身,一下子动静太大,惊醒了躺在隔壁病床上的顾展硕和展砚。
“吵醒你们了。”陆江丹高兴地说道,“螺儿醒了。”
“妹妹醒了。”两个小家伙齐齐高兴地看过去。
“螺儿痛不痛了。”顾展硕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非常的醇厚。
“螺儿,你醒了太好了,哥哥给你买糖吃。”顾展砚笑眯眯地说道,声音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顾雅螺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俩,十二岁,很有魅力的少年,扯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算是回应他们。
两人的身高将近五英尺三英寸,在这个时代的同龄人绝对算得上鹤立鸡群了,只是身材显得比较削瘦,就像是竹竿一样的单薄。
两人的面貌俊朗,飞扬的眉,微笑的眼,挺直的鼻,和善的笑容,看起来非常舒适的一张脸。
只不过顾雅螺无法忽视两人双眸沉寂,少了少年人应有的活力。
“水来了,水来了。”陆江丹拿着水杯递到顾雅螺面前,“螺儿不用起来,噙着吸管就好。”
顾雅螺张开嘴,噙着吸管,轻轻一吸,温热的水滑进嗓子,顿时舒服了许多。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顾雅螺嘴巴松开吸管,摇摇头,表示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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