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锦月心中再是不甘、再是绝望,如今圣旨已下,便再也没有更改的道理。
王佑卿虽然生了副清瘦斯文的模样,但他到底也是男子,这会儿死死箍住女人的双臂,将她的挣扎尽数压制下来,除了口中乱喊乱叫以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反抗。
“佑卿,你为何要这么对我?让我去找父皇理论,薛氏她就是个贱人,我身为公主,稍稍惩戒她一番又有何妨?就算楚清河立下赫赫战功,也越不过皇室……”
男人面皮颤了颤,眼底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他冷声嘲讽,“锦月,不管你原本有多高贵,被贬为庶民之后,就再也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了,薛氏身为正一品诰命夫人,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若想活命,便安安生生呆在王家,若你自寻死路,我也无法阻拦。”
自己的前途被毁于一旦,王佑卿怒不可遏,他一把将锦月推了出去,后者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厚厚积雪之中,嘴里发出哀哀的呼声。
转头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锦月满心绝望,愤怒地叫喊着,“姓王的,你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若不是你对薛氏生出了非分之想,我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王佑卿脚步一顿,不由闭了闭眼。
他做梦都想将素娘抱入怀中,只可惜如今被锦月拖了后腿,必须暂时韬光养晦,否则肯定会被人当作靶子,届时怕是讨不了好。
得知锦月公主被贬为庶人,积聚在薛素心口的郁气终于消散了。
自打遇上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后,她一直谨言慎行,从来不主动与人交恶,哪想到还是招惹了锦月。
那女子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明里暗里帮着煦容,让素心堂跟颜如玉作对,甚至还在赏梅宴上陷害莲生,种种阴私龌龊的手段委实令人不齿,如今受到了惩罚,估摸着也能安生一段时日了。
秋菊站在她身后,轻轻为主子揉肩,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大军马上就要进京了,明明咱们打赢了胜仗,为何要跟匈奴议和?”
杏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细腻指腹辗动着佛珠,薛素柔柔一笑,“你这小丫头何必操心这么多?前几日庄户送了一头雄鹿过来,冻在雪里估摸着都成冰了,快拿到厨房中缓缓,虽没有鹿血,但鹿肉、鹿茸也是难得的稀罕物,放在灶上熬出一锅鹿肉汤,也能给侯爷补补身子。”
秋菊咯咯笑出了声,她早就知道主子记挂侯爷,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想的很,否则何至于这般周到,连做什么吃食都想好了?
转眼又过了一日,大军总算班师回朝了。
楚清河身为主帅,必须先去面圣才能回府,薛素呆在正堂中,频频往门口探看,希望能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此刻小宁安坐在母亲怀里,伸手去捞柔亮的发丝,软声发问,“娘,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宁安莫急,就快了。”拍了拍娃儿白生生的小脸儿,薛素唇角微扬,向来水润的杏眸也比平时亮了几分。
即便小宁安还不到两生日,但他养的白白胖胖,身量也颇为敦实,薛素抱了不到半个时辰,手臂就被压得发麻,只能将孩子放在另外一把木椅上,左手握着腕子来回转动,好半晌那股酸胀之感才渐渐褪去。
突然,门外响起了奴才的叫喊声。
“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薛素身子一颤,再度将小宁安抱在怀里,快步冲了出去,刚走到回廊中时,便看到了身着甲胄的高大男人。
鼻间涌起一阵酸涩之感,她略有些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
看到小妻子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清河心口一阵紧缩,大阔步走上前,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拥入怀中。
“素素,是我不好,这段时日你受苦了。”男人的声音极为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他铠甲上的铁片冻的冰凉,上面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娘,宁安冷……”
听到小娃奶声奶气的抱怨,薛素破涕为笑,赶忙催促道,“先回屋吧,孩子受不得冻,你车马兼程这么久,也得好好歇歇才是。”
相隔数月好不容易看到媳妇,楚清河简直从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薛素说什么他做什么,根本没有反驳的想法。
一家三口进了主卧,男人的目光紧紧黏在媳妇身上,一瞬也未曾挪开。
薛素刚想去耳房弄些热水,还没等走出主卧,就被楚清河一把握住手腕,他神情紧绷,瓮声瓮气的问,“素娘,你要去哪儿?”
“侯爷快松开手,我去弄些热水,也好泡茶。”
闻得此言,楚清河这才放开了钳制,坐在圆凳上跟玉雪可爱的奶娃大眼瞪小眼儿。
“你还记得我是你爹吗?”
小宁安老老实实地点头,“记得。”
“那你记性还不错,不愧是我的种。”鹰眸中闪过一丝得意,粗粝手掌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岂料还没碰到,这小东西便用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珠子。
“你这是作甚?”楚清河不解的问。
“爹爹臭,宁安香,待会还得让娘抱呢。”小娃将下巴抬的老高,那副模样也不知随了谁。
楚清河哭笑不得,“你这个臭小子,记得离你娘远点,那是我媳妇。”
薛素甫一提着茶壶进来,就听到这浑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暗自摇头。
瞧见母亲走近,小宁安抻长了胳膊,搂住女人的腰,“娘,抱。”
弯腰将小胖墩抱在怀里,薛素捏了捏他的鼻尖,冲着男人道,“小厨房炖了鹿肉汤,你先喝些茶水去去寒,而后也能垫垫肚子。”
近乎贪婪的看着素娘,楚清河胡乱应了一声,他恨不得将人揉入骨血之中,偏生有个小的在中间碍事,委实磨人的很。
“素娘,先让奶娘把宁安带下去吧。”他面色严肃的提议,“我有要事跟你商量。”
想起前几日锦月公主被贬为庶人,薛素略微叠眉,轻轻诱哄着小娃,让秋菊将奶娘叫进来,把宁安抱回房中。
楚清河略一摆手,在主卧中伺候的奴才全都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个。
“先前侯爷磕坏了脑袋,如今可痊愈了?”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也就低下头的功夫,楚清河便挨到近前,结实的大腿紧贴着她的膝头,喉结也在不住滚动着。
“闫濯好歹也是咱们大虞朝的神医,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若素娘不信,大可以亲自检查一番。”一边说着,楚清河一边拉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薛素斜睨了他一眼,秀眉略略一挑,颇带兴味地问,“那侯爷便仔细说说,该如何检验才好?”
楚清河耳朵抖了抖,飞快将身上的甲胄褪下,露出满布伤疤的精壮胸膛。眼见着那或深或浅、或新或旧的瘢痕,薛素喉间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的,委实难受。
她之所以能在京城过这种舒坦的日子,全都是因为这人在战场上拼杀,细腻指尖轻轻拂过粗糙不堪的伤痕,男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将人一把拉入怀中,用力嗅闻着馥郁甜蜜的桃香。
边关战事紧急,军士必须万分警醒,才不至于出纰漏。
因此楚清河一直没倒出功夫好好打理自己,下颚处的胡须长出一指多长,密密麻麻将半张脸都给遮了起来,此刻刮在柔嫩的脖颈上,登时便留下了丝丝红痕。
“素娘,要不我先去把胡子刮一刮,你再好好检查、”
还没等说完,接下来的话就被柔软的唇瓣堵了回去。分开了这么久,薛素对眼前这人万分想念,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和他呆在一起,自然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楚清河双目暴亮,大掌丈量着不盈一握的细腰,慢慢解开了腰间的系带。
……
两人从天光大亮闹到夜幕降临,薛素只觉得疲累极了,杏眼溢出莹亮的泪珠儿,嗓子也沙哑的厉害。
鹰眸中透出几分餍足,楚清河哑声开口,“原本大军能彻底将匈奴剿灭,偏偏陛下一道圣旨,我们不得不放弃这一绝佳的机会,带兵回朝。”
“若是将匈奴彻底剿灭,侯爷在百姓中的威望便会更上一层楼,所谓功高震主,便是如此,圣上宁愿选择和亲,也不愿看到这副场景。”
轻轻啄吻着微红的眼角,楚清河神情变得越发阴郁,感受到急促的心跳声,薛素抿了抿唇,柔声道,“正好乌述同回了京城,不如让他快些跟莲生完婚,也是喜事一桩。”
“把侄女嫁给乌述同,还真便宜了那小子!”楚清河冷哼一声,临到末了竟然不乐意了。
“当初是你定下的人选,难不成要悔婚?这恶人谁爱当谁当,我可不掺和……”
眼见着那张红嘴儿喋喋不休,不断念叨着旁人的名字,楚清河再次覆了上去,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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